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大夏國都，自然是不盡繁華。高樓聳立，道路寬敞，來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
有繁華，便有貧窮。
貧民窟位于臨安一角，不用說行人，便是陽光，似乎都懶得光顧。
貧民窟的一個角落，一個老頭臉上糊著張破損的報紙，就這么倒在地上睡覺，時不時嘟囔兩句，嘴角一縷渾濁的口水，似乎隨時都會掉下。
老頭身前，有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小子，他叫肖乞，這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
蒼白的臉上滿是灰塵與污垢，看得出來，怕是好長一段日子都沒有洗過臉了。
肖乞看著眼前邋遢的老人，眼里閃過一抹懷疑，不過到底還是相信自己夢中的內(nèi)容。
他之前一夢，夢了三天?？尚Φ氖?，他一覺醒來竟然沒有任何饑餓的感覺。
夢中，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完了一位蠱師的一生。
看他崛起于微末，看他游離于正邪，看他最后慘死于兄弟愛人之手。
肖乞信了，并沒有懷疑這場大夢是真是假。
他身上莫名其妙的寒毒，莫名其妙的大夢，大夢三日而毫無饑餓之感，無不告訴著他，他身上有秘密。
他身上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現(xiàn)在，他的未來，可能都是別人安排好的。
現(xiàn)實很殘酷。
但他想活，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哪怕現(xiàn)在他的行為，可能只是某人的計劃，他也義無反顧地做這一顆棋子。
這位蠱師的一生，告訴他弱肉強食的江湖法則。
根據(jù)蠱師的記憶，王土之外還有江湖。
江湖上正魔對立，宗門世家林立。在宗門與世家的壓迫下，散修的日子越發(fā)難過。
而若是一個毫無根基背景的人，最好也還是加入一個宗門。
肖乞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在臨安摸爬滾打茍活至今，他見過的黑暗，怕是比他大上十歲的人也難以想象。
再加上那一夢，他也從中習(xí)得很多，比如說文字，他的名字，也是在夢醒后，給自己起的；比如說一些常識乃至隱秘，讓他以后面對江湖，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衡量了諸多門派，他最終選擇了影樓。
也不能說選擇，他只有這一個選項。
這個中立的門派，這個最殘酷的門派。
影樓，殺手組織，只認(rèn)錢不認(rèn)人。幾乎每一個成員，都是以養(yǎng)蠱的方式培養(yǎng)出來。
每一個初出茅廬的弟子，手上都起碼上百條人命。大部分的人命，還都是來自同門。
而門中弟子，部分是擄來的孤兒乞丐，部分是自己加入。
而自己加入，就需要找到門路。
比如說，眼前這個老人。
夢中的蠱師與影樓打過不少交道，也知道些門路，離肖乞最近的也就是這個老人。
他沒有別的選擇。這是臨安城，是大夏國都。大夏國力強盛，江湖勢力難以插手，也只有影樓和來風(fēng)樓這樣無孔不入的門派，才能伸個指頭。
其他江湖門派無不遠(yuǎn)離臨安，他一個身無分文的小乞丐，根本不可能活著過去。
若他不是在臨安就好了。
哪怕是其余三個大國，也都有國教，國都內(nèi)也有宗門勢力。畢竟俠以武犯禁，國實力不夠，便只能選擇與江湖合作。
可惜大夏不一樣，他足夠強，強到可以鎮(zhèn)壓這北域的江湖。當(dāng)然，這也與北域江湖勢力比較弱，沒有拿得出手的大宗有關(guān)。
肖乞略有些緊張，低聲說道：“你的影子不見了?！?p> 話音剛落，他便被捏著脖子提了起來。
老人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從地上來到了肖乞身前，像捏蟲子一般捏住了他的脖子。
肖乞在他面前實在太脆弱了，老人似乎只需稍一用力，就能捏碎眼前的脖頸。
他瞪大眼睛，竭力保持著冷靜，與老人對視。
老人枯黃的手鉗著他的脖子，眼中兇光畢露，“你是誰？”
影樓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一個小乞丐不應(yīng)該知道他的身份。
肖乞費力地喘著氣，解釋道：“是一個叫青天的人，讓我來這里找你。”
聽到這個名字，老人眉梢一挑，放下了肖乞。
肖乞一下跌落在地，不斷地咳嗽，死亡的陰影還籠罩在頭頂?？謶峙c刺激，讓他的心跳加快。
青天這個人，也是他從夢中知道的。
青天，影樓中一朵奇葩，好游玩，走南闖北，也經(jīng)常拉些有潛力的人加入影樓。
而且，他長年在外，肖乞遇到他，或是老人遇到他的可能性都很小。
老人放下一些戒心，又一把抓住肖乞手腕，內(nèi)力探入。
感覺到里面沒有任何內(nèi)力，而且經(jīng)脈寬敞通暢，才放下心來。
肖乞從未修煉，自然不會有內(nèi)力，而體內(nèi)寒毒藏的很深，不爆發(fā)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老人看不出來也很正常。
他也不擔(dān)心這會是哪個宗門的臥底。
他活了一輩子，當(dāng)了半輩子乞丐，知道乞丐是什么樣。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瞥了肖乞一眼。
“兩天后，再來這里找我?！?p> 說完，老人又躺了回去，一派懶散。
若不是肖乞脖子上的紅痕還在，他怕是都不信眼前這個老人，竟然會是江湖中人。
他揉著脖子，小心翼翼地離開。他太弱了，雖然做了一些準(zhǔn)備，可依然像是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圈。
不過就在他身影即將消失的時候，老人扔了一個小瓷瓶過來。
“回血丹，治些不太嚴(yán)重的傷?！?p> 肖乞小心翼翼放好瓶子，看了老人一眼，輕聲說了一句多謝，便抓緊離開。
他懂老人什么意思，不過是投資罷了。老人本身天賦不足，實力不夠，壽元將近卻卡在門檻中。
青天挑的人往往潛力不錯，以后若是發(fā)達(dá)能夠提攜他一把，自然是血賺。而若是個白眼狼，老人也不過損失一瓶不入品的丹藥，沒有多大損失。
不管怎樣，有恩報恩，有怨報怨。這個恩，肖乞記下了。
他沒有回原來的地方，一個小乞丐哪里來的家當(dāng)可收拾。這兩天，他打算直接待在城外的樹林里。
他能活到今天，還多虧了樹林里的野兔鳥雀。
而且，他也需要做些準(zhǔn)備。夢中的蠱師說影樓培養(yǎng)弟子就像養(yǎng)蠱，養(yǎng)蠱是怎樣的？
最常見的養(yǎng)蠱方式，便是讓一堆蟲子互相廝殺，活到最后的，就是蠱。
他常年營養(yǎng)不足，每個月還要被寒毒折騰，體質(zhì)虛弱，要是碰上那種真的有路子，故意加入影樓的，只怕是兩拳頭的事。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夢中蠱師的經(jīng)歷。
身上的寒毒，也并非不能成為他的倚仗。
他要養(yǎng)蠱。
這也是他比較了多種修煉路子，最終選擇出來的。
養(yǎng)蠱，是對體質(zhì)要求最低的。
而且，他身上的寒毒，對于一些蠱來說，是最好的補品。
再加上夢中那人，也是個蠱師，他天生知曉了多種蠱的培養(yǎng)方式，占盡先機。
那么多的優(yōu)勢，他又怎么可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