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個月之前，羽月的日常大概是，醒來，吃飯，挨打，暈過去，醒來，吃飯，睡覺。
這樣接近于一個心無旁騖的學習日常。盡管這個日常只是單純的挨揍，雖然并沒有規(guī)定羽月不能還手。
但是可惜，無論羽月想出怎樣的點子，似乎都在邦古的意料之中，自己的進步是從幾招暈倒，到現(xiàn)在的能夠接上幾十甚至上百招。
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大很大，大到了羽月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情況，明明是同樣的招式，甚至自己的力量更勝一籌。
對于拳法的理解也不在邦古之下，但是打不過就是打不過，物理意義上且肉眼可見的不是對手。
這時候羽月才知道，武術(shù)宗師這個稱號，真的不是白給的，果然這世界上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今天的夜晚，羽月難得的沒有睡過去，反而一個人在后山上看著星空，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贏不了這一件事。
蟲吟鳥唱，然而廣闊而又偌大的天地卻無法給予他一個解釋，羽月能做的，也只是靜下心來看著夜空，將自己徹底的放松。
在這個即便有心理輔導的年代里，每天都被打暈過去，對心靈的要求，也是極高的。
“怎么了？羽月，為什么沒去睡覺呢?！?p> 茶嵐子走到羽月的旁邊，因為平時兩個人的房子就擠在一起，所以羽月沒有睡覺的事情，茶嵐子也清楚。
他是個溫柔的人，溫柔到很多時候會諒解很多的事情，也代表著他的善解人意。羽月剛來時的無禮，并沒有被他記掛在心上。
“茶嵐子，你說，我為什么贏不了師傅呢，一次都贏不了?！?p> 羽月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喃喃的問著，像是有一些入魔了一樣。
“拳法，力量，速度，思維，每一項我都是優(yōu)于邦古老師的，但是我，為什么贏不了呢。”
茶嵐子坐在了羽月的旁邊，雙手抱頭躺在地上。
“羽月，我已經(jīng)覺得你很強了，能和師傅打的有來有回，這么多年，也只有那一個人可以做到，至于贏不了，可能師傅就是師傅吧。”
常年來邦古對于茶嵐子的教導，已經(jīng)形成了一座茶嵐子心中的高山，并且讓茶嵐子認為那是無法逾越的東西。
然而這個答案卻遠遠不是羽月所需要的。
“茶嵐子，沒有人是不敗的，作為武者，你應該有信心去打敗你的每一個對手。”
羽月看著茶嵐子搖了搖頭。茶嵐子是茶嵐子，羽月是羽月，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心中的想法。
而羽月從來不認為有什么人是無法被逾越的，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暫時的罷了。
不過這么看來，茶嵐子能夠給自己的解答，也沒有了，羽月心中有郁結(jié)，甚至這個結(jié)在第一天之后就已經(jīng)有了。
一直將他憋到了今天，羽月覺得自己如果弄不懂這個問題，后果會很嚴重。
起碼現(xiàn)在問題已經(jīng)很嚴重了，因為不知道這個答案，羽月今晚睡不著覺。
“茶嵐子，我要去問老師，你要一起去嗎？”
“啊……那個，那個我就不用了吧。”
茶嵐子將自己的身體縮了一縮。
“我，我這么弱，問了也沒用的。”
羽月斜著眼看他，居然分不清是不是茶嵐子的心里話，但是讓自身對比其余人活下去是一件蠢事。
人與人之間，也沒有什么好類比的東西。
羽月無視了茶嵐子的低沉，一把拽住茶嵐子的衣服后領(lǐng)，將他提著往邦古的房間走。
“不要，羽月，你……”
拖了一路，茶嵐子也說了一路，一路上都是對于自己的暗示甚至是貶低自己。
羽月將手一松，看著他。
“如果你真的認為自己無藥可救，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立馬混蛋，而不是在這里蹉跎著等著邦古老師作古之后，將流水巖碎拳的名聲打落谷底?！?p> “羽月………”
“別看我，我不會繼承老師的道場，如果你不想丟老師的臉，就把所有的思想全部拋棄，然后拼了命的去強大自己。”
羽月的身影在這一刻仿佛變的高大了很多，盡管就事實而言，羽月的身高差了茶嵐子一個頭。
隨后羽月也不再管他，丟下了他，自顧自的去往邦古休息的地方。
我相信自己還有地方做的不夠好，那么我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讓我知道我的前路一定是可以通往終點。
而不是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進退，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而后者會將人逼瘋。
剛至門外，房間里的燈火已經(jīng)點了起來，看樣子邦古也已經(jīng)知道了今晚羽月要來。
既然燈火已起，羽月已然沒有繼續(xù)等在房門之外的道理，推開門走進去，邦古依舊嚴肅且認真的盤坐著。
還在品著一口熱茶，光是看上去，的確像是武術(shù)宗師那么個樣子。
“邦古老師，我想知道我無法取勝的原因是什么。我找不到這個答案，因此有所疑惑，如同一個無頭的蒼蠅不斷亂竄，甚至開始懷疑自己?！?p> “你為什么懷疑自己？”
“因為我在全面占優(yōu)的情況下，卻依舊無法贏您，甚至于一百招，我都要很艱難的才能承受下去?！?p> 邦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終于問我這個問題了嗎？實際上來說，這么久了才開始詢問這個問題，邦古心中已經(jīng)很是欣慰了。
這個問題也許也只有羽月才會有，餓狼從來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惑。
“你覺得武術(shù)最初，是用來干什么的？”
無須質(zhì)疑，武術(shù)的最初，一定是用來殺人的，一門武術(shù)的誕生，一定是在尸體之上，而絕非有其他的原因。
只有真正驗證過自己拳法的核心，這門拳法才有資格傳世下去，不殺人的拳法，只能叫做健身。
“我想我明白了，邦古師傅。但是很可惜，也許流水巖碎拳的奧義，我要下山去尋找了?！?p> 是的，教導的東西，羽月無法將自己的殺意之拳揮向自己的老師，而自己，也并沒有收放自如的水準。
那么繼續(xù)呆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必要了，自己能夠完全揮灑出殺意的人，只有那些怪人。
才能夠讓自己，發(fā)揮出其中真正的奧義。
羽月退了出去，也許在一開始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但是自己曾經(jīng)受到的教育水平不允許自己這么做。
既然今天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么下山，才會是自己唯一的精進之路了，閉門造車，很難出真正的高手的。
“哥哥，你覺得，他怎么樣?！?p> “很好，但也很一般，我不對他抱有希望，但是，我愿意教他。”
“那就多謝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