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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思無緒

第三章 言不由衷是我情非得已

千思無緒 入夢明憶 4290 2019-07-12 23:41:25

  趙軍敗退至趙逸中箭處,秦軍同樣來到此處,白仲坐在戰(zhàn)馬上指揮著,滿臉的自信。他看向殷小春,她早已是淚流滿面,她用手捂著趙逸受傷的地方,不停地說:“你要堅(jiān)持住,逸,我早就不恨你了,你不該來這兒的?!壁w逸伸手摸著殷小春的臉,慢慢地吐出幾句話:“小春,對不起,是我的錯,傷害了你,還傷害了愛你和你愛的人。如果時間能重來,我不會那樣做的,不會的。”殷小春搖著頭哽咽地說:“那是我和他的命,我不恨你了,真的。你該回去好好當(dāng)你的太子,將來做一個好大王,然后娶妻生子的。你不該上戰(zhàn)場的。你堅(jiān)持住,我?guī)阕?,我會救活你。”趙逸替小春擦著眼淚說:“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沒機(jī)會向你贖罪了,一切都來不及了,你快走,不要管我?!毙〈旱臏I不斷,一股一股地向下流。白仲早就忍不了了,這個只知道兒女情長的女人!他下令讓寧戰(zhàn)拉走殷小春,然后面無表情地說了聲:“殺!”殷小春雙手伸向趙逸的方向,不??窈爸骸安灰?,不要,不要啊。”

  趙逸被亂刀砍著,殷小春看到趙逸用絕望的眼神看向她,嘴角還有一抹微笑,她拼命掙脫了束縛沖向趙逸的方向,不料此時趙軍中有幾名士兵正在小春身后,其中一人迅速向前用劍架著殷小春,他有點(diǎn)兒緊張的說:“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太子,枉你是個趙人,現(xiàn)在竟與秦軍狼狽為奸,我本想殺了你,但我看他們還挺在意你的,所以現(xiàn)在你就是我們的救命稻草,快,叫他們放了我們。”白仲此時眉頭一蹙,下了戰(zhàn)馬。那人大聲說:“你們秦軍所有人放下兵器,否則我就殺了她?!币笮〈豪湫χf:“哼,你綁錯人了,在他們眼里只有我救他們,他們根本不會為了我一個趙女而受到別人的威脅。你要?dú)⒕蜌桑凑乙膊幌牖盍??!?p>  此刻的白仲竟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心傷,他舉起手命令秦軍放下兵器,繼而淡淡地說:“你們太子是我殺的,要報(bào)仇也是找我來報(bào),用女人來換取性命可不是血性男兒該做的事?!卑字龠呎f邊向前走:“不如我們換個人,讓我來換她,我可是秦國堂堂戰(zhàn)神的兒子,雖然我父親被老秦王賜死,但戰(zhàn)神的名號可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在我秦軍百姓中戰(zhàn)神是人人敬仰的。乃至全天下,敢問有誰能在聽到戰(zhàn)神的名字時不聞風(fēng)喪膽的!”此時白仲已經(jīng)來到了殷小春身邊,那士兵回過神來舉劍欲刺向殷小春。白仲用左手一把將殷小春拉了過來,右手則緊握著刺過來的快劍,他右手的血染紅了那把劍的尖峰。寧戰(zhàn)和其他士兵迅速過來拉走殷小春,白仲迅速用右腳踢倒了趙兵,接著那把劍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其余趙兵也在同時被秦兵斬殺。

  此刻天灰暗無比,在場的所有趙軍無人生還。殷小春奔向趙逸的方向,白仲用左手一把拉住小春,把她橫著扔上了戰(zhàn)馬踏雁,自己迅速上了馬,整軍回營。殷小春似是沒了力氣反抗,似是因?yàn)樘^悲傷只剩下一具軀殼,并未像以前一樣有那些坐在踏雁上時的不安分。

  白仲一路上只聽見小春低低的啜泣聲和抽搐聲,那時的他竟有一絲隱隱的不安,他覺得自己救她是因?yàn)樗峭鹾髶从?,她若死了,自己不好向王上交代。又或許是因?yàn)樗f他不可能救她,所以他就偏要救她,讓她有一絲愧疚,讓她欠著他。也許,這正是他不安的源頭,因?yàn)樗趪L試說服自己相信這些理由。

  白仲的血染紅了韁繩,殷小春作為一個醫(yī)者是不忍看見他因?yàn)樗軅链说?。她叫白仲停下來替他處理一下傷口,下馬后,殷小春從懷中取出一瓶隨身攜帶的止血藥和一張帕子替白仲包好了傷口說:“這一劍是你替我受的,那我自會替你處理好傷口。等回到軍營你找別的醫(yī)師給你看吧,我累了,我要回宮找皓鑭。還有,你聽好了,今后我都不會再治你的傷了?!毙〈恨D(zhuǎn)過身,冷冷地加了一句:“是絕不?!崩^而向前走去,騎上了馬,獨(dú)自策馬而去。

  寧戰(zhàn)向前走來說:“將軍,殷醫(yī)師要是跑了怎么辦?還有踏雁不是只認(rèn)你嗎?為什么愿意讓殷醫(yī)師獨(dú)自駕馭?”白仲若有所思地說:“她不會走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她最寶貝的藥箱和行李都在營中,她只有回營。至于踏雁肯聽她的話,不過是她看過踏雁的病,治好了踏雁,踏雁感激她罷了。”寧戰(zhàn)又說:“那萬一她路上遇到危險怎么辦?這兵荒馬亂的?!卑字倏戳藢帒?zhàn)一眼說:“這還要你說,還不快把你的馬給我,剩下的人加快行軍速度,盡快回營。”寧戰(zhàn)答曰:“諾。”

  回到營里,殷小春立刻收拾行李,士兵梁豪來到小春的營帳,這梁豪一直很喜歡小春,就是梁豪擔(dān)任招兵任務(wù)時把殷小春帶來了白仲的軍營,他看見小春治病救人認(rèn)真的樣子就不禁喜歡上了她,到后來殷小春被白仲下令綁在柱子上一天,也是梁豪悄悄給她送來了水和食物。他一直暗暗為小春付出,從不要求回報(bào),但小春并不知道,只是把梁豪當(dāng)做在秦軍軍營中可以互訴衷腸的好友。梁豪也清楚小春心里有一個人,那個人會讓她傷情難過。

  梁豪蹲著看著坐在案幾邊收拾藥箱的小春說:“小春,怎么了?你要走?”小春眼淚不由地流了下來,她緩緩抬頭看著梁豪說:“嗯,我要回宮找王后。”梁豪緊張地說:“小春,你別哭呀!我還從未見你這樣過,發(fā)生了何事?你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在所不辭?!毙〈焊袆拥卣f:“謝謝你,在他鄉(xiāng)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幸運(yùn),但是我累了,我想靜一靜?,F(xiàn)在唯一能讓我有歸屬感的地方就是皓鑭在的地方。放心,我沒事,只是傷了心,時間會治好我的。別忘了,我自己也是醫(yī)師。我真的沒事兒。”梁豪不在追問,只是說:“那好,有什么事就來找我,好歹我也有個小官職,我手下的兄弟也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呢,如果有誰欺負(fù)你,我們都不會放過他的。”梁豪話剛言畢,白仲和寧戰(zhàn)便走了進(jìn)來。梁豪起立拱手說:“將軍好。”白仲揮了揮手說:“下去吧?!绷汉纻?cè)過身看了看殷小春,再看了看白仲說:“是?!?p>  寧戰(zhàn)大步走向殷小春拿走了她的東西誠懇地說:“殷醫(yī)師,將軍殺趙國太子也是為了國家呀!將軍為了救你都受傷了,不僅是右手手心,還有被箭射傷的左臂,他拉你時用的是左手,那傷口撕裂了不少呢!”白仲打斷寧戰(zhàn),憤怒地說:“有什么好安慰的!我們設(shè)計(jì)埋伏趙逸,他不是也埋伏了我們嗎?所有人都知道是在打仗,所有人都知道兵荒馬亂的地方不是女人該去的,只有這個蠢女人以為是情人相逢!”

  殷小春仰視著白仲,聲音嘶啞地說:“我用真心待人,你們卻把我當(dāng)傻子,說利用就利用,說殺就殺,你是如此,趙逸也是如此?!卑字儆悬c(diǎn)不敢相信她說趙逸也是如此,直到后來從之前抓獲的趙國士兵口中才得以知道殷小春在趙逸那里“死過一次”的消息。

  殷小春轉(zhuǎn)而收拾著其他東西,白仲生氣地奔過去一巴掌打掉了小春手中的東西,小春遭受打擊后本就體力和精神都不佳,這一掌也連帶小春撲倒在地。白仲有些后悔和心疼,但轉(zhuǎn)而言不由衷地狠狠地說:“知道我為什么看不起女人嗎?因?yàn)槟銈兙褪侨绱说馗星橛檬?,為了所謂的愛情便要死要活,以身犯險,不計(jì)后果,讓人惡心!我告訴你,這是戰(zhàn)場,是征服,是弱肉強(qiáng)食,跟敵人談感情,真的是愚不可及!”小春緩緩坐起來,苦笑著說:“在你眼里,只有兩種人,一種有用,一種沒用,而我恰恰是那種還有價值的人,若有一天我對你來說沒有用處了,你是不是也像殺他們一樣殺了我?”

  白仲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殷小春,他輕輕一閉眼,面色比平日更白冷,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怒斥道:“對,我就是看你還有用,我才救你的。你應(yīng)該慶幸你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作用,倘若你沒有價值,我直接活剮了你。哼,說到底你不就是為了那個什么趙逸嘛,真不知你耍了什么手段,讓趙國太子愿意為了你丟掉性命。”殷小春氣憤地說:“手段?哼,誰的手段有你的高明?對了,我還忘了,你只是個眼中只有利益,不懂感情的冷血動物,一個只知?dú)⑷说膼耗?!”寧?zhàn)連忙向殷小春解釋著說:“殷醫(yī)師,不是這樣的,你不知道,將軍是為你著想的,他并不是……”

  白仲轉(zhuǎn)過了身,看了一眼寧戰(zhàn)說:“閉嘴?!彼氖诌扇^,失望與悲憤交織,脫口而出的是:“你這個無知、愚蠢至極的女人,在你眼中只有愛情。愛情是什么?不過是閑著無聊,打發(fā)時間的玩意兒,再跟我談什么虛無縹緲、毫無意義的狗屁愛情,我拿你祭旗!”殷小春默默流著淚,但就是不哭出聲音來,哪怕是啜泣聲和抽搐聲,她雙手撐地,讓自己不抽搐。她決不允許自己抖動,哪怕這是因?yàn)楸匆鸬模粫尠字僬J(rèn)為她是怕了他。

  白仲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走向殷小春,蹲下來繼續(xù)說:“想走?絕對不可能。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讓你哭讓你鬧,一天之后你必須出現(xiàn)在你該出現(xiàn)的地方,履行你大秦醫(yī)師的職責(zé)!”說罷起身而去。寧戰(zhàn)也轉(zhuǎn)身甩袍,但嘆了一聲:“哎,怎么就成這樣了?!?p>  白仲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寧戰(zhàn)說:“將軍,我去叫醫(yī)師來給你換藥。”白仲說:“回來,不要聲張,你替我換?!睂帒?zhàn)弄了良久老是包不好,不耐煩地說:“這怎么整呀!”

  此時殷小春提著藥箱走了進(jìn)來,冷冷地說:“讓開,我來。”白仲盯著殷小春,眼睛里有喜色也有欽佩,說了一句:“清醒了?”殷小春手上忙活著換藥包扎,眼睛盯著白仲腹部和手臂的傷,一眼都不看白仲的臉,淡淡地回了一句:“紛紛擾擾不提,現(xiàn)在你只是我的病人。”包扎好后,正欲離開,寧戰(zhàn)說:“殷醫(yī)師,右手那里也重新?lián)Q下藥吧。”殷小春給白仲解開了右手的帕子,將帕子放在了案桌上,她不打算要這張帕子,雖然是故國舊物,但上面沾染了他的血,她不想隨身帶著有他氣息的東西。小春用布條包好了白仲的右手,依舊是一眼不看白仲的臉,冷淡地說:“包扎好了,傷口每天換藥,不可沾水,更不可拉弓提劍。以后換藥你可以來找我給你換,也可找其他人?!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白仲起身穿好衣裳,寧戰(zhàn)和他望著小春的背影,寧戰(zhàn)笑著對白仲說:“殷醫(yī)師真的太厲害了,了不起。你看她年紀(jì)輕輕就是神醫(yī),救了那么多人,是吧?聽說她五歲就識藥材,九歲就治病救人了,是個醫(yī)神。她還救過將軍的性命,對吧?我說將軍啊,世上像她這種面冷心善的人不多了,你是不是該對人家好一點(diǎn)兒,別那么兇嘛,人家畢竟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女孩。你想啊,尋常人家的女兒在這個年紀(jì)早就成婚生子了,殷醫(yī)師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還一個人跑來我們這一群大老爺們堆里替我們看病,將來殷醫(yī)師怎么嫁人啊!唉,真替殷醫(yī)師感到不值。不過還好,這殷醫(yī)師是王后摯友,在趙國還救過王上的性命,想必今后有許多王公貴族愿意娶她。你說是吧,將軍?”

  白仲若有所思,像是出了神,他的眼神有期待,峻冷的臉龐竟有了一絲微笑,寧戰(zhàn)連叫了幾聲將軍,白仲才回答:“我對她還不夠好啊?若是對她不好,我早就在今日她與趙逸相會之時便殺了她,我還會去救她?還會因?yàn)樗鎰e的男人傷心,任她打我,我也不還手?若是換做你這般矯揉造作,早就死了五百回了。”

  寧戰(zhàn)心想:唉,說了那么多傷人的話,不知是固執(zhí)還是情急,真是言不由衷??!說出的話可是覆水難收??!再怎么情非得已,人心已經(jīng)傷了。

  白仲坐在案邊,看著那張繡有小春名字的帕子。伸手輕輕拿起,撫摸著“小春”那兩個字。那刻的他并不知道,他這一拿起,便再也放不下了。不僅是帕子,更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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