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漸深了,寧疏狂熄了燈,屋子靜謐得只剩下平靜的呼吸聲。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道人影走進來,手里的匕首泛著寒光,那人輕手輕腳繞過屏風站在床榻邊上,揚起匕首狠狠刺下——
沒有預想中的刺穿皮肉的聲音和觸感,人影伸手掀開了被子。
屏風外有細微的聲音,蠟燭被點亮,寧疏狂穿戴整齊地坐在桌邊,悠閑地看著那道人影。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人影轉(zhuǎn)過身來,燭光照亮了她的臉,正是連枝。
“二嬸果真是狗急跳墻啊,居然這么快就讓你動手了?!?p> “既然你猜到了,就更不能讓你活著了!”
連枝一腳踹倒了屏風,寧疏狂波瀾不驚地看著她沖過來揚起了匕首,一支利箭突然破空,直挺挺地插進了連枝的后背。
連枝悶哼一聲,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停住后搖晃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寧疏狂腳邊。
“怎、怎么會……”
寧疏狂看著房梁上她設下的箭弩機關,慢慢揚起了冰冷的笑容。
“你以為我真會傻到坐以待斃?連枝,論殺人,我可比你精通?!?p> 連枝艱難地喘著氣,可利箭已經(jīng)貫穿了她的身體,刺破了她的心臟。
“怎么了?大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吳媽急急忙忙地推開門進來,眼睜睜看著連枝斷氣了,當場嚇得渾身發(fā)抖,“死,死人了?”
寧疏狂收回目光,“把尸體收拾了?!?p> 吳媽驚魂未定,咽著口水,聽到動靜跑過來的青芽和卉珍見了死人直接嚇癱在臺階上。
“這是怎么……連枝她怎么會——”
“刺殺不成反被殺,需要我解釋得這么清楚嗎?”寧疏狂有些不悅。
這殺了人怎么還能這么云淡風輕啊?吳媽低頭不敢去看寧疏狂。
“我這就清理干凈!青芽卉珍,還愣著做什么?”
“是,是!”
兩個丫鬟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心驚膽戰(zhàn)地架起連枝的胳膊將尸體拖了出去。
白日里殺人時也不見她們這么矯情?。渴桥逻B枝就是她們的下場嗎?
寧疏狂喝著茶,如此的話,是應該害怕的。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你說若連這一點都看不明白的話,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吳媽點頭,知道寧疏狂在教訓些什么。
“大小姐說的是?!?p> “你們可有想過事成以后自己會有什么下場?是得到賞賜,還是被殺人滅口?這秘密之所以能成為秘密,是因為除了自己就只有死人知道,不然只要有第二個人知道,就意味著有人盡皆知的風險了?!?p> “大小姐想說什么呢?老奴沒讀過什么書,不知道您的意思。”
“沒什么,就是讓你親眼看看,這世道死一兩個下人沒什么大不了的?!?p> 吳媽顫顫巍巍地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眼前這人怎么像只索命的厲鬼呢?那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硬是讓人不寒而栗。
“收拾吧?!?p> “是!”
吳媽松了一口氣,思緒萬千地扶起屏風,拿抹布擦拭了一遍,又將染血的地毯更換好,就告退了。
燭火安靜地燒著,寧疏狂翻著書頁,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這寫野史的人倒是有趣。”
如今她身處的世界,不曾存在于任何一個歷史片段中,無從考證,不知未來。
這片大陸名喚瀾州,曾經(jīng)五國雄踞,可四十二年前東陵國出兵吞并中陵,這便只剩下東陵、南陵、西陵、北陵四國了,這四國中,東陵最為強盛,南陵最為富庶,北陵盛產(chǎn)鐵礦,但唯有西陵擁有與東陵抗衡的實力。
瀾州信鬼神,佛道并存,佛講渡化向善,道修占卜點煞。
佛宗興盛千余年,可隨著道宗卜得天機,助東陵并吞中陵后,名聲大噪,封為國教,佛宗便日漸衰弱了。
是以道宗取代佛宗成為四大宗之一,其余三宗分別為武宗、藥宗、毒宗,只可惜毒宗于三十年前被滅,如今只剩下三宗稱霸。
“毒宗圣物血魂珠?”
看來她母親十有八九出自毒宗,但盛極一時的毒宗都被人一夜滅門了,兇手的身份又仍未揭曉,所以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她的蠱術(shù)是不能輕易在人前展露了。
后來道宗大行其道,俘獲萬千信徒,尤其是東陵皇室,歷代道宗宗主皆任東陵國師。
東陵皇帝治下十九年,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龍生五子,長子為皇貴妃所出,封為晉王;二子嫡出,立為太子;三子早年夭折;四子齊王;五子尚年幼。
而東陵還有一個最特別的存在,就是先皇第九子,亦是嫡子,瑞王。
史書記載,瑞王降生之時,瀾州大陸甘露降,慶云集,霧氣縈繞間似有巨龍盤旋,世人謂之祥瑞,先皇喜不自勝,封為瑞王,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世人皆以為這樣風光霽月之人,便是儲君之選,然而后來登上皇位的卻是先皇長子。
不過寧疏狂在意的卻是這位瑞王曾師從忠義侯學習兵法,也曾與忠義侯并肩作戰(zhàn),是戰(zhàn)功顯赫之人。
有如此機緣,可寧疏狂卻從未見過這位王爺,只聽聞王爺在六年前與南陵一戰(zhàn)中廢了雙腿,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