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碧霞元君
我聞聲怔怔愣在原地,一時竟忘記了收回了手,想回頭卻又不敢,只好僵在原地,甚是尷尬:“我……我閑來無事轉(zhuǎn)一轉(zhuǎn)罷了,仙君……莫要誤會?!?p> “如此,倒是小仙失禮了?!?p> 他口中說著失禮,然則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淡漠。
我咽一咽吐沫,一時竟生出做壞事被人當(dāng)場抓包的錯覺,訕訕收回手,才含著小心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面前的人依舊如同記憶中那般玉樹臨風(fēng),眉目如畫,只除了一襲衣衫從月白色換到了天青色。
頸間以玄京天蠶絲維系的青龍玉再度地灼灼發(fā)起熱來,似我三千年前初見他時一般。
但三千年前,只有我看見了他,他卻未曾看見我。
而這一回,他見我的一剎那,表情倒似十分的訝然,脫口便問了一句:“你是瓊琚?”
嗯?
我亦是驚訝不已,瓊琚乃我母后的閨名,自我母后貴為青帝之后,三清天上除卻我再無人敢用此稱呼,以他的年紀(jì)和資歷,如何會知曉?
我倍含疑惑望著他,片刻,才搖一搖頭:“小仙不是青帝,小仙乃青帝陛下的御前秉筆女官采桑,不知仙君如何知曉青帝陛下的閣中名諱?”
“你不是瓊琚?可那幅畫上……”
懷瑾聽我說完,不由又是一陣驚訝,然而話說了一半,便似是想起什么,竟不再往下說了。
我聽他口中提到“畫”字,思及母親在做瓊琚神女時,倒也曾助一方百姓免于烽火流離之苦,想來他大抵是在別處曾見過我母后的畫像,亦或是見過人間供奉的雕塑。
而我與母后生的足有七八成像,他認(rèn)錯了人,也不算稀奇。
我在未來七曜摩夷天之前,也曾設(shè)想過遇見懷瑾時該當(dāng)如何,可想過千萬種模樣,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突兀的開場。
好在誤會澄清以后,懷瑾對于我的身份并沒有過多查問,寥寥敘了兩句閑話,便道:“仙卿可要進(jìn)來坐一坐?”
他說是這么說,可那晶瑩剔透的通靈玉牌拿在手里,半天也不見他開門。
我知曉他是想要逐客了,忙擺一擺手,打個哈哈道:“仙君不必客氣,我隨處轉(zhuǎn)一轉(zhuǎn)就好,就不多打擾仙君了。”
由是以袖掩面,忙忙就從庭院中又穿行回了我自己的廂房。
合上門的剎那,還覺得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臉上如火燒一般,熱熱的讓人難耐。
我順勢將手中玉牌放在面頰上涼了一涼,想起方才情景,倏爾偷笑出聲。
懷瑾,懷瑾,我尋你三千年,而今我終于再次見到了你!
有此執(zhí)念作陪,我想別說是讓我在七曜摩夷天待上一千年,便是長住久安下去,我怕是也無一句怨言的。
前來我住處串門的碧霞元君聽我這般說,一口茶還未喝盡,便張著嘴直嘆我還是太年輕,看問題也太簡單了些。
但凡來七曜摩夷天的仙人,莫不是指望著歷練過后品階能再往上升一升。
即便有那不指望升品階的上神,做著的打算也莫不是從新生代的天官里,擇一二出挑者收為徒子徒孫,納入自己麾下,以待將來出個高徒,揚一揚自家門戶的光輝。
似我這等期望在七曜摩夷天混吃等死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我聽罷不禁掩口低笑。
忘了說,碧霞元君同我一樣,是此次司祿星君請來的仙師,恰住在我的隔壁。
初見面時,她見我面熟,而我見她面善,便互道了名姓,又序齒論起輩來。
聞聽我的年紀(jì)剛滿一萬八千歲,她咬著團(tuán)扇半晌不曾言語,及至言語的時候,卻甚是小聲的囁嚅:“唔,那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大不了多少是多少?”我問。
“大概也就大了幾千歲吧。”她答。
“嗯,當(dāng)真只有幾千歲?”我追著問。
“也許、可能、或者是一萬多歲。”她越發(fā)小聲的答。
“你確定只是一萬多歲?”我忍著笑,繼續(xù)問得鍥而不舍。
她執(zhí)扇的手輕抬,終是忍不住蓋起臉?gòu)舌粒骸昂美?,好啦,我大你三萬歲足夠了吧?”
嗤!
我掩口一笑,這才放過她:“四萬八千歲在天界而言,恰是風(fēng)華正茂的好時候,元君何必羞于啟齒?!?p> 碧霞聽我如是說,也失笑著拿下團(tuán)扇,直問我道:“我看起來就那么老嗎?要不然,你怎會知道我比你大的不止萬兒八千歲呢?”
我再忍不住,揚起唇笑個不停:“那是因為我曾在典籍中看過你的來歷呀?!?p> 本宮自幼熟讀經(jīng)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說說而已。
據(jù)天籍《玉女卷》所載,碧霞原身乃是西牛國孫寧府奉符縣善士石守道之女,凡間名諱玉葉,貌端而生性聰穎,三歲便可解人倫,七歲則能輒聞法,嘗禮西王母。十四歲忽感母教,欲入山,得仙人指入天空山黃花洞修習(xí)成仙,至今已四萬余歲矣。
前半段碧霞聽我背完并沒有多言,但后半段據(jù)她自己所說,則是十四歲那年,她忽感腦門上一陣靈光閃過,似有人指引一般將她引入了一座仙山,繼而入黃花洞修煉,終是于某一年,在泰山極頂?shù)玫郎?,被封為碧霞元君,統(tǒng)攝岳府神兵,照察人間善惡。
不過至于我問及究竟是誰指引了她修仙,她卻又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雖如此,我心里卻依舊滿足得很,一方面是滿足于她的身世著實精彩得有如話本子一般,一方面亦滿足于有個不知曉我身份的朋友真?zhèn)€是好。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同我說些仙人們的家長里短蜚語流長,而我亦可肆無忌憚地聽個完全,順便捧一捧場,應(yīng)聲:“哦,果真如此?”
“是嗎,那可真是稀奇!”
“呀,想不到清河龍君竟是因為這事才離了天相宮。”
碧霞元君繼續(xù)喝著茶,嗑著沙漠果:“可不是嘛,都是一河龍君了,還同南海的小孩子置氣,這等心胸未免也太狹隘了些。”
我笑:“清河龍君我雖未見過,也曾聽說是個舉止端方的,不似心胸狹隘之輩,倒是南海龍王家的那個二太子,據(jù)聞其還有個綽號叫混世魔王,想來定是他鬧事在先了。龍君貴為煉習(xí)仙師,看不過去教導(dǎo)教導(dǎo)他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