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話好生村了一頓,尚琛只得恨恨地把茶青往竹筒里填。
茗伊還不足興,時不時往邊上湊,比劃著說:“郎君,您填的嫩芽還不夠密,別跟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可著勁兒填上。實在夠不著底,指著食箸鼓搗幾下,就有隙可趁了。登時,再手握木棍一頂,愈發(fā)嚴實!”
看著自家郎君被這般轄制,芃澤同芃曉委實聽不下去,心道:寧愿不當英雄,也要闖過美人關!他倆略看了幾次,央著茗伊允準,也學著尚琛那般,徑自把竹筒填得滿滿當當。
小嬋才要上手,茗伊攔道:“阿姐靈巧,不若幫我預備另一件事。”
她不解道:“何事,這般認真?”
芃信從旁附和:“茗娘子,干脆讓我一塊兒料理,豈不更妥當些?”
茗伊促狹道:“你倆一塊兒,自是極好!”
眾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郝當家聽著這話,實實在在撞心坎上了,心道:看似盡忠,私心里,分明是對孫女兒的回護。更妙的是人小娘子如此表白,過了信哥兒主子的明路,更為體面些。慮及此,喜不自勝,才坐下不久,便掙扎著起來,同阿修齊齊上前,笑道:“敢情就俺祖孫二人一邊涼快了!”
茗伊念著郝當家暮年之人,本不好再勞煩,眼下見他這般熱絡,愈發(fā)不便推辭,索性認真道:“郝當家,倒是有件難事,只怕勒掯您?!?p> 他忙道:“快打??!但凡用得著老朽的地方,盡管說,若再客套,便是嫌俺老了,不中用!”
茗伊只得細細分說,“待會兒,這些填了茶青的竹筒統(tǒng)統(tǒng)要上架焙,煩您整出個火塘,火候的掌控需要拿捏精準,切記不能中途燃盡!”
阿修從未入過京都,不曾領略茶事精妙絕倫之處,看著茗伊如此行事,心中很是疑惑,現(xiàn)下聽她這般說辭,稱奇道:“茗娘子若不膩煩,好歹分說分說,也教我們漲漲見識?!?p> 茗伊來了興致,展顏道:“不急,且先收收心,幫你阿翁燒火?!睆陀殖M信說道:“去把門口的芭蕉摘下若干,交予嬋姐姐?!?p> 小嬋雖被才剛的打趣羞紅了臉,卻也伶俐道:“再由我淘澄干凈,是與不是?”
茗伊莞爾:“讓芃信搭把手,把芭蕉葉往填埋茶青的竹筒開口處可勁兒塞,務必堵死了!”
約摸半個時辰不到,郝當家已把一個似模似樣的火塘起了出來。
茗伊嘖嘖贊嘆了幾句,順手接過芃信堵好的兩個竹筒,左右各持著筒身開口處留存的竹柄,于火塘的紅焰處安放。
不多時,里邊發(fā)出“滋、滋、滋”的響動。
茗伊等人齊齊上前圍觀,面面相覷。尤其是郝修,疑惑得天庭擰出了一道川。
茗伊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眼前的竹筒皆取自八月間成熟的竹子,內里的水分香氣十足。外經火上一焙,內兼茶青積聚,兩下里煎熬,稟賦的清新淡雅之氣,盡數(shù)騰空,融入嫩芽綠葉之中。適才竹汁流出,溢于其表,遇火是要炸的。待聽到此響動,務必趁勢將竹筒翻身,省得一挑熱,好教茶青一覽無遺地汲取。亭亭凈植的沾染下,制出的茶葉獨有香遠益清的底蘊,所謂的齒頰留香,大抵不過如此了。”
她邊說邊比劃,大家伙看得仔細,聽得明白,而后紛紛效仿。
不到兩個時辰,一大摞的竹筒茶紛紛焙制妥當,干等著旁觀茗伊如何烹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