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
華仁宮
西梁皇后坐在床榻旁,擔憂地望向榻上的男孩兒,心情復(fù)雜。一偏頭,她瞧見劍架上的炎劍,更覺心煩意亂。她的兒子才十歲,便要跨過兩道山河去救人,如若在民間的,十歲的孩子,怕還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吧。
移宮后,太醫(yī)來這華仁宮的次數(shù),便越發(fā)頻繁。她每每看著,都覺得揪心。這本是一個身體十分健康的孩子,怎么從那兒以后,身體便越發(fā)差了呢?!
“太醫(yī),我兒如何?!”她出聲詢問。
太醫(yī)把完脈后,言道,“皇后娘娘不必擔心,殿下只是勞累過度,身體損耗太過,有些撐不住。臣先開一方安神的方子,殿下服下后便無虞了。”
聽此,西梁皇后心中的擔憂總算少了些。她疲憊地揮了揮手,道,“就這么辦吧,你先去開方子吧?!?p> “諾。”
可當皇后回頭看這男孩兒瘦弱的面頰,又嘆了口氣,“紅兒,你說,咱們對晟兒的期望,是不是有些過高了?!尋常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還無憂無慮的。可晟兒,卻已開始幫他父皇處理朝中大事了。就算他是皇家子嗣,可像今天這樣的事情,要是再發(fā)生,本宮怕,他真的撐不住?!闭f著說著,西梁皇后的眼中就泛起了淚水。
“娘娘。”紅兒踱步而來,蹲在西梁皇后身側(cè),為她擦掉落下的淚水,言道,“當初,讓殿下繼承炎劍,是您和皇上共同的決定,您和殿下商議后,殿下也是同意的。娘娘,殿下已經(jīng)十歲了,身為皇子,他應(yīng)該有處事的能力。您當初不是也說,讓他盡早接觸朝堂上的事情,對他日后繼承皇位,大有好處嗎?!”
“若無今日這件事,本宮還是會這般想?!笨山袢?,這孩子回來的時候,神色慘白,渾身顫抖,就連走路都成問題。好在他回來時,她本人正好在華仁宮。不然,就憑他的習(xí)性,寧愿不請?zhí)t(yī)都會瞞著,不會讓她知道這件事的。
“娘娘,您換個角度想,殿下雖然很疲憊,但好在身子是無礙的。這說明,他做事是有分寸的,知道自己的身子能撐住,才會這般行事。況且,炎劍已經(jīng)認主了,族中的規(guī)矩您又不是不知道,即便咱們現(xiàn)在想放棄,族中的那些長老,怕也不會肯?!奔t兒柔聲規(guī)勸。她知道皇后如何想,但到如今,殿下已無路可退。
“紅兒說的沒錯。”渾厚有力的男性聲音,從背后響起。
一聽聲音,皇后就知道是誰,但她心中有氣,只跟著紅兒回頭行了禮,便不再搭理來人。
來人嘆了口氣,揮手讓殿中人退出去后,用自己健壯有力的手將皇后摟進懷里,言道,“朕知道你心中有氣,可是作為皇子,這些都是晟兒必須要經(jīng)歷的。當初炎劍試驗之時,朕不同意晟兒去,是你爭強好勝,非要晟兒去試一試。如今成功了,你又擔心他的身子。世間之事安能兩全,既然已經(jīng)贏了,那面前不管有多少難關(guān),他總是要闖一闖。”
“陛下....”
“好了。男兒與女子不同,女子尚可安居家中,但男兒在世,若是光享安寧富貴,而不爭強好勝,那才是人生遺憾。”
這句話,算是堵了皇后的退路。她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安,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她還是要問的,便開口道,“陛下,今日晟兒,是去做什么了?!臣妾瞧著,是件大事。不然他怎會勞累到如此地步,這么多年,即便他身子不好,也未曾這樣嚴重過?!?p> “朕也只是推測?!蔽髁旱弁醯难壑?,一抹凌厲閃過,“今日那聲鳳鳴,你應(yīng)該聽到了吧?!”
“是,臣妾聽得很清楚。”
“朕想,霜劍,應(yīng)該也是現(xiàn)世了?!?p> “怎么可能?!霜劍不是被塵封數(shù)年,早已不見蹤影了嗎?!”
“哼。我們都能擁有炎劍,還有什么不可能的。朕想,晟兒今天之所以甘冒大險也要去南唐,應(yīng)是那邊發(fā)生了些與霜劍有關(guān)之事。去之前,他派人通知朕,說讓朕派遣使團去探一探,朕來不及細想,便讓人將使團派了出去,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去南唐的路上了?!?p> “陛下,晟兒做事從未這樣魯莽,南唐到底出了什么事?!”
“朕也很想知道?!彼诖查?,握住歐陽晟的手,緩緩道,“不過此事,應(yīng)該與南唐的霜翎公主,脫不了干系?!?p> “那.....要不要將此事通知白灼將軍?!它本就是鳳族之物,如今白灼將軍入了西梁,這么重要的事....”西梁皇后小心詢問道,霜炎兩劍同時現(xiàn)世,對現(xiàn)在的形勢,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尚是未知之數(shù)。所以,她想,說出去了,或許會更好些。
古有傳言,霜炎兩劍一旦合并,便會帶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所以,除去劍本身的功力,這個傳言,才是天下人求劍的根本。如果讓他們知道,南唐和西梁皇室各持一柄,怕是所有人,都會盯著皇家了。就像當年,他們不遺余力地盯著龍鳳兩族,發(fā)動仙界戰(zhàn)爭一樣。如此以來,西梁難免成為眾矢之的,多個人知道,也多個依靠。
“暫時不必?!蔽髁夯实鄢谅暤?,“說到底,咱們與白將軍,既不同根,也不同源。這么大的事情,還是瞞一瞞,瞧瞧形勢再說。”鳳族人來時傷亡嚴重,這才讓他們撿了這大便宜。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xiàn)下,他們也站在同一條線上,但說到底,他們畢竟不是鳳族中人,雖然一時占了這皇位,可若是待鳳族強大了,又要奪回....那這皇位,還能不能坐得穩(wěn)當,就很難說了。
西梁皇后點了點頭,跟了皇帝這么多年,他的心思,她也略微能猜到一些,“既如此,臣妾想,不如讓咱們放在南唐宮中的探子,去打探一下。畢竟霜劍現(xiàn)世是件大事,若是沒有消息,只怕談判的時候,會很棘手?!?p> “不必了,等晟兒醒來的時候,咱們問他就可以了?!彼贾链耍髁夯实酃戳斯创?。還好炎劍在我兒手中,只要有這一層,即便霜劍落在南唐,他也不必過于憂心。
遲早,這人和劍,都得是他們西梁的。
南唐
承祥殿
“娘娘?!毙拿敉崎_門走進來,祁貴妃偏頭瞧她臉上那焦灼的神色,便知曉外面那人定是還沒走。她長嘆了一聲,將龍如霜身上的被褥弄好,邊輕著腳步向外走去,邊朝心敏確認道,“他還沒走嗎?”
“奴婢已經(jīng)跟二皇子說得很清楚了,這事兒娘娘辦不了,可他像是鐵了心一樣,一定要跪在門口。奴婢也沒法子了。”
“陛下呢?!”
“奴婢剛剛派人去請過了,可是修岷公公說,陛下有要事與朝臣們商談,現(xiàn)下還沒談完呢?!?p> “去看看吧?!笨偛荒茏屓艘恢痹谕饷婀蛑@要是跪久了生出病了,那就不好了。
“娘娘,不妥吧。”心敏勸阻道,“眼下淑妃娘娘已經(jīng)被囚禁,那群奴才現(xiàn)下還被關(guān)在掖庭,應(yīng)該不久便會審出來。咱們現(xiàn)在出去與二皇子交談,未免....落人口舌。”
“這后宮這么大,本宮也不可能管著所有人。再者,相比那虛無縹緲的名聲,孩子的健康,不是更重要?!闭f著,祁貴妃便快步往門口而去。
“可是娘娘,他到底是淑妃的孩子,也不是咱們的....”
“閉嘴。”祁貴妃喝斥道,“稚子無辜。他雖不是咱們親生的,但到底是陛下的孩子,不能不管。許風是陛下多年的親信,自陛下少時便隨侍于他,這宮中排的上號的,能讓陛下信任的,修岷作第一,他就能作第二。平常的案子,陛下不會動用他,可現(xiàn)在,陛下連他都祭出來了,淑妃這次,定是自身難保。一旦淑妃出了事,這孩子日后,在這宮中就寸步難行了?!?p> “娘娘,咱們何必管這么多呢?!奴婢找些人,把他打發(fā)出去吧,免得他纏上咱們....”
“不行!今日他畢竟救了霜兒,我們這么做,豈不罔顧他人恩德。本宮已經(jīng)說過了,他的體內(nèi),總歸流著陛下的血,我不能坐視不理,你也不必再勸?!?p> 夜色寒涼,石子路上的石子,屢屢被寒風侵襲,須臾間,已是冰冷刺骨。龍衡鈺跪在那石子之上,只覺自己身子僵硬,無法動彈。腳腕處不斷傳來撕裂的疼痛感和疊加的冰寒。他打著顫,努力抵抗著那寒氣的侵略,頂不住時,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喘著粗氣,他勉力撐著自己起身,繼續(xù)挺直脊背,繼續(xù)跪著。漸漸地,他感到指尖傳來的疼痛,發(fā)覺,原是傷口又裂開了。
自己的呼吸聲漸弱,照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
可祁貴妃很得父皇信任,祁家也是朝中的肱骨之家,只要撐下去....只要能見到祁貴妃...讓她在父皇面前為母妃說上一句好話,母妃的事情,就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F(xiàn)在能救母妃的,除了還未醒來的龍如霜,就只有她了,所以....哪怕有一絲希望,他也要試一試。
“二皇子?!逼钯F妃走到龍衡鈺面前,小心地將他拉起來,觸手的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手臂溫度,已可比冰塊了。吃驚之余,她也有些心痛。自己也是為人母的,若是有一日,霜兒這樣跪在地上,她的心,定是比今日更痛。
罷了,這孩子如此執(zhí)著,幫一幫,又何妨呢?
她輕輕地將龍衡鈺抱起來,帶到承祥殿的主殿。入殿之后,她將龍衡鈺放在床上后,為他蓋好被褥。
進了室內(nèi),感受到溫暖的龍衡鈺想要起身說些什么。
她指揮著人去將姜湯水拿來,偏頭看到他的臉色,制止道,“有什么話,都等會兒再說?!?p> 外頭的宮女將湯水拿過來,祁貴妃動手喂龍衡鈺喝下,柔聲道,“本宮知道你為何而來,本不愿幫你,只是沒想到,你這孩子這么有毅力....也罷,誰讓本宮是個心軟的,便應(yīng)了你的請,幫上一手。但你也要知道,現(xiàn)在陛下火氣正盛,如果本宮現(xiàn)在去為你母親求情,只會適得其反。所以,本宮能做的,就是幫你跑趟掖庭局,去敲打敲打許風。喝完這湯水,我就幫你跑一趟,許風那個人很難說話,若不是我親自去,有些事情,他絕不會答應(yīng)?!?p> 言罷,她抬眼看見龍衡鈺眼中的疑慮,輕笑道,“你若不信我,又何必在外面跪那么久呢。二皇子,有句話,本宮想讓你記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能讓三品內(nèi)侍監(jiān)幫你掩蓋卷宗的一些事實,已經(jīng)是本宮力所能及的極限了。若你仍舊不信,那便是你現(xiàn)下再出去,跪上三四個時辰,本宮也不會再搭理你了?!?p> 瞧著龍衡鈺斂下眼底的猜疑,點了點頭。她便朝心敏道,“去,將本宮的披風拿來。”
“諾?!?p> 她整了整龍衡鈺身上的被褥,又道,“如今掖庭局和乾衛(wèi)軍的人,已經(jīng)包圍了澄春殿,你現(xiàn)在肯定是進不去了。與其冒著風險回去,不如就在本宮這兒待著。好好休息,別再整什么事兒了,否則沒等本宮幫你周全,你人就得垮。到時候,這消息傳出去,第一個受傷的,還是你母妃?!痹捯魟偮?,她也不給龍衡鈺辯駁的機會,便走了出去。
龍衡鈺躺在床上,看著頂部的床幔,眼前漸漸浮現(xiàn)出祁貴妃剛剛說話時,那般溫柔地神色,她的眼,就像一汪清澈溫暖的泉水,將龍衡鈺整個人都罩了進去。就連他的母妃,都沒給過他這種溫暖侵心的感覺。
真好,龍如霜有這樣的母妃,真好。
承祥殿
外墻拐角
“姑娘,二皇子跪了許久便被貴妃娘娘抱進了宮中,過了一會兒,娘娘就出了承祥殿。奴才瞧著,那方向,像是去掖庭。”小太監(jiān)站在避光的地方,輕聲地向前方披著黑斗篷,背著身子的人影回道。
“我知道了?!蹦侨擞皬男渲刑统鲆粋€淺藍色的荷包,上面隱約繡著一朵玫瑰。她墊了墊荷包的分量,將她遞給身后的小太監(jiān),叮囑道,“日后,宮中局勢會更加嚴峻,你行事小心些,我若不主動找你,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別來找我。這樣,也可省去許多麻煩,你明白嗎?!”
那小太監(jiān)奸笑著將荷包收下,恭敬回道,“是,奴才明白?!?p> 當她抬起頭,那小太監(jiān)已不見蹤影。
她披著黑斗篷,躡手躡腳地朝一個方向而去。她有意地放輕腳步,小心地挑些無人的路子走著,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座宮殿的側(cè)門。她抬手,在門上敲了三下,這門便被人從里側(cè)打開了。從這門進了宮殿后,她迅速將黑斗篷卸下丟在地上,朝主殿的方向而去。
身后,宮殿中的太監(jiān)宮女們早有準備,須臾間,那件黑斗篷和臉上的面紗,已被他們撿去收好。
行過主殿,她很快來到寢殿之中,推門而入,就看見自己的主子已然卸下釵環(huán)衣衫,準備入睡。
“回來了?!”說話的女子,溫柔的聲線中摻雜著點魅意,又夾雜著些許沉穩(wěn)與霜寒。她有一張極為精致的瓜子臉,微短卻恰到好處的睫毛,將她猶如墨石般深沉透亮的眼眸,襯出些許雅意。那似有若無的魅力,從眼底下,偶爾略過的狡黠中張狂出來,一下子便將人網(wǎng)住。
卸下釵環(huán),她盯著面前鏡子里的自己,細細打量著,喃喃道,“本宮的這張臉,自己覺得還挺好看的。怎的被那群后宮婦人一傳,就變成冰臉了?!”
回來的那人輕笑一聲,方上前搭手服侍女子,笑著道,“娘娘,何必在意她們呢。陛下如何待您,您還不清楚嗎?!陛下說了,咱們現(xiàn)在不出門,才不會被人抓著把柄,這樣日后,才能順理成章地往上走。他們那,只知道聽信宮中傳聞,根本就不知道,陛下跟您在宮里相處時,有多么愉快。您又何必在乎那些婦人,平日里都嚼些什么舌根呢,等事兒一過啊,陛下一定會賞賜您。到時候,寵愛在身,富貴在手,便隨他們酸去?!彼墒强吹靡磺宥?,陛下每次來,二人都如同脫韁的野馬,玩兒得可開心了。那情形,要是叫后宮眾人看見了,怕是能翻了天。
那女子一聽此言,臉上便顯出羞澀之色,笑道,“你說得對?!倍讼嘁曇恍?。說完,她的臉上顯出正經(jīng)的神色,問道,“讓你去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娘娘神機妙算,這次一定不會有事。依奴才看,這一次,那個外來貨是躲不過去了?!?p> “本宮信你?!蹦桥庸创揭恍?,心中的得意抑制不住地漫了出來。
承祥宮
“殿下,您不好好休息,怎么跑這兒來了?!”周胤記得出門的時,龍衡鈺還躺在床上似要睡著的模樣,怎知他回宮拿個衣物的功夫,殿下已經(jīng)離開了西殿,拐道來了安置龍如霜的偏殿。
龍衡鈺沉聲道,“我總是覺得不好,今夜,怕是會有事情發(fā)生。以防萬一,我得守著她?!?p> 周胤聽了,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殿下,整個承祥宮這么多人,您還怕她出事??!奴才覺著,您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殿下,趕快回去休息吧,您今夜跪了那么久,說不定感染了風寒,這個時候,您可不能勞累.....”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咻!’的一聲,一把寒光盡顯的小刀就從外面飛了進來,恰好他此時側(cè)身,這小刀擦身而過,‘噌!咚!’一下釘在了龍如霜床旁的墻上。
那位置,若按他此時站立的地方來算,對著的,剛好是他的心臟。
“來人吶!有刺客!”差點被小刀刺中,周胤瞬間失了神,待回過神來,那刺客已從窗而入,朝他們奔來。危急時刻,他大喊起來,指望著周邊的兵士能夠聽見。
可他喊了有一會兒,外頭還是沒有進來人。
“來人吶!有刺客!”喊叫間,他忽然想起,龍衡鈺也不會武功。等他回過身,才發(fā)覺,原來翻窗進來那人,不理他的喊叫聲,略過了他,是要奔著龍衡鈺去的。
或者說,是直奔龍衡鈺懷中的龍如霜而去。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龍衡鈺來不及細想,當小刀擦過周胤的那一刻,他腦子里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將龍如霜抱起來往外跑。
床只有一個,如果一直躺在床上,最終只能為人魚肉??伤缃癫牌邭q,小孩子的力氣是有限的,而且龍如霜的重量也不輕。他才走兩步,便有些支撐不住,只能踉踉蹌蹌著往前行。
他慢了,刺客可不會。轉(zhuǎn)眼間,刺客的刀劍已經(jīng)逼急龍衡鈺的身后。
‘噗嗤!’刀入血肉的聲音,那一刻,龍衡鈺已然閉上了眼??伤麤]感到疼痛,當他睜開眼時,引入眼簾的,是一張布滿痛苦和悲的臉。
是周胤!那把刀,原本是沖著龍衡鈺的心臟而去,但被周胤擋住了,此時,刀已經(jīng)刺入周胤的胸前,他一邊抓著刀柄,一邊猙獰地對著龍衡鈺喊,“殿下!快跑!”,一邊用盡全力張開雙手,想要攔住刺客。
龍衡鈺見此,便用盡全力,拼了命地往前沖。
那刺客帶著黑紗,龍衡鈺看不清面容,只能瞧見面紗上,那雙無情無欲的眼,那里面,全是殺氣,刺得龍衡鈺心中膽寒。
那刺客看見周胤竟然忠心地擋住自己,冷笑一聲。這南唐,居然還能有這么忠心的奴仆。他抬頭,看向龍衡鈺逃跑的方向,隨意一拋。
‘噌!’七歲的孩童,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飛刀。
“嗯哼!”龍衡鈺悶哼一聲,飛刀擦身而過,在他身后劃過一道深長的血痕。劇烈的痛苦將他全身盡裹,一下便撐不住,他護著龍如霜,迎面朝著地,倒了下去。
身后,那名刺客已經(jīng)將周胤身上的刀拔出,飛快走來。危急時刻,龍衡鈺突然想起,大哥臨走前,都會在龍如霜的身上放一個東西,說是以備不測,可以通知宮內(nèi)的侍衛(wèi)。這件事,還是他當初往龍如霜房中放東西時知道的,不知道現(xiàn)在,大哥還會不會這樣做。
他用盡力氣將自己的半身單手撐起,以背部作遮擋,快速在龍如霜身上搜尋。
難道太醫(yī)下的藥力太強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龍如霜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心頭思緒略過,他的手飛快地在龍如霜身體的衣物上尋找著....
搜到了!左手手腕頂住石板地,他右手抱著龍如霜,將那荷包放在她身前,小心地護著,然后用左手迅速地解了起來。此時,來到身后的刺客手起刀落,“嗯哼!”一聲悶哼,長劍劃傷他的后背,同一時刻,那荷包也被解開。
示警煙火!太好了!他使勁全力,顧不及嘴角和背后流出的血跡,用力一拉煙火的尾部,將它放出。
‘咻!’的一聲,煙火的光亮,驚到了刺客,也驚到了在遠處帶兵巡邏的王默。
麻煩!逆著光,那刺客看不清龍衡鈺在做什么,本來要他刺殺的人,不許他動除了那小孩兒以外的人。本來,他瞧著這孩子定要護著那小孩兒,便決心動手,可示警煙火被放出,皇宮一定會來人。
算了,撤吧。他怒罵一聲,以腳蹬地,飛上了屋頂后迅速消失在夜空中?;蕦m的任務(wù)系數(shù)本來就很高,殿主,應(yīng)該不會責罰他的吧?!這么想著,那刺客按照記著的路線,從宮中防衛(wèi)的盲點處,迅速出了宮。
龍衡鈺看著那刺客離去,心終于松了下來。一松懈,疼痛撲面而來,他撐不住,‘咚!’的一聲響,倒在龍如霜身上,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