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邶的路上除了黃沙就是白骨,黃沙掩埋著白骨,風又讓那骨欲遮還羞的出現(xiàn)在人的視野中。男人常常在這樣的一個夜晚里看著漫天黃沙,沒有星星的天空,遍地的白骨。
他伸出手來,想接住什么東西,那削瘦修長的手指上落的被風吹來的沙子和夜的一片涼。
一陣極冷的風灌入身體里,讓他不自覺的又咳了起來。
有些黝黑的少年拿著披風走來,“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鬼天氣,若是在京都此時應該都脫冬衣了?!?p> 他將那披風蓋在男子的身上,那偌大的披風在他有些十分削瘦的身體上能裹上兩圈。
他抬頭感謝的微笑。
他的笑是這塞北黃沙里的暖意,直達心底。
“公子,外面涼。還是進去休息明天不還是要趕路嗎?”
男子望著一片荒蕪,“是啊,天太涼了。”
他望著遠方,有時他真希望這世間沒有冬夏的交替,沒有寒冷與酷暑,沒有風霜雨雪,就一直溫暖,溫暖所有人。
他有些無奈的一笑,太貪心了吧,人不過滄海之一粟,又怎么妄想改變天地景色呢。其實他想要的也不多,只不過希望那個一直沒回家的人在外沒有風吹雨打,沒有塵世風雪,就好好的感受著世間溫暖好好的活著,如果那樣的話,他想即使她不回來也是好的,只要過的好不在他身邊也一樣。
天冷的時候總擔心你。
也不是,
好像隨時隨地都放不下心來。
“天涼,早點睡吧?!闭f罷便丟給了白長歌一個背影,說真的墨黑色真不適合他,將他本來就消瘦的身體顯得很瘦了,瘦到后背空蕩蕩的,瘦到不像個將軍,瘦到讓人,心疼。
“公子的身體還受的住嗎?”一英氣十足的女子與白長歌看往一個共同的方向。
白長歌皺著眉,神色憂愁,一男一女相似的面容里帶著幾乎同樣的表情。
“不知道?!?p> “是你一直負責公子的起居,你怎么會不知道?”女子美麗的臉上帶著責怪之意,很顯然,她很擔心。
“南青,你知道公子他是個怎樣的人?!?p> 女子低頭,是啊。
他那樣一個溫柔到骨子里的人,是不會讓任何人操心的。
女子抬頭望著遠方,漆黑的夜空里沒有星星,只有一輪皓月孤寂的掛在人的頭頂上。
光是白月光。
“不,我不知道公子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堅定的說。
白長歌不解,他們明明自幼就跟隨在白洛左右,又怎會不知道呢?
“你我都不了解公子?!彼[著眼睛將月光聚焦在眼底。
“以前的公子是名動天下的公子洛,意氣風發(fā),白衣勝雪,風華絕代。”她的聲音里有按壓不住的敬仰之情。
“現(xiàn)在的公子愁眉不展,沉默寡言,心事重重。除了他心里的那個人,外人就再也不能真正的入了他的眼?!?p> 這兩年來那個的話越來越少,他像是把自己關在了一處地方,他自己不出來,誰也進不去。
白長歌摸了摸比他要矮上一截的女子,“你該知道那個人與他有多重要。”
女子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可都兩年了,公子不應該為了已經(jīng)死了兩年的人消沉下去。”
“南青,這話以后別再說了,公子聽了會不開心?!?p> “可她本來就已經(jīng)死了啊!”女子有些生氣。
白長歌嘆了口氣,“公子當她活著。”
“什么叫當她活著?死了就是死了,永遠也活不過來?!彼拥那榫w使音量又大了一分。
“南青真的別說了,我很怕公子,活不下去?!卑组L歌抬頭,將眼中的霧氣倒回眼眶里。
南青的大眼睛有些錯愕的看著悲傷的少年,這樣子的意思是。
他的身體糟糕透了。
燭光昏暗又淺淡,照的人連帶著腦子都昏昏沉沉的。
他摸索著手里的有些陳舊的布老虎,眼里是無盡的溫柔。
這溫柔里藏著落幕,藏著憂愁。
水霧一般透澈。
他淡笑,有些無奈,“瑤瑤,你看。因為你總是不回來,長歌和南青都不敢當我的面提你?!?p> 布老虎的眼睛占據(jù)了整個布偶臉的一半,紅彤彤的,不嚇人反而有些可愛。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勾勒老虎的面容。
瑤瑤,為什么是老虎啊?
因為老虎最勇猛啊,洛你像老虎一樣就能保護我了。
我現(xiàn)在不能保護你嗎?
可出了京都城你就保護不了我了。
為什么?
因為出了京都大家就都不知道你是白家的兒子了,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誰都不怕你,你說還怎么保護我?
瑤瑤,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哦?會很兇嗎?這樣?這樣?
她變換著不同的鬼臉,比那老虎的模樣還要憨傻幾分。
“瑤瑤,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就是另外一個人了。”溫柔清澈的眸子微抬,比這夜晚還要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