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祥宮
主殿
“陛下，公主殿下所中的毒世所罕見，臣才疏學(xué)淺，無力解毒。請陛下恕罪。”老太醫(yī)捋著胡須，為榻上的龍如霜把完脈后，無奈地說道。此毒世所罕見，非他一人能解，這是實話。即便帝王嚴(yán)令解毒，他也必須要說。否則日后這欺上瞞下的罪名，可不那么好受。
“清商余，這毒，連你都解不了嗎？！”帝王挑眉，眼中布滿驚訝。清商余算是他的老朋友了，跟他十年之久。自年少時起，此人便在民間有毒醫(yī)之名，進(jìn)宮之后，他很快變成了宮中太醫(yī)之首，莫說太醫(yī)署，整個皇宮對他都十分敬重。這毒若連他都解不了，那霜兒此次，怕真是在劫難逃了。
“陛下，此毒陰私狠辣，極為刁鉆。它以人血為食，通過蛇蟲傳進(jìn)人的體內(nèi)，數(shù)息之間，便可逼近人的心脈。雖然，臣替公主把脈之時，發(fā)覺此毒尚未逼近公主心脈，但是，它仍在宮中的血液中停留?！?p> “那這么說，霜兒還有救？！”
“陛下，此毒世所罕見，這么多年從未有人成功解毒。老臣才疏學(xué)淺，只能先行施針，為公主穩(wěn)住體內(nèi)毒素，使其不至蔓延至公主的奇經(jīng)八脈，其余的，老臣也無能為力?！?p> “這究竟是什么毒？！”帝王雙手緊握，寒聲道。
說話間，清商余一直觀察著龍如霜的神態(tài)，見她呼吸急促，焦急言道，“陛下，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讓老臣施針，穩(wěn)定公主體內(nèi)毒素，否則這毒素一旦傳遍公主的心脈，便是神仙也難救了。”他拿出醫(yī)箱之中的銀針，接著道，“對了，臣希望陛下能夠立刻派人，到民間搜集鶴頂紅?！?p> “鶴頂紅？！”帝王不解，“愛卿要這劇毒做什么？！”
“陛下，鶴頂紅雖有劇毒之效，但萬物相生相克，鶴頂紅的毒性甚猛，用它可以暫時壓制公主體內(nèi)毒性。兩者相合，可以拖延一段時間?！毖鄢蛑缴系凝埲缢澏兜酶鼮閰柡Γ袷且獓姵鲆豢谘?，他言道，“陛下，臣要為公主施針了?！?p> “住手！”面色慘白的婦人被人攙扶著，喘息著從外走了進(jìn)來。她身著月白絹裙，一身素裹，發(fā)上只倉促帶了個玉釵，簡單的衣衫并沒有擋住她的美貌，反而將那雙藏著深黑墨海的眼眸里，偶爾露出的清冷，透得淋漓盡致。眼眸底下，薄如蟬翼的唇一開一合，幽若梨花綻開般，清麗迷人。那慘白若紙的面容，更為這般清麗之態(tài)，添了些許病弱，令人憐惜。
“拜見貴妃娘娘。”淑妃一直默默地站在帝王身側(cè)，一見此人，即刻見禮。說話間，她也細(xì)細(xì)得打量祁貴妃?？稍绞强矗牡祝阍接幸还膳瓪?，這人裝了那么久了，還是喜歡裝。既然病著，就好好休息，沒事總出來干什么。她好像忘了，今天是龍如霜躺在榻上生死不知，這人，可是記在祁貴妃名下的。
“陛下，純妃妹妹感了風(fēng)寒無法下床，恰巧今日，臣妾好了一點，便來看看霜兒，順便替她向陛下陪個不是?！逼钯F妃盈盈下拜，還未拜完便被帝王扶了起來。
淑妃瞧著帝王的言語和神色，心中更是怒意橫生。那雙萬年不變的平靜眼眸，只有到了祁貴妃這里，才會露出溫柔；那張對著她從來不說甜言蜜語的嘴，只有對著祁貴妃，才會柔聲細(xì)語地滲出甜意來。就算是上官家最受寵的那段時期，陛下對著她的神態(tài)語氣，也遠(yuǎn)沒有對著祁貴妃時候那么地溫柔，有情意。
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日入宮的！
“母妃?！饼埡忖曉谝慌郧屏耸珏芫?，見她情緒不對，便上前搖了搖他的手。淑妃低頭瞧著自己的兒子，才平靜下來。
“無事?！钡弁跤行z惜地?fù)碇钯F妃，柔聲問道，“你剛剛說，不必讓商余施針，是怎么回事？！”
聽得此言，情商余暗暗地白了白眼，現(xiàn)在開始叫商余....剛剛的架子擺得可滿。嗯，果然還是貴妃娘娘好使。
“陛下，霜兒的確中了毒，但是此毒，已被人解了。只不過，那毒的毒性比較霸道，所以在霜兒身體內(nèi)仍有些殘留。好在，今日多事的人比較多，所以現(xiàn)下，只要她能將體內(nèi)的血水排出來，便無礙了?！毖粤T，她轉(zhuǎn)頭對著身旁的宮女道，“心敏，將盆拿來?！?p> “諾。”
心敏將盆放到龍如霜的床榻旁，祁貴妃將她扶起，替她拍背順著氣。很快，氣順了龍如霜渾身顫抖地將血水從口中吐了出來，待吐過三四次后，她的面色就恢復(fù)了紅潤。過了會兒，她的眼，就睜開了。
“霜兒？！”帝王松了一口氣，坐到床榻一側(cè)，看著尚且虛弱，但面色已經(jīng)好了很多的龍如霜，心中大石瞬間落地，柔聲問道，“你醒了？！好些了嗎？！”
龍如霜虛弱地靠著祁貴妃，笑著答道，“父皇，兒臣好多了?！彼D(zhuǎn)頭，看見祁貴妃的笑容，突然委屈地哭了起來，把頭埋進(jìn)了祁貴妃的懷里。
帝王看著她的模樣，還想說些什么，但話還未出口，便被祁貴妃制止了下來了。她一下一下?lián)崦埲缢念^發(fā)，耐心地?fù)嵛克闹械奈蛣?chuàng)傷。慢慢地，龍如霜平靜了下來。
“霜兒?！钡弁醭雎晢镜馈?p> “父皇?！彼橹种?，好像知道帝王要問什么，但她有些膽怯，不知道怎么說。畢竟今天的事情，在她心里落下太大的陰影了。
“你今天，怎么會去那個森林里？！”
“兒臣今天，本來是去找大姐姐說的圣物的。可是我跟心蕊去了半天，都找不到，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跌到洞里去了。父皇，那個洞里有很多很可怕的黑色蟲子，她們咬得我好痛！兒臣今天.....以為自己會死在那?！?p> “不許胡說！父皇和你母妃看你不見了，肯定會帶人去找你，整個皇宮就這么大，朕一聲令下，你不會有事?！?p> “嗯。父皇，今天心蕊跟我一起去的，但是....她被大姐姐押走了。父皇，我現(xiàn)在好了，我想...讓父皇把心蕊姐姐要回來，她對我可好了....心蕊今天頂撞了大姐姐，要是一直在那里，她會很慘的。”
“放心，朕會派人去的?！钡弁跹凵袷疽?，站在一旁的修岷得到指令，便指揮著將人派了出去。
帝王輕柔了拍了拍龍如霜的頭，誘哄道，“你說，今天是你大姐姐告訴你，讓你去那個森林的？！”
“是啊。今日兒臣本在御花園游玩，無意中碰上了大姐姐。她同我說，森林里有個會發(fā)光的圣物，據(jù)說能出七色彩虹，兒臣便去了?！闭f到此，龍如霜看著自己的父皇的臉上已染上怒意，以為他生了自己的氣，小心翼翼地道，“父皇，兒臣以后....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闭f著，淚水又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帝王抬起手，將孩童臉上所有的淚水擦盡，嘆道，“霜兒，那個地方你并非去不得，只是日后再去，必得帶多點人，別讓父皇憂心，明白嗎？！”
“嗯。兒臣明白了?！?p> “父皇，那個地方，真的有七色彩虹嗎？！”龍如霜好奇地問道。
“父皇也不知道。那地方，原本是由皇后打理的，她去世后，就再無人去過了?！钡弁趼韵滦牡啄且荒☉n傷，看著龍如霜好奇的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你若真想知道，找個時間，朕陪你去。好不好？！”
“嗯！好?！饼埲缢_懷地笑了起來。
看到龍如霜開心起來，帝王也放下了心，不過他還有些事情，需要查一查，“修岷?！?p> “陛下?！?p> “去將大公主喚來。”
“諾。”
“商余?！?p> “臣在?！?p> “霜兒之前，所中何毒？！”帝王寒聲問道。
情商余抬眼瞧見帝王陰沉的臉色，回道，“陛下，霜翎公主中的，是天下間唯一無藥可解的毒，名為往生。臣還是孩童時就曾聽過此毒，據(jù)說數(shù)十年前，此毒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時有兩個幫派相互傾軋，其中一個幫派的首領(lǐng)，不知如何研制出此等毒素，并下到了敵對幫派的食物中。第二天，那個幫派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連尸體都未曾留下。不過這也只是傳聞，雖然那個幫派之后確實消失了，但也沒人真的見過此毒。幸好，臣見過一次，方能斷出公主所中即為此毒?？上У氖?，雖然能夠診斷出來，但此毒缺乏配方，且構(gòu)造復(fù)雜難懂。臣鉆研多年，都未曾解出十之一二，因此，尚不能解毒?！?p> “既如此，你如何判斷，鶴頂紅對此有效？！”
“陛下可還記得，五年前，有一位患者被人從平安縣一路護(hù)送至京師，最后求到了臣的府上？！”
“朕記得。那時還是朕，讓你救治這位傷者的?！?p> “那患者當(dāng)年所中，便是此毒。只是臣沒有解毒之法，因此即便費盡心思，也沒幫上那名患者。有一日，那位患者再次來臣府中咨詢，不慎喝下了臣拿來研究的劇毒鶴頂紅。臣本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過了半個時辰，這位患者竟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之后，臣便知曉，鶴頂紅對此毒有效。從那之后，臣便與那患者一直保持這聯(lián)系，想要從他的發(fā)病中找出此毒的特性和規(guī)律。本來臣已經(jīng)摸到了一點門道，可就在此時，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位曾經(jīng)喝下此毒的患者，突發(fā)奇病，一夜之間暴斃。之后，臣連夜趕赴那患者的家鄉(xiāng)，詢問之下才得知，那位患者自喝下鶴頂紅后，那病就時不時地有復(fù)發(fā)的跡象，雖然每次都能挺過去，但家里的人還是提心吊膽?；颊呷ナ赖哪翘?，他們本來決定再到來尋臣醫(yī)治，可那天病勢兇猛，他未能撐住便去世了。此事，臣一直耿耿于懷。這些年來，臣一直想盡辦法打探研究，可惜，此毒在世間留下的資訊太少，臣能力有限，這么多年過去了，依舊沒有找到解毒的辦法?！?p> “若有人下毒，你能查出源頭嗎？！”帝王面上布滿冰寒，聽著清商余的話，他的眼中殺意四起，背后之人心狠手辣，為了解決霜兒這個心腹大患，竟不惜用如此罕見的毒素。若不是今日有人插手，怕是此時，霜兒早已命喪黃泉。
“陛下，臣對此毒的特性并不算了解。不過，下往生之毒的人，自己也會沾有毒素，若是其無法解毒，怕是此刻已經(jīng)....”
“陛下?！碧t(yī)話音未落，修岷便從外面趕了回來，言道，“陛下，大公主到了?！?p> “讓她進(jìn)來吧?！?p> “兒臣見過父皇?！贝蠊饔掳?，神色平靜。待她瞧見祁貴妃懷中的龍如霜，便快步走到祁貴妃身旁，一臉擔(dān)憂地問道“霜兒？！你沒事吧?！彼锨拔兆↓埲缢氖?，很是殷切。
“大姐姐，我沒事。”龍如霜撇著嘴，“大姐姐，你不是說你會找人救我的嗎？！為什么過了那么久，你都沒回來？！”
“朕也想問你?！钡弁蹀D(zhuǎn)過身，神目如刀，刺進(jìn)大公主心底，“御花園西側(cè)，是皇后當(dāng)年精心哺育的百花林，這林子自她去后，便變得陰森可怖。三年以來，從未有人踏足百花林，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圣物這類不尋常的東西？！那地方進(jìn)去了，常人都難以自保。霜兒一個兩歲孩童，你如何費勁心思，攛掇她去？！同是姐妹，你難道不知道，她聽了你的攛掇，進(jìn)去后，會有什么后果嗎？！”
“父皇！”大公主猛然跪了下來，眼中泛起淚光，嗚咽著說道，“兒臣并不知曉那地方會是這番模樣，兒臣只是聽說，百花林中有圣物，便生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看看。只是....只是父皇對我向來嚴(yán)厲....兒臣不敢擅自往那個地方跑，又想去得緊。恰好那時，在御花園碰上霜兒，一時嘴快就告訴了她，她天生膽大，便嚷嚷著要去看看。霜兒說，父皇定不會責(zé)罰于她。我便放下心來，約好與她一并去。只是后來，淑妃娘娘派人到殿中與我交談，這才浪費了時間....待我去時，霜兒已經(jīng)跌入洞中了，那洞大得可怕，陰氣森森的，兒臣眼看無法將霜兒救出來，便想著先安撫霜兒，再找人救。兒臣帶著霜兒的婢女心蕊，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可出了那林子，又不慎迷了路....這才耽擱了時間，最終，也沒能找到人。”
洋洋灑灑一番話，可憐兮兮的語氣。
帝王冷笑一聲，“修岷，你是在何處，找到大公主的？！”
“陛下，奴才派人到德裕宮中傳了句話，便見到了大公主?！?p> “德裕宮位于皇城東側(cè)，離朕的崇政殿僅兩道宮門。兩墻之隔，衡敏，你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只要拐個彎道，就能來到朕的崇政殿，卻沒派人去傳個話。后來，朕下令找尋霜兒之時，宮內(nèi)禁嚴(yán)，乾衛(wèi)軍拿著朕的旨意搜遍了皇宮的每一個宮殿，可他們?nèi)サ降略m時，你也未曾出聲。現(xiàn)在你告訴朕，你耽擱了時間，找不到人?！?p> “父皇！兒臣說的都是真的，后來兒臣回宮之后，之所以沒有派人通知父皇，是因為.....”
“夠了！來人，將大公主囚于宮中，隨行侍奉人等送入掖庭，告訴許風(fēng)，此事交由他親自處理，三天之內(nèi)，朕要得到答案。”帝王厲聲斷喝。
“父皇！不要??！父皇！兒臣說的都是實話！父皇！”大公主奮力掙脫那些將她強行拉起，用力扯開扯走的太監(jiān)，眼中布滿了驚慌，大聲喊道?？伤攀畾q，比力氣她哪里比得過那些太監(jiān)，這等反抗，不過是以卵擊石。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拖出宮門，她的力氣居然大了起來，一下便甩開了那些太監(jiān)。
甩開那些太監(jiān)后，她顧不上疼痛無比的雙腳，踉蹌著朝一旁的淑妃跑過去，到了淑妃面前，她一下抓住淑妃放于身側(cè)的雙手，悲戚地哭喊道，“淑妃娘娘！救我??！淑妃娘娘！我完全....完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做??！淑妃娘娘！”她將臉貼近淑妃的裙擺，悲憤而慌張地喊著。
淑妃瞧著大公主如此說話，更是慌張。她雖想要讓龍如霜吃點苦頭，但絕沒有下毒。如今她這一番話，豈不是要將所有的事，都推在自己的身上！不行，不能由得她這般攀誣，否則這謀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定要落到她的頭上不可！
她一下甩開大公主的手，用力太大，大公主不慎撞到旁邊的木椅之上，額頭開始流出了血。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
那些太監(jiān)極有眼色，見此情景，便不再上。修岷瞧見大公主撞破額角，便給帝王使了個眼色，畢竟是皇家子女，若是為此落下病根，怕是不好。若按照以往，帝王定會讓太醫(yī)幫大公主處理傷口?？墒墙裉欤麉s靜靜地看著這場面，一言不發(fā)。
大公主顧不得受傷，她狠狠地回頭瞪了淑妃一眼，哭喊道，“淑妃，你竟這般沒有擔(dān)當(dāng)！當(dāng)初，是你派人找上本公主，說只要能讓龍如霜走進(jìn)百花林，便將當(dāng)年我娘留下的遺物悉數(shù)還于我，當(dāng)時你言之鑿鑿，說有你作保，本公主必不會有事。也怪我一時鬼迷心竅，才上了你的當(dāng)！”說完，她啜泣著跪爬到帝王身前，面上又是那副可憐兮兮的凄慘樣。
帝王平靜地看著她抓著自己的衣擺，看著她說，“父皇！都是淑妃的錯！都是淑妃教唆！否則，兒臣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將霜兒誆進(jìn)百花林。父皇，你饒過兒臣，兒臣只是一時氣憤，父皇處處喜愛霜兒，卻不曾對兒臣有一絲關(guān)懷，兒臣這才鬼迷心竅。兒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父皇！”
淑妃氣急，跪下言道，“陛下，臣妾沒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指使大公主為臣妾做事。大公主肆意攀咬，也并無實際的證據(jù)。陛下是否還記得，當(dāng)年那人生下大公主便撒手人寰，鳳后便將那人留下的所有物品，都留在了韶華殿中?？墒区P后逝世后，陛下已有明令，著乾衛(wèi)軍日夜看守韶華殿，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jìn)入。臣妾哪有那通天本事，可以在乾衛(wèi)軍毫無察覺之下，將那么多的財物，從殿中拿出？！這點，只要細(xì)想便可明白了?！?p> “此言有理。”帝王贊同道。乾衛(wèi)軍是他的貼身軍衛(wèi)，里面的人全是他這么多年精心培養(yǎng)的親兵，無人會背著他做事，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
“父皇明鑒！淑妃娘娘當(dāng)日派木靈來德裕宮，可不是這么說的！”大公主狀似癲狂，她一下抓住木靈的手腕，喊道，“父皇！父皇你看，木靈手上所帶的那個玉鐲，便是當(dāng)時淑妃娘娘交予兒臣之物。玉鐲之上，還刻有母妃之名。正因如此，兒臣才會相信，淑妃可將母妃的遺物從韶華殿拿出，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害了霜兒??！父皇！”
帝王看向木靈，見她哆哆嗦嗦的樣子，便知有鬼。他給了修岷使了個眼色，修岷即刻將人按下，將她手中的玉鐲扒了下來交給帝王。帝王拿著玉鐲細(xì)細(xì)端詳，這鐲子雕刻手法并不高明，鍛造的手法也很是粗陋，不像是宮中之物。
摩挲了一會兒，待他看見鐲子里頭的名諱時，怒道，“修岷，將乾衛(wèi)軍首領(lǐng)王默喚來！”
“諾。”
“陛下！”修岷剛出宮門，外頭有一小太監(jiān)，腳步踉蹌著跑了進(jìn)來，慌張地朝帝王道，“陛下，奴才在御花園水井內(nèi)，發(fā)現(xiàn)承祥宮宮女心蕊的尸體！”
帝王眼中泛起風(fēng)暴，他轉(zhuǎn)頭看向龍如霜，卻見后者已然神色呆滯，任憑祁貴妃怎么喚，都不說話。忽然，龍如霜閉上了雙眼，朝著貴妃懷里倒了下去。
“霜兒！”祁貴妃驚慌失措，喊道，“霜兒！清太醫(yī)，您快過來看看！”
清商余快步上前，待把完脈后，輕聲道，“娘娘不必?fù)?dān)心，公主殿下只是受了太大的驚嚇，再加上氣血虧損，年紀(jì)弱小才撐不住。臣待會兒為公主開一副靜氣補血的藥方，再讓公主安養(yǎng)些時日，便無礙了?！?p> 這下，整個宮殿中的人，都松了口氣。
帝王瞧著龍如霜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樣子，心覺悲哀，言道，“安然，你先將霜兒帶去后殿，讓她好好休養(yǎng)。這邊的事情，朕來處理。你放心，朕一定查出謀害霜兒的真兇，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多謝陛下?！闭f完，祁貴妃便抱著龍如霜，撤出了這個污糟的戰(zhàn)場。
“來人，將承祥宮宮女心蕊的尸體，抬到這兒來?！钡弁醯穆暰€中，冷意盡顯。
“諾?！?p> “淑妃，到現(xiàn)在，你還敢說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帝王猛地將手鐲丟到淑妃面前，手鐲落地，‘登！’的一聲響，仿佛砸在淑妃心底，她看著地上的手鐲，心，一下子如墜地獄。
“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為什么要陷害我！”淑妃轉(zhuǎn)身，朝著木靈怒吼，現(xiàn)在的她，猶如一只野獸般，眼中的悲傷痛恨，似乎要把木靈一口吃了。
木靈跪了下來，顫顫巍巍地道，“娘娘！不是這樣的！那手鐲，那手鐲明明是那日娘娘給我的！那日.....那日您讓奴婢去找大公主，便同奴婢說，讓奴婢帶著這手鐲去！奴婢.....奴婢只是照章辦事而已??！娘娘！”
說罷，她便朝著帝王叩頭，“陛下！陛下！娘娘雖讓奴婢去找大公主，但她只是讓奴婢傳話同大公主說，只讓霜翎公主在那洞中待些時間，受些苦楚。娘娘說，她早已在那洞中放下藥材，那藥雖有些許毒性，但對人體并無害，只是會讓霜翎公主昏迷而已，并不會真的害公主?。”菹?！”
“哼！你是淑妃的貼身婢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向著淑妃說話！”大公主反駁道，“不過好在，如今此事也不算死無對證，只要派人去搜澄春殿，定能找到毒物！”
“來人，去搜澄春殿，無論如何，要將毒物給朕找出來！”
“諾。”
“陛下，無論如何，您都不肯相信臣妾是嗎？！”淑妃神色悲傷，有些絕望地望著帝王。
帝王看著她悲戚的面孔，陷入了沉默。此事疑點很多，跟淑妃相處這么久，他自問對淑妃還算了解，淑妃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如果這件事是她做的，那么大公主答應(yīng)之后，她肯定會把手鐲毀掉，不可能在事后給別人留下這么大的把柄。
而且，以她目前的處境，留下霜兒，是更好的選擇。所以就算她要動手，也不可能會用這么厲害的毒素，要了龍如霜的命。再加上龍衡鈺的解救，帝王心中更確定，這件事的幕后一定很可能他人。
但事情走到這一步，對于帝王來說，幕后推手是誰，已不再重要。如今人證物證具在，就算他想保下淑妃，也不可能。更何況他早有打算，如今順?biāo)浦郏菜愫蠒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