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一次職業(yè)足球聯(lián)賽
白色飯盆疊放在課桌上，飯盆后面趴著心不在焉的方自歸。這是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許多同學這節(jié)課都帶著飯盆，使這個充滿學術氣息的課堂里出現(xiàn)了許多生活氣息。
下課鈴聲響了，精神振奮起來的方自歸一個箭步走出了教室，和國寶一起，快步小跑向大食堂的方向前進。方自歸剛跑進食堂的大門，迎面走來已經(jīng)打好飯的湯胤。湯胤指著旁邊一張餐桌說：“自歸，我?guī)湍銈冊谶@張桌子占個座，等會兒你們打好飯，過來一起吃，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方自歸答應了，趕緊去窗口排隊。
買好飯菜，方自歸和國寶到湯胤指定的那張餐桌，發(fā)現(xiàn)湯胤身邊已經(jīng)坐了一位大漢。
“這位是學生會體育部部長，九三級的，也是我們老鄉(xiāng)?！睖方榻B那位大漢。
“哦。”方自歸應了一聲，“你好?！?p> 方自歸不太喜歡那大漢的發(fā)型，又聽說是學生會的，態(tài)度也沒有特別積極。
最初身邊的一些人當上了學生會干部，比如席東海當上了校學生會文藝部部長，湯胤當上了管理系學生會主席，方自歸還覺得有些失落，納悶自己在工大小有名氣，怎么學生會不向自己伸出橄欖枝呢？可后來方自歸知道了一些學生會內(nèi)部的糗事，漸漸對學生會不再感冒，甚至有些不屑。再后來又聽了朱斗妍那次競選學生會主席的演講，親眼見證朱斗妍勇奪倒數(shù)第一，方自歸就開始對學生會嗤之以鼻了。
這時的方自歸完全想不到，來自學生會的這位大漢，將來會和自己成為生死之交。
那大漢聲若洪鐘地自我介紹：“我叫張虎。張學良的張，楊虎城的虎。”
這是方自歸長這么大，聽到過的最霸氣的自我介紹。
身材高大的張虎外形上看不象四川人，但他說的川普確實比較正宗，“虎”說成了“斧”。他霸氣側漏的自我介紹，讓方自歸開始對他產(chǎn)生好感了。
方自歸笑道：“我叫方自歸?！?p> 張虎道：“方哥，正是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方自歸失戀后無聊的很，正缺一件大事干干，聽了這話，方自歸心情有些激動，“快說！什么大事？”
張虎道：“全興隊要來上海踢比賽了。”
湯胤道：“成都主場，球市火爆的很?！?p> 張虎道：“全興到上海踢客場，我們要讓全興隊感覺到家鄉(xiāng)人的支持。”
湯胤氣壯山河道：“最好把客場搞成主場的感覺！”
原來，這所謂的大事，就是中國第一次舉辦職業(yè)足球聯(lián)賽。
這年四月職業(yè)聯(lián)賽首次開賽后，球市火爆，因為球迷們相信，支持聯(lián)賽就是支持不堪回首君再來的中國足球。而全國所有球市中最火爆的，正是四川的成都。
九四年的成都，有“送茅臺不如送球票”的說法。
張虎道：“全興隊也爭氣，積分一直都排在前三。”
方自歸點頭道：“嗯，這個我知道?！?p> 湯胤道：“成都主場，全興不懼任何強隊?！?p> 方自歸又點點頭，“《足球報》是這么說的?！?p> 聯(lián)賽開始前，方自歸都不知道SC省有個一本正經(jīng)的男子足球隊。聯(lián)賽開始后，和老夏一起看聯(lián)賽，方自歸才知道四川有個男隊，才知道成都的比賽現(xiàn)場不但有人山人海，還有人浪，才知道成都賽場玩兒的最為有聲有色。比如現(xiàn)場有敲鑼打鼓聲，管弦絲竹聲，客隊隊員受傷，還能奏響哀樂。最震撼的，是四萬人一起吼“雄起”。主場的色卻只有一種——黃色。全興隊隊服是黃色，飄揚在后子門體育場的各種旗幟也是黃色。首次職業(yè)聯(lián)賽的成都主場，真正是鑼鼓與哀樂齊鳴，秋水共長天一色。
張虎道：“全興到了上海，不能就被冷落了?！?p> 湯胤做了這么多鋪墊，終于拋出了自己的計劃：“所以，我打算這么搞。聯(lián)合上海所有大學的四川籍學生，在全興隊和上海申花隊踢比賽的時候，到現(xiàn)場為四川隊助威?！?p> 湯胤比較有趣，老爸是上海人老媽是四川人，他自己也能說一口流利的上海話，但他在校園里喜歡自稱四川人，并且對四川隊打敗上海隊這件事非常熱衷。為了幫助四川隊打敗上海隊，老鄉(xiāng)會會長湯胤就想到了張虎和方自歸，決定組成一個三人核心小組，再開展下一步組織工作。
方自歸問：“什么時候比賽？”
湯胤道：“快了，就七月初?！?p> 方自歸把飯盆往桌子上一頓，“干！”
周日這天早上，天剛剛亮，方自歸一改往日的慵懶，口袋里裝了一張上海地圖和一張高校聯(lián)系人清單，就騎著自行車出發(fā)了。按照計劃，這天方自歸要串聯(lián)十六所高校，不抓緊時間不行。
就是在這天的串聯(lián)當中，方自歸認識了體育學院的余青。
余青是方自歸那張高校聯(lián)系人清單上唯一的女生。見到余青前，方自歸并不知道余青是個女生。
見到余青后，方自歸一秒內(nèi)評估完余青的顏值和身材，就向余青詳細介紹了召集全體在滬四川籍大學生給四川隊助威的計劃，想不到這個女生聽后非常積極。
“我有兩個閨蜜，我把她們叫來一起共謀大業(yè)！”余青說。
“共謀大業(yè)？”方自歸笑，“好啊，人多力量大。”
見到余青的第一個閨蜜潘珍，方自歸一驚，心想兩人怪不得是閨蜜，生活哲學肯定比較接近，因為潘珍的噸位和余青差不多，兩個人都是胖丫頭。見到余青的第二個閨蜜王紅兵，方自歸又一驚，因為這位閨蜜竟然是個男的。
方自歸從不相信男閨蜜和女知己這種說法，幾個月后，余青給方自歸看了一樣東西，方自歸才第一次相信世界上確實有男閨蜜。
四個人就商量起來，最后方自歸說：“海報內(nèi)容不需要每個學校都一樣，把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
余青道：“對，無所謂，先在食堂門口把召集四川學生的海報貼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報名?！?p> 潘珍道：“落款的聯(lián)系人就寫我們?nèi)齻€吧?！?p> 王紅兵說：“要得。我今天晚上就把海報先寫好，明天貼出去?！?p> 談完正事，也到了晚飯時間，體院三老鄉(xiāng)就邀請方自歸一起吃飯，四人便一起去食堂，各種閑聊起來。聊著聊著，方自歸對余青所學的專業(yè)有些不相信，余青就拉著剛走進食堂的方自歸走出食堂，走到外面一條人不多的路上。
余青把飯盆遞給潘珍，對方自歸豪邁道：“我翻幾個筋斗給你看?！?p> 然后，方自歸就目瞪口呆地看見余青在馬路上連翻了幾個筋斗。看見電視上有人翻筋斗，方自歸一點兒也不稀奇，可余青在眼前的這種環(huán)境里翻筋斗，給方自歸一種英姿颯爽的既視感。
方自歸感嘆：“臥槽！”
余青問：“服不服了？”
方自歸點頭：“服了。誒我就納悶了，你又不是練鉛球的，你把自己弄這么豐滿干嘛？”
潘珍和王紅兵哈哈大笑，余青笑道：“八戒的生活不妄想悟空的身材?！?p> 方自歸疑惑，“什么是八戒的生活？”
王紅兵笑道：“她早飯五瓶酸奶，兩個肉松面包，還要吃水果?！?p> 方自歸更加感嘆：“余青，你吃東西這么充滿仇恨?。俊?p> 余青輕松一笑，“好吃啊。小時候沒喝過酸奶，沒吃過面包啊?！?p> 第一次有趣而辛苦的大串聯(lián)結束，三人核心小組當晚就在湯胤宿舍樓的走廊里開了一個總結會，因為這時宿舍已經(jīng)熄燈了。
湯胤最后的總結是：“形勢一片大好！”
小困難是有的，比如好多學校沒有老鄉(xiāng)會這樣的民間組織，但是整個項目，算是順利啟動了。談完了項目，三人又擺了會兒龍門陣，湯胤傾訴道：“今天很有成果，就是把老子累慘了。”
做為項目發(fā)起人，湯胤以身作則，承包了上海西南、西北方向的高校，包括“去去山川勞日夜，遙遙關塞斷煙霞”的閔行交大。湯胤最感覺到一種鞠躬盡瘁后的憔悴。
方自歸說：“奇怪了。我騎了整整一天自行車，真不覺得累，就是把屁股磨得有點兒疼?！?p> 張虎道：“我也不累?！?p> 湯胤道：“你們兩個很能騎車啊！”
方自歸道：“我以前都不知道我能騎這么長時間的自行車?！?p> 張虎笑道：“方哥，暑假里沒什么事，我們搞一次騎行怎么樣？騎遠一點兒?！?p> 開完會回到宿舍，方自歸躺在床上，一時間興奮得睡不著，便回憶這天穿過的許多大街小巷，看過的許多大學。
方自歸看了這么多大學，有些收獲，既有低級的，也有高級的。
比如說廁所。工大的廁所，蹲位之間有隔板，但是各蹲位并沒有門，進進出出的廁友，便能從出恭同學的側面，清晰地觀察到他們深淺不一的臀部，以及他風格不一的撇條方式。這種格局的廁所，方自歸原來還以為僅僅是工大的特色，這次到上海這么多高校一串聯(lián)，方自歸才意識到這種廁所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