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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英雄訣

十九 洞庭瀟瀟 (1)

龍蛇英雄訣 洪許良 11506 2019-08-23 14:20:06

  白狐女蹲下身,輕聲喚道:“信兒,信兒……”趙信手足一動,口中微哼一聲,慢慢醒了過來。白、范二人又驚又喜,白狐女道:“信兒,你當(dāng)真醒了?”

  趙信坐起身子,看了一眼四周,道:“狐兒,這是在哪兒?”白狐女道:“這是城隍廟?!壁w信一愣神:“城隍廟?”隨之見置身在一口棺材中,嚇了一跳,道:“我如何會躺在這兒?”

  白狐女神情一黯,道:“信兒,你若有甚不測,我……我也不愿獨(dú)活了。”趙信登時記起日間之事,心下一動,對白狐女道:“都是信兒不好,害得狐兒傷心了?!倍艘粫r默默相對。

  范鐵芙遂將有高人相救之事說出,趙信這才記起,道:“怪不得當(dāng)我自刎時,覺得右臂和腦后像是微微一麻,即什么也不記得了,原來是有高人救我,不知那高人是誰?”白狐女道:“那個高人并不肯說出名字,剛剛離去了,我們也不知他的下落?!?p>  趙信甚是惋惜,道:“那位高人能于十余丈開外以牛毛細(xì)針封點(diǎn)我兩處穴道,武功當(dāng)真高極?!碑?dāng)下又問道:“那位高人可說了什么沒有?”

  范鐵芙道:“那位高人說,若趙大哥沒有眷戀皇位之意,就遠(yuǎn)走海外蠻荒罷,還說趙大哥沒有聽孫太傅的話?!壁w信一怔,默然不語。

  白狐女道:“那位高人說得不錯,其實(shí)害死元懿太子的并不是別人,而是你九皇叔,他為了嫁禍給你,命那奶娘和宮女向元懿太子下了毒手,那個掌印正是元懿太子在吃奶時,那奶娘下手按下去的?!壁w信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怪不得我們四處找不到兇手。”想到九皇叔為了皇位,不惜將自己的兒子害死,心腸之狠毒,當(dāng)真讓人心寒,自己又豈能奢望他將皇位還給自己?

  白狐女又道:“信兒,我們還是回神女峰去罷,若留在大宋,只怕會有不測的。”趙信道:“信兒會和師姐回神女峰的。九皇叔呢?”白狐女道:“信兒自刎后,他們便離開了,現(xiàn)下不知在何處,也不知是死是活?!?p>  趙信一震,暗暗擔(dān)心起趙構(gòu)的安危:“鐘相、辛人展等反賊大舉而來,這次他們還能逃得脫嗎?若是落到反賊手里,多半是不活了?!?p>  范鐵芙道:“趙大哥,你還要離開大宋嗎?”趙信猶豫不決,范鐵芙又道:“那位高人還有話讓我們對你說。”趙信道:“他還說了些什么?”

  范鐵芙道:“他還說,若太子當(dāng)真遠(yuǎn)走蠻荒,大宋就亡了,太子遠(yuǎn)在漠北的父皇等人也更加歸來無望了?!壁w信一怔,半晌才黯然道:“那位高人說得對,其實(shí)九皇叔這許多天不愿見我,便是讓我愧然而悟,從此離去,將皇位讓給他。不過我又豈能離開大宋?嗯,我既害死了元懿太子,待我收復(fù)河山中興大宋后,斷不與他爭皇位,將皇位讓給他罷,到時信兒再和師姐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去?!?p>  白狐女聽趙信不肯和她立馬回神女峰,一陣失落,隨之想他有江山要收復(fù),有大宋要中興,有父母等人要迎回,自己豈能阻他完成大業(yè)和人倫之道?遂點(diǎn)了點(diǎn)頭。幸而趙信已“死”而復(fù)生,這比什么都要高興了。

  趙信欲從棺木里撐起身子,稍一用勁,頸中劍傷處又迸流出鮮血。二女吃了一驚,范鐵芙道:“趙大哥,你還是多歇一陣罷?!比幌氲节w信呆在棺木里甚是不祥,又將他扶出來。

  趙信欲要出廟,腳步踉蹌了幾下,白狐女和范鐵芙忙阻止,趙信道:“我要去看看那些反賊怎樣了……”跌跌撞撞搶到了門口處,白、范二人只得扶他緩緩出廟而去。

  廟外夜色沉沉,極是寂靜,只有天際幾顆疏星,發(fā)著淡淡的幾點(diǎn)寒光。

  群雄從四處城門進(jìn)來,紛紛叫嚷道:“咱們并沒有尋到趙構(gòu),看來趙構(gòu)不是掉到山溝里摔死被野獸吃了,便是摔到水里淹死喂魚蝦了。”“是啊,是啊,他怎么能每次都那么幸運(yùn)逃脫?這次定是死了?!辈簧偃舜舐暁g呼附和,興奮不已。趙、白、范三人忐忑不安,若皇上已被害了,那大宋當(dāng)真亡國了。

  三人小心翼翼來到了行宮西側(cè)巷子里,忽傳來陣陣兵器相擊聲,有人用刀劍互擊,大叫道:“抓住他,抓住他,這人是奸細(xì)。”趙信等人回頭看去,只見遠(yuǎn)處一弱質(zhì)少年,腳步飄浮,向這邊急奔而來,像是毫不會武功的樣子,后面十余人舉著幾支火把追趕,火光晃動中,依稀認(rèn)得追趕之人是程人遠(yuǎn)、付人嬰等雁蕩劍派弟子,只因相距得遠(yuǎn)了,雁蕩劍派眾人一時猶未追趕得上。付人嬰拿著兩把長劍,不住互擊,叮叮作響嚇那逃跑少年。

  趙信忖道:“這少年像是個書生,為什么被他們追趕?”當(dāng)下叫道:“師姐,范姑娘,我們救他一救罷。”范鐵芙點(diǎn)了點(diǎn)頭,三人閃到了一轉(zhuǎn)角處,待得那少年奔來時,范鐵芙伸手一拉,將他拉了過來,意示他噤聲,然后趙、白二人將他的身子推過了一面墻頭去,三人跟著躍了過去,落在一間屋子里。

  過不多時,付人嬰等人舉著火把叫嚷著奔過來,四人躲在屋里,動也不敢動,片刻后才不聞聲響。

  那少年書生躲過了危難,向趙、白、范三人團(tuán)團(tuán)作了一揖,道:“拜謝幾位恩公和恩姑?!狈惰F芙道:“我們很老么?”那書生看見了范鐵芙,面一紅,道:“也不是很老,晚輩……小生只是想多謝姑娘等幾位,應(yīng)說拜謝幾位姑娘才對?!狈惰F芙見他有幾分書生腐氣,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趙信向他打量去,只見他衣飾光鮮,形貌雅儒,比自己尚小著兩三歲,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那人道:“在下趙瑗?!壁w信一詫,只覺這名字有幾分耳熟,暗道:“莫非他與我同宗?”問道:“小兄弟祖承誰人?”

  那少年道:“小弟原名伯琮,父名子偁,曾封為左朝奉大夫,為秦王后裔,但已不幸病亡。”趙信見是秦王后裔,其父又官位低微,難怪不知,然同為太祖皇帝后人,仍是忍不住歡喜,道:“這般說來,我該叫你一聲皇弟了,想不到得在這見到皇弟。”

  趙瑗一驚,向趙信瞧了半晌,道:“你莫非是太子皇兄?”隨之大喜不已,納身便拜,趙信忙將他扶起,道:“皇弟不必客氣?!倍怂谋巯喾?,趙瑗激動之極。

  過了片刻,趙瑗向白狐女看去,道:“這位莫非是白姑娘?”趙信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下向白狐女引見了趙瑗,趙瑗忙又向白狐女行禮。趙信遂又引見范鐵芙,趙瑗面一紅,又行了一禮。范鐵芙則學(xué)著他的樣子,抱拳一輯,笑道:“公子好?!壁w瑗更加面紅了。

  趙信又問道:“皇弟從哪兒來?為何被付人嬰等雁蕩派諸人追趕?”

  趙瑗道:“數(shù)月前我聽說反賊四起,欲來救皇上,豈知到得這兒時,皇上已不知去向了。這些人見我四處打探皇上下落,對我起了疑心,留意上我,后來發(fā)現(xiàn)不見了我,便追來了?!?p>  趙信不由對這位皇弟生出了幾分敬意,道:“皇弟手無縛雞之力,卻一片忠心,皇兄佩服之至。我們要再去看看這些反賊干什么,皇弟可還敢去?”趙瑗道:“有什么不敢?赴湯蹈火皇弟也在所不惜?!壁w信道:“好?!?p>  忽然一陣嚷擾聲傳來:“大家快到行宮里去,準(zhǔn)備要推盟主了。”跟著各處也有這聲音,此起彼伏,皆是喚群雄到行宮里去推盟主。范鐵芙從窗戶處瞧出去,才知天色已蒙蒙亮了。

  趙信黯然道:“我大宋亡在了這些反賊手里,他們是大喜之極了?!?p>  趙瑗道:“皇兄,我們有一息尚存,也不能讓大宋的江山滅亡的。”趙信“嗯”了一聲。范鐵芙道:“那我們怎么辦是好?”趙信道:“咱們也去參加他們的盟主大會?!?p>  三人一驚,白狐女道:“信兒你傷勢未愈,如何能夠去得?且當(dāng)年在少林寺已然被他們包圍了一次,若非得南渡方丈所救,已然不能下少林寺來了……”趙信道:“信兒等不及傷勢痊愈才去了,也顧不得生死了?!狈惰F芙道:“既然趙大哥一定要去,我們且易容改裝一下再去罷?!卑缀跻詾槿?,當(dāng)下眾人找了一偏僻處打扮。

  范鐵芙將趙瑗外衣脫下,又將他頭發(fā)盤整了一番,在他臉上捏了些膠泥,趙瑗只見一張紅樸樸的俏臉在跟前晃動,鼻端處聞著她淡淡的女兒體香,不由一陣心神激蕩。他雖貴為秦王后裔,傳至其父親一代時,已然皇恩枯竭,家道中落,更何況遭逢亂世,是以他長大后,身邊也沒了丫環(huán)侍女相伴,從未得近芳澤。此刻范鐵芙玉靨如花、纖手輕撫、吹氣如蘭,怎能不令他神魂顛倒?幸而他臉上已敷了膠泥,面上這一番變化范鐵芙絲毫不覺。

  范鐵芙為他粘上胡子,趙瑗立時變成了一豪客模樣。范鐵芙不由撲嗤一笑,趙瑗更加大窘,連聲道:“小可長相不雅,貽笑大方了,貽笑大方了。”

  范鐵芙笑道:“公子雅得很呢,不過你是個讀書人,一出聲便被人瞧出破綻了,是以還是少出聲為妙?!壁w瑗連聲道:“是,是?!毖劬Σ蛔杂X在她耳畔等處多瞧幾眼,更加心旌搖蕩,急忙低下頭,不敢再瞧。

  趙信扮作了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頭子,白狐女則扮成婆婆,范鐵芙扮成二人的外孫女。范鐵芙圓臉大眼,膚色白里透紅,盼外孫女倒不甚難,白狐女下巴尖削,因長年在雪山上,肌光勝雪,無甚血色。范鐵芙在她臉上抹了好些土木火灰,又畫了皺紋,直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化妝畢。四人遂往行宮方向而去。

  宮門各處均有人把守,只是把守的人馬各不相同,有些是西天目劍派的弟子,有些是丐幫弟子,有些是峨眉派或昆侖派弟子,不時有各派之人進(jìn)出,只需向各守門的弟子報上派別名號即可。四人易容后胡亂報了一個派別,進(jìn)了行宮里去。

  行宮里又是如少林寺一般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各派掌門陸續(xù)往一間大殿而去,扁額上寫著“大慶殿”三字。雖然眾人大多喜氣洋洋,然忠烈?guī)熖纫桓扇巳允菓n心忡忡,只聽她道:“趙構(gòu)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終究不放心。此人在杭州城外逃脫過一次,極善偽裝,咱們?nèi)f不可再讓他脫逃第二次?!眲νǖ篱L、廣成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錯,咱們選出盟主后,再派出各派去尋他,定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過了一陣,各路各派人馬俱已來到。辛人展縱身一躍,上了臺闕,擺了擺手,眾人安靜下來。辛人展朗聲道:“諸位英雄,之所以一大早召集大家至此,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趙構(gòu)經(jīng)各派弟子四處查探已不知所蹤,料來已無生理。趙宋無道,上蒼垂顧,咱們終于滅了趙宋了?!比盒鄣菚r歡聲高呼,彩聲雷動,聲震殿宇。

  趙信和趙瑗則心底發(fā)涼,如墜冰窟:“難道我大宋當(dāng)真已亡國了么?九皇叔不知是否已遇害,瞧眾人這般狂喜,九皇叔多半是兇多吉少了?!?p>  辛人展又道:“現(xiàn)今趙宋雖已滅,不過天下尚未太平,女真人占著中原,趙宋諸多兵馬猶未降服。是以今日咱們需要推舉一武林盟主出來統(tǒng)一行事?!比盒坜Z然道:“正是,咱們早應(yīng)該推選出盟主來啦?!?p>  辛人展道:“記得我們在少林寺舉事時,曾約定‘功高為盟’。這句話辛某是說過的,不知眾位說過沒有?”群雄紛紛道:“這句話我等也是說過的,若有誰不承認(rèn),他奶奶的,咱們便當(dāng)眾扭斷他的脖子?!?p>  辛人展道:“好,大家還記得這句話便好了,不知眾位在這次滅宋中以為誰的功勞最大?”

  群雄一時寂然無聲,人人均想被推為武林盟主。

  忽然一白凈少年走上前,道:“苗傅和劉正彥兩位叔叔兵變時,是我爹告知了大家,領(lǐng)大家一起殺去的,后來還領(lǐng)大家一起追趕趙信和元懿太子,直至破了這明州城,要說滅宋之功高者,非我爹莫屬,大家為何不擁我爹為盟主?且我爹英雄俠義,為人公正,若得為盟主,定能令武林更加興盛。”

  這人是鐘相的小兒子鐘子儀,約摸十七八歲,長得唇紅齒白,身子有些孱弱。這幾句話說得聲音不大,然清脆悅耳,各人聽來極是受用,不由相視一眼。

  劍通道長道:“不錯,鐘寨主這數(shù)月來確是為我們中原武功立功最大,貧道愿擁鐘寨主為盟主。”

  群雄紛紛點(diǎn)頭:“嗯,昨天我們在攻這明州城時,被趙信和那姓白的女子所阻,是鐘寨主援手,咱們才破了這城,要言滅宋之功,當(dāng)然是鐘寨主莫屬?!备伊?guī)熖蜕倭峙傻耐ㄎ虼髱熞布娂姳響B(tài)愿擁鐘相為盟主。鐘相也料到這盟主多半非自己莫屬,心頭暗喜。

  辛人展忽然連連搖頭道:“不然。”眾人一愣,齊向他瞧去,鐘相也滿臉怔愕之色。辛人展不慌不忙,向鐘相瞧去,道:“鐘寨主,你是不能為盟主的。”

  鐘相道:“辛掌門這話怎說?鐘某在鼎州起兵,獨(dú)擋宋軍,和宋軍打了個血流成河,打下了數(shù)十座城池。自少林寺英雄大會后,鐘某也如我兒所說,事事出謀出力,身先士卒,鐘某如何不能為盟主?鐘某有哪兒比不上足下么?”

  辛人展道:“不敢,論才智,辛某遠(yuǎn)在鐘寨主之下,論武功,辛某更非鐘寨主對手?!辩娤嗟溃骸叭粍t是為什么?到底是誰攻宋的功勞大些?”辛人展道:“鐘寨主,你的武功大家一向是極為佩服的,辛某對鐘寨主敬慕之至,鐘寨主對滅宋的功勞自然也是大些,只是當(dāng)日我們在少林寺飲酒結(jié)盟時,鐘寨主可曾和我們在一起喝酒么?”

  鐘相道:“鐘某當(dāng)時是去遲了一些,并沒有飲上這一杯酒?!毙寥苏沟溃骸凹热伙嫴簧线@一杯酒,便不是和我們飲酒結(jié)盟了,我們要推的盟主是要在一起喝過結(jié)盟之酒的。其實(shí)鐘盟主不是趕不及來,只是瞧不起我們,不想和我們同飲結(jié)盟之酒罷了,既然鐘寨主不想和我們結(jié)盟,我們又何必?fù)礴娬鳛槊酥鳎俊?p>  辛人展能說會道,將鐘相不喝結(jié)盟酒說成是瞧不起群雄,各派聽了果然有些起疑:“辛掌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鐘相或許自恃武功甚高,不愿與我們?yōu)槲楹染?,連酒也不想在一塊兒喝,擁他當(dāng)盟主豈不自尋苦吃?”

  鐘相不由臉色鐵青,道:“當(dāng)初約定是以功高為盟主的,攻滅趙宋鐘某之功首當(dāng)其沖,有誰功勞比得上鐘某?現(xiàn)下卻以一杯水酒見拒鐘某,這理如何抬得過天下去?”

  辛人展道:“難道鐘寨主現(xiàn)下要學(xué)楚霸王項(xiàng)羽么?”秦朝末年群雄遂鹿中原滅秦時,各路諸侯曾定下先攻進(jìn)秦之京城咸陽者為皇。劉邦的功勞不及項(xiàng)羽,卻先進(jìn)了京城。后項(xiàng)羽倚仗兵力較劉邦強(qiáng)大,將劉邦趕出了咸陽,封之為漢中王。辛人展語含機(jī)鋒,諷刺鐘相欲學(xué)項(xiàng)羽之霸道無理。

  昆侖子道:“鐘寨主,辛掌門說的不無道理,你還有何臉面在此爭武林盟主之位?”青塵子也道:“素聞鐘寨主是個高潔之士,如今一見,方知言過其實(shí),傳言有訛了?!?p>  鐘相沉下臉來,道:“此話怎講?”青塵子道:“鐘寨主明知已失了人心,便如趙宋一般,卻仍在這兒賴著不走,硬要人家擁為盟主,這和那些市井混混、無賴潑皮有何區(qū)別?”

  辛人展道:“此外還有一件事需問問鐘寨主,當(dāng)年在燕山府西校場奪張覺時,鐘寨主還打傷了少林寺的南越大師和武當(dāng)派的玉真子道長,致使他們被官兵所殺,這事如何了局?”

  鐘相面色一變,知這辛人展要挑拔武林各派尤其是少林、武當(dāng)兩派與自己對壘,他們已抱作一團(tuán)對付他,遂掃視群雄一眼,提了一口氣,道:“好,鐘相豈稀罕你這勞什子武林盟主?”縱身一躍,飄身出了宮墻去。夏誠等社木寨弟子見狀,忙各轉(zhuǎn)身追去。

  趙信等四人想不到辛人展三言兩語擠兌走了一個滅宋的大對頭,暗暗高興。

  辛人展向劍通道長和忠烈?guī)熖热饲迫?,道:“今鐘相已去,道長和師太等各位英雄可要選誰?”

  一身形矮瘦,身穿黑色道袍,年紀(jì)在六旬開外,手執(zhí)拂塵的道長道:“我看辛掌門武藝高強(qiáng),一心為公,英雄俠義,為武林多方出力,不選辛掌門選誰?”此人是嶗山派掌門東閏道長。不少人連連點(diǎn)頭,道:“不錯,辛掌門確是合適人選?!?p>  辛人展卻搖了搖頭,眾人無不奇詫,道:“辛掌門,你難道不愿做我們的盟主?”連趙、白、范三人心中也一片狐疑:明明這辛人展對盟主之位垂涎欲滴,擠兌走鐘相是為奪盟主之位,現(xiàn)今怎地反而推辭不任了?

  辛人展笑道:“辛某為武林出力,是我們武林中人份內(nèi)當(dāng)為之事,但辛某學(xué)智不足,難堪大任。咱們推武林盟主,應(yīng)不避親仇,只要是曾有大功于天下均可為盟主,些絲細(xì)節(jié),咱們也不必苛責(zé)了,一樣可推他為盟主?!?p>  群雄見他不貪盟位,推賢舉能,不住點(diǎn)頭道:“辛掌門胸懷袒蕩,高風(fēng)亮節(jié),我等均甚為佩服?!?p>  巫山派掌門走上前來,道:“辛掌門行事公允,光明磊落,我巫去云第一個佩服。既然辛掌門無意盟主之位,想必辛掌門已心中有所選,不知辛掌門要舉誰?”

  辛人展微微一笑,道:“辛某心中確是已有人選,鐘寨主當(dāng)日破杭州城和昨日破這明州城有功,但若跟打死趙構(gòu)兒子的功勞比起來,又孰大孰???”群雄大震道:“趙構(gòu)的兒子元懿太子不是被趙構(gòu)命兩女子害死的么?”“是啊,難道我們要擁那兩女子為盟主?且那兩個女子已死,難道我們能讓她們挾尸還陽不成?哈哈?!庇腥诵Τ雎晛?。

  但廣成子、忠烈?guī)熖热巳允菓?yīng)道:“自然是打死趙構(gòu)兒子的功勞大些?!?p>  辛人展點(diǎn)了點(diǎn)頭,掃了一眼群雄,道:“不錯。據(jù)辛某暗中查知,害死元懿太子的并非那兩宮女,而是另有其人?!比盒郾牬罅搜劬?,問道:“是誰?”辛人展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此人也不在當(dāng)日的飲盟酒之列,不提也罷。”但眾人已被他勾起了胃口,急欲一知此人是誰,昆侖子忍不住道:“辛掌門你且說是誰罷?縱然他不在飲盟酒之列,然他立下如此大功,要擁他為盟主也未嘗不可?!比盒垡布娂姼胶汀?p>  趙信暗道:“這辛人展真是老奸巨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剛以不飲盟酒為由擠走了鐘相,現(xiàn)下又想擁一個不飲盟酒之人,可憐這些反賊盡入他的套中?!?p>  辛人展道:“既然大家要辛某說,那辛某就說了罷,此人就是幫源峒方圣公的公子方亳方少俠了。”此言一出,群雄驚呼四起:“是他?那個跟在孤杖閻身邊的絕情愣小子?怎么會是他?”趙信躲在人群中,也暗自吃驚:“元懿太子明明是那奶娘和宮女害死,辛人展為何要說是方亳所為?他想推方亳為盟主到底有甚企圖?”

  辛人展道:“辛某暗中查知,當(dāng)日那摩尼教弟子抱元懿太子逃走后,曾有圣周婆婆和趙信隨后追趕,后來那摩尼教弟子被孤英雄、方少俠和折梅派一個叫梅慈姑的中年女子截住,幾人惡斗在一起,那摩尼教弟子正是被孤英雄所逼,然后方少俠趁機(jī)出掌打傷致死的?!?p>  群雄中仍然有人起疑,道:“元懿太子明明是趙構(gòu)害死?怎么變成方亳那小子了?”

  辛人展道:“眾位是信辛某之言呢?還是信那個偏袒趙信、一門心思已被趙信牽住的姓范的女子之言?”

  群雄一震,那姓范的女子愛慕趙信人人瞧得出來,且她回護(hù)趙信,不與群雄一道反宋也是事實(shí),那姓范女子之言自然不足與雁蕩劍派的大掌門相比,當(dāng)即人人無言。

  范鐵芙臉上大燒,幸而她此時已作了偽裝,瞧不出來,但一顆心鹿跳,不敢向白狐女瞧云,過了片刻,才鼓起勇氣對白狐女低聲道:“白姑娘,我和趙大哥并沒有什么的,你別信他胡言亂語……”白狐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范姑娘,我相信你?!?p>  廣成子道:“只是那方亳又在何處?咱們?nèi)绾螌さ玫剿???p>  話音甫落,一聲音道:“不用尋了,我們來了?!卑肟罩幸陆髱эL(fēng)一響,兩人落了下來,眾人一看是方七佛,只是頭上長了頭發(fā)而已,想起當(dāng)年玉皇頂爭《龍蛇訣》,他在云起時擊殺中原群雄的情景,不少人眥目向他怒視。青塵子越眾而出,道:“閣下莫非是方七佛?”

  孤杖閻哈哈一笑,道:“在下姓孤,并非那該死的方七佛?!钡盒鄄⒉幌嘈?,青塵子道:“怎地你的武功、相貌與那方七佛這般相似?不過一個是和尚禿頂,一個是留發(fā)而已?!比盒垡捕歼B連點(diǎn)頭,大以為是。

  孤杖閻道:“兩人長得相似又有何奇怪?天通、天和道長不是也長得極似,至于武功,二人更是毫無差異?!崩鲎拥溃骸八麄兪峭T學(xué)藝,你的武功又如何說?”

  孤杖閻向方亳一指,道:“孤某也正要對眾位說呢,這位是幫源峒方圣公方臘的少公子,單名亳字,方圣公當(dāng)年被韓世忠等人攻破幫源峒時,曾托孤給方七佛,但方七佛那禿驢在玉皇頂打死了自己的妻子,他妻子臨終前要他撫育好兒子,那禿驢便要謀害這位方公子,想以他的兒子替代方公子,好讓天下人擁他的兒子稱帝反宋。孤某機(jī)緣巧合得知了他的計謀,氣不過那個方七佛,且感念方圣公之恩,遂設(shè)法除掉了方七佛??此奈涔Σ诲e,不忍毀去,便將之留下學(xué)用。他的武功需要這根怪杖來運(yùn)使方見威力,孤某嫌另打造一根麻煩,是以把這根閻杖也一并借用啦,哈哈,哈哈?!?p>  眾人在玉皇頂上時,確實(shí)親眼看見方七佛打死了他的妻子,且這孤杖閻說的借杖學(xué)武功也不無道理,一時將信將疑。

  孤杖閻又道:“方七佛如此作惡,人人得而誅之,眾位這些年可聽得方七佛的聲息沒有?沒有罷,沒有便說他是被孤某害了。孤某自知竊人之物,有失光明正大,然孤某也是為了重振幫源峒大業(yè),眾位若是不信,可問問這位方公子?!?p>  各人向方亳瞧去,方亳有些驚措,低聲對孤杖閻道:“師父,我們并沒有殺害元懿太子……”

  孤杖閻忙低聲道:“我們自然沒有殺元懿太子,你不要害怕,看師父示意即可?!狈劫顸c(diǎn)了點(diǎn)頭,手心處冒出了冷汗,道:“孤前輩說的極是,那個方七佛真的要害我,幸得孤前輩相救,我才……我才無虞……”眾人這才不再出聲,但仍滿臉狐疑。

  范鐵芙道:“趙大哥,白姑娘,你們說這位是方七佛還是孤杖閻?”趙、白二人也說不上來,道:“且再瞧瞧罷。”

  辛人展道:“方少俠是我們幫源峒方臘方老英雄的公子,方圣公當(dāng)年威震天下,打下了江、浙、皖、贛等六州五十二縣,震動宋廷,正是我們反宋的先頭英雄,可惜和梁山一百零八好漢鬧了誤會,兩相殘殺,令親者痛仇者快,最后竟至方圣公被韓世忠等人剿滅了,而宋江大哥也帶領(lǐng)這一干好漢投降了朝廷,不是戰(zhàn)死便是被害死,令天下英雄唏噓。若不是如此,武林同道當(dāng)年早已取趙宋的江山了?!北娙寺牭眠B連點(diǎn)頭,扼腕嘆息。

  辛人展又道:“方少俠遠(yuǎn)有先人之德,近有殺元懿太子之功,咱們不舉方少俠舉誰?”群雄這才不再反對。辛人展喜道:“既然大家已無異議,那我們便舉方少俠為武林盟主了?!?p>  孤杖閻滿臉喜色,他雖不知辛人展意欲如何,然這大禮送了過來,豈有不接之理?當(dāng)下拉著方亳,笑吟吟的走至場中,向眾人團(tuán)團(tuán)作了一輯,道:“方少俠若得讓眾位英雄推為盟主,方圣公泉下有知,一定感激涕零。孤某也將竭心盡力輔佐,不讓各位英雄失望?!?p>  群雄緘默不語,有不同意者見武當(dāng)、峨眉、西天目、少林等各派不發(fā)聲,也不敢強(qiáng)自出頭。

  辛人展道:“孤英雄不必客氣,辛某行事力求無愧于心,不敢虛造一人之功,也不會矯枉一人之過?!?p>  范鐵芙低聲對趙、白二人道:“辛人展不懷好意,只是不知他要搗什么鬼。”趙信忽然醒悟,道:“多半是他見天下群雄甚多,以他一己之力,不足以一一剪除,是以想假孤杖閻之手除掉一些棘手之人。”白狐女道:“嗯,那鐘相的武功便在他之上。”范鐵芙道:“但那孤杖閻也不弱啊,他豈不是引狼入室么?到時他又如何除掉孤杖閻?”

  趙信道:“他想必也找到了對付孤杖閻之法,不然他怎會將盟主之位這般大度的拱手讓人?當(dāng)然,他最想看到的仍是孤杖閻和鐘相斗個兩敗俱傷或同歸于盡,到時除卻二人就舉手之勞而已?!狈惰F芙道:“趙大哥說的甚是。”

  辛人展道:“既然咱們已選出盟主,這便行拜盟主之禮罷,請盟主上座。”方亳遂顫顫的走至殿前大椅端坐下,群雄按輩份次序分站到了臺階前行拜。

  趙信想到大宋已亡,外敵入侵,內(nèi)賊蜂起,心下又是一悲,白狐女道:“信兒,待此間的事一了,咱們就去找宋軍和各位元帥,再想復(fù)宋的法子。”趙信點(diǎn)了點(diǎn)頭。

  忽然有丐幫弟子急急進(jìn)來報道:“鐘相要在鼎州稱帝了。”

  群雄頓時臉色大變,辛人展憤然道:“怎么?他當(dāng)不了盟主,竟要稱帝了么?”青塵子道:“他當(dāng)了皇帝,豈不是要號令我們?”昆侖子道:“豈有此理?孰可忍孰不可忍?”一時紛紛攘攘破口大罵。

  趙信聽了這消息也不啻于晴天霹靂,直將他震住了:中原群雄雖攻占了京城,然無人稱帝,相當(dāng)于趙宋尚在,今鐘相稱帝,則趙宋便如滅亡了一般,這如何不教他驚心?

  忠烈?guī)熖闹幸苫?,問那幾名丐幫弟子道:“鐘相剛離開明州不久,怎地稱帝了?你們是如何得知鐘相稱帝的?”

  一名丐幫弟子道:“鐘相往鼎州方向而去,一路放出風(fēng)來,說他將于鼎州社木寨稱帝,有歸順于他的,人人可到社木寨去領(lǐng)賞,且分以田地,賦租全免,許多百姓已拖家?guī)Э谇叭チ?。?p>  群雄這才恍悟。辛人展道:“辛某以為當(dāng)務(wù)之事是要去社木寨阻他稱帝才是。”昆侖子道:“不錯,咱們一把火將他的賊窩燒了,免得他不自量力,夜郞自大。”群雄不住連連點(diǎn)頭。

  辛人展向方亳看去,道:“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方亳瞧向孤杖閻,不知如何定奪。孤杖閻道:“辛掌門說的極是,咱們當(dāng)領(lǐng)群雄往鼎州去阻止鐘相稱帝才行?!毕騽νǖ篱L和忠烈?guī)熖慈?,道:“道長和師太以為如何?”劍通道:“此去爭戰(zhàn),只怕又是一場武林浩劫。”辛人展道:“難道我們能袖手不理,讓他得天下么?若待他真的稱了帝,江山便改姓為鐘了,咱們討伐起來,又要事艱百倍了?!?p>  劍通道長依然面露憂色,道:“同為武林一脈,咱們應(yīng)以和為貴。依貧道看,咱們還是先禮后兵好些?!背倘诉h(yuǎn)道:“如何先禮后兵?”劍通道:“咱們不妨先派人去向鐘寨主申明事宜,勸他不可稱帝,若他不聽勸阻,咱們再想法子阻他?!比盒勐犃T,不少人點(diǎn)頭稱是。

  辛人展和孤杖閻只得同意,方亳想到幫源峒大業(yè),有些熱血沸涌,道:“好,咱們明日便去鼎州。”群雄應(yīng)聲領(lǐng)命。

  次日,群雄紛紛出了城去。

  趙信又喜又憂。喜的是鐘相武功高強(qiáng),智勇雙全,實(shí)是大宋的頭號大敵,這些反賊能去對付他最好不過了,憂的是九皇叔生死不明,當(dāng)下也和白狐女、范鐵芙、趙瑗三人跟在眾人身后往鼎州而去,一邊暗中打聽趙構(gòu)的消息。

  直至到了鼎州后,仍無半點(diǎn)趙構(gòu)的音訊。趙信等四人擔(dān)心之極,生怕趙構(gòu)已遇了不測。

  這一日群雄到了湖南鼎州武陵縣社木寨,見這社木寨臨于水邊,旌旗林立,有兵器糧草等儲所,各處寨殿多用竹木搭成,鹿角柵欄等圍住四處,雖簡陋卻布防嚴(yán)密,聲勢浩大,延綿數(shù)里,暗暗驚駭:“看來這鐘相兵馬可多得很吶,只怕不下十萬之眾。還是不可在他的營中與他用強(qiáng)為好?!?p>  趙信也忖道:“這鐘相樣子看似粗豪,實(shí)則心思縝密,足智多謀,是我大宋極難對付的一個大反賊?!?p>  群雄進(jìn)了社木寨中,一間木殿前豎著一面大旗,上掛著一個大“楚”字。鐘相身穿袞袍,從殿里走出,虎背熊腰龍行虎步,道:“你們來干什么?”身后跟著夏誠、楊欽、劉詵等人。

  昆侖子道:“鐘相,你為何要稱帝?”鐘相道:“天下無主,金兵渡江南犯,所過殘破,貪官惡吏橫征暴斂,政煩賦重,官兵和潰兵到處燒殺搶掠,百姓陷于水深火熱中,鐘某稱帝加以庇護(hù),有何失當(dāng)?”

  群雄當(dāng)時在少林寺舉旗,只想到了滅宋,可沒想到滅了宋后如何處置天下,聽鐘相這般一說,不由一怔。

  付人嬰大聲道:“鐘相,你要稱帝也不可亂來,須由天下英雄決定?!辩娤嗬湫σ宦?,道:“你們選你們的盟主,鐘某當(dāng)鐘某的皇帝,與你們何干?”這幾句話說得理由充足,甚有威勢,群雄氣為之奪。

  付人嬰道:“你要稱皇還論不到你,也須得由盟主決定。”鐘相看群雄擁著一個毛頭小子在當(dāng)中,冷冷一笑道:“你們選的盟主便是這一位么?”他初時極是想奪這盟主之位,現(xiàn)下則已不將之放在眼里,眼光如利劍般從各人身上掃過,各人均暗打了一個冷顫,連孤杖閻也不敢說話。

  劍通道:“鐘寨主,要想開朝立國,須得大家共同商議才是,還請鐘寨主三思。”鐘相大笑道:“鐘某已立大楚國,年號為‘天載’,此后等貴賤,均貧富,再無分貴賤貧富之法。若非我臣民,便是我敵人,大軍發(fā)處,即成譙類,你們?nèi)剂T?!鞭D(zhuǎn)身進(jìn)了殿中,雙袖一拂,殿門“砰”的掩上,竟是不想與眾人多說一句。

  群雄本來是想勸他莫要稱帝,豈知反被他要挾發(fā)兵征討,社木寨兵馬不下十萬,區(qū)區(qū)數(shù)千群雄如何能抵擋?眾人怔立原地,半晌作聲不得。

  過了一陣,辛人展回過神,大是氣怒。劍通道長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在他的營中,四周兵馬林立,咱們還是權(quán)且忍耐另作計議罷。”各人只得按住怒氣退出了社木寨去。

  趙信早已料到鐘相不會輕易撤號服軟,暗道:“我且想法子和師姐刺殺了這鐘相才是?!彼鞂w瑗和范鐵芙道:“皇弟、范姑娘,你們先隨劍通道長等人出去?!倍她R聲道:“那你們呢?”趙信道:“我和師姐在這兒想破鐘相的法子?!?p>  二人也想要留下,趙信道:“二位若是被鐘相發(fā)覺,只怕難以自保,而我和師姐也無法救得兩位,豈不白丟了性命?”范鐵芙雖然不舍,也自知武功太差,會拖累二人,只得和趙瑗隨群雄出了寨去。

  趙、白二人閃身潛進(jìn)了一營中,社木寨的寨眾并沒發(fā)覺。鐘相吩咐夏誠和楊欽、劉詵、金琮、黃佐等諸人細(xì)心守護(hù)各路營寨,以防群雄來偷營。鐘子昂和鐘子儀兩兄弟也自告奮勇要去守寨子,鐘相遂讓他們隨劉詵、金琮等人去守營,隨之盤腿在殿中坐下,暖起了一壺水酒自斟自飲。

  趙信和白狐女潛到了鐘相大殿對面,見鐘相大殿里燭火明亮,一人在獨(dú)飲,暗道:“他應(yīng)知辛人展等不會就此甘休,殿外怎地不派護(hù)衛(wèi)防守?難道他當(dāng)真自忖武功天下第一,不將群雄放在眼里?”生怕有詐,一時不敢靠近,潛伏下來。

  到得三更時分,鐘相忽然道:“既然來了,便出來罷?!壁w信和白狐女只道二人被發(fā)現(xiàn)了,正要走出,忽兩蒙面人縱身從窗戶處躍進(jìn)了殿里。二人蒙著頭臉,只露出兩只眼睛,一襲緊身夜行衣,身形一胖一瘦,當(dāng)中一人手持長劍,另一人所持兵器甚長,用黑布包裹。

  鐘相冷笑道:“既然來了,為何又首鼠兩端不敢露面?”那兩人不打話,一人揮包裹著的長兵器向鐘相傾砸下去,鐘相坐著不動,在木幾側(cè)端一拍,木幾立起,擋住了長兵器,只聽豁刺刺大響,那桌子被擊得粉碎。鐘相已扣起數(shù)只杯子向那人面門打去。那人揮手中兵器一擋,杯子碎裂,碎片在他臉上衣衫上割裂了數(shù)道口子,差點(diǎn)將他面幕割下。

  兩蒙面人大吃一驚,縱身齊上,鐘相這才從身邊抽出了青鋼刀,“當(dāng)當(dāng)”兩下將二人兵器震開,兩蒙面人手腕被震得麻痛,相覷一眼,不敢再斗,縱身一躍而逃。趙信才知鐘相大殿四周并不要人守衛(wèi),是不將群雄放在眼里,且四處營寨也需要人馬守衛(wèi),故將得力的手下均遣往了各營寨。

  鐘相喝道:“哪兒逃?”正要縱身而追,忽然劉詵和金琮搶來道:“啟稟主公,不好了,兩位公子被人打傷了?!辩娤喑粤艘惑@,道:“是誰傷的他們?”

  劉詵顫聲道:“來敵蒙著臉面,我們并沒有瞧得出來……”鐘相驚怒道:“莫非這些蒙面人是一伙的?”忙趕過去救助,看兩兒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驚叫道:“昂兒,儀兒……”急探二人脈息,見還有些微微氣息,忙掏出兩顆藥丸喂進(jìn)鐘子昂、鐘子儀口中,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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