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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為情故

第二章:年少欺凌

若為情故 末鳳如音 8154 2019-07-10 00:27:25

  南唐六十七年,鳳后逝世后第四日夜,西域兵馬奇襲皇城,京師禁衛(wèi)護(hù)城不力,叛軍入城,直沖京師鳳族府邸,西域血軍大肆屠殺,事后為毀尸滅跡,鳳府被焚燒。當(dāng)夜亥時,皇宮收到緊急奏報(bào),因火勢過大無法撲滅,禍及民房百戶,除去世的鳳族子弟外,另有近千人葬身火海,百人重傷。

  第二日,龍皇下旨:不惜一切代價(jià)救治傷民,開糧庫賑災(zāi)。并冊封鳳家最后血脈,鳳笙云獨(dú)女為霜翎公主,賜名龍如霜,由祁貴妃撫育。

  旨意一下,震驚朝野。

  兩年后

  南唐皇宮

  御花園

  “哈哈!”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隨著透涼的風(fēng),傳遍了整個花園。笑得開懷的小女孩往前走去,看著滿池的白蓮花,心中無限歡喜。她邊笑著邊脫了鞋,把那柔嫩的腳丫子伸進(jìn)冰涼的池水中,待腳丫漸漸地涼了起來,便大喊一聲,“嘿嘿!這蓮花池的河水果然很涼,跟阿娘說的一樣?!?p>  “公主,奴婢跟您提了多少回了,不要稱娘娘作阿娘。這樣總是不合規(guī)矩?!毙娜锕蜃谀谴┲勰坌m裙的女娃娃旁,掏出帕子便擦著她因?yàn)樨澩娑鴿M是泥污的臉,無奈地道。

  女娃娃不以為然,搖著小腦袋,言道,“我就是喜歡稱母妃作阿娘。前些日子,父皇帶著我微服出巡,我看見那些小孩子都把他們的母親稱作阿娘,這稱呼蠻好聽的,皇宮為什么不行?!”

  “切。平民就是平民,還是喜歡這些不入流的東西。果真不配做公主!”一道聽起來尖酸刻薄的話語,從稍遠(yuǎn)些傳了過來。這一句話,便讓那小孩子生了氣。

  “誰?。《阍趧e人遠(yuǎn)處說壞話!阿娘說了,有話,就應(yīng)該大大方方地站出來說!總是這樣藏著掖著的,沒有膽量!”那女娃娃兩手叉腰,很是生氣地站了起來,向著那音源處大喊道。

  ‘咻!啪!’一團(tuán)黑黑的東西,從遠(yuǎn)處飛來,穩(wěn)穩(wěn)地砸在了女娃娃的臉上。

  “哎呀!”火辣辣的感覺,黏糊糊的。女娃娃氣喘吁吁,上手一抹,全是泥。原來是泥塊!居然有人敢拿泥塊扔我!心蕊一瞧這事,便知不好,將女娃娃身子扳了過來,正欲用水將臉上的泥洗去,就感到身后有人一推,此人用力極大,她毫無防備之間,女娃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著蓮花池跌去。

  “公主!”心蕊看著水中奮力掙扎的女娃娃,便準(zhǔn)備跳下去救人。誰知剛一動身,就被人摁了下去。她一抬頭,原來是二皇子身邊的貼身宮女,紫蘭。她內(nèi)心焦急卻掙扎不得,便朝著紫蘭咆哮道,“紫蘭!你個賤奴!竟然敢謀害霜翎公主!快放開我!若是公主出了事,怕是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那紫蘭壓根兒不理她,只朝著遠(yuǎn)處的樹叢道,“殿下,奴婢已經(jīng)摁住心蕊了,現(xiàn)下可無人能救得了這外來貨!”此言一出,心蕊頓如晴天霹靂,怔怔地朝那樹叢看去,見一穿著華麗,面容稍顯英俊的男娃娃從中走了出來。這男娃娃看似要比霜翎公主大些,七八歲的年紀(jì),眉頭英挑,一雙剔透深紫的眼眸很是好看。他看著在水中不斷掙扎的龍如霜,滿意地笑了起來。

  然后不屑地看了眼被摁住的心蕊,嘲諷道,“一個外來貨的奴婢,也敢對我的貼身侍婢大吼大叫!”言罷,正欲一巴掌打下去時,一個堅(jiān)硬的東西不知從何處飛來,‘啪!’地打在了他的手心。還未待得他吃痛怒喊,就見前面一道看不清的黑影,從樹叢中飛快掠下,一手撈起尚在水中掙扎的龍如霜,幾個步子便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面。

  龍衡鈺瞧著龍如霜身旁那道人影,確認(rèn)了許久,才驚恐地道,“大哥?!你...你不是隨父皇去行軍了嗎?!”

  “我若是去了,今日霜兒,怕是命都沒了。”那人眉眼清秀,薄如蟬翼的睫毛撲閃下,遮著一雙如雨后清露般澄澈剔透的目子,恍若月光照耀下的清潭,十分好看。他生得不算美貌,但卻十分端正,淡雅低調(diào)的服飾下,周身都透著清冷。

  “龍衡鈺?!彼浦埲缢缏錅u一般的狼狽,心中更是憤怒,言道,“你長本事了?。〕商觳粚W(xué)好,就知道欺負(fù)兄弟姐妹也罷了?,F(xiàn)在居然敢拿皇家子女的性命開玩笑!”

  “什么皇家子女??!”那男娃娃,便是龍衡鈺。聽得他大哥訓(xùn)斥,他也很是委屈,“這人,明明非我皇家血脈!卻占著皇家名分,還被父皇明旨封為公主!我母妃說了,父皇這是明目張膽禍亂皇家血脈,這旨意,違背祖宗禮法,做不得數(shù)的!所以,這人不過就是個外來貨罷了!”

  他大哥氣急,便冷笑道,“哦?!若照你而言,此話是淑妃娘娘說的。正好今日父皇與我一同回來了,不若到他面前辯論一番?!你覺得如何?!”

  龍衡鈺瞬間如同癟了的氣球一般,他知道這些話是不能拿來說與父皇的,便不再與他大哥爭辯。只是心中仍是不忿,每次都是這樣,出了事,大哥就護(hù)著龍如霜。明明他才是皇家的血脈,憑什么要收這外來貨的氣?!一個偷走皇家名分的小人,懲治她,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思及此,一直被壓抑的怒火,急沖心頭,他怒道,“好!龍衡夜,我尊你一聲大哥,不過是顧著兄弟情誼。但你卻寧愿顧著一個外來貨,也不顧咱們血脈之親。那這聲大哥,我不叫也罷。而如今,既然你不服氣,那咱們就到父皇面前辯論一番!我母妃曾言,即便是父皇,現(xiàn)下也要忌憚她!我就不信,今日還沒個說理的地方!”

  言罷,他帶著紫蘭,怒氣沖沖地朝著崇政殿而去。

  瞧他的心態(tài),龍衡夜只是瞇了瞇眼,也不跟上,只轉(zhuǎn)頭叫了一聲,“夏琛?!?p>  那個原本閉著眼懶洋洋的躺在樹枝丫子上,把玩著玉笛,身著侍衛(wèi)服飾的男子,一下便醒了過來。眨眼間,他已恭敬地站在龍衡夜身旁,沉聲道,“殿下?!?p>  “將霜兒護(hù)送回宮。若我母妃和貴妃娘娘問起,你便照實(shí)說。只是告訴她們,莫要急沖沖地去找父皇,這事,我能處理。”

  “諾?!?p>  “大哥。”龍如霜剛剛哭過,那雙原本沉靜潤黑,猶如天上繁星般明亮璀璨的眸子里還包著欲落不落的淚花,很是惹人憐愛,她擔(dān)憂地看著龍衡鈺離開的方向,輕聲道,“這次你真的能夠應(yīng)付嗎?父皇不會像上次一樣護(hù)著他吧?!”

  看著自己妹妹這般卑微的樣子,龍衡夜心下悲涼,他輕柔地揉了揉龍如霜的發(fā)頂,安慰道,“放心吧。大哥什么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情。”

  “嗯?!币宦牬搜?,龍如霜便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相信大哥?!?p>  崇政殿

  “父皇,這便是此事的原委。”龍衡夜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龍衡鈺,負(fù)手答道。

  整個大殿,唯有冰塊劃水的滴答聲,一滴一滴,落進(jìn)龍衡鈺的心里?,F(xiàn)在是盛夏,父皇最怕酷暑,每到這時,崇政殿總會擺放大量的冰塊和搖扇,身旁也會有很多人伺候。只是今日在他沖進(jìn)來之時,這殿中已無其他人,進(jìn)來后他本欲將事情說與父皇聽,可他說了半嘴,父皇一個字都沒問。只讓他跪著,等人來。直到龍衡夜來了,父皇才開口,讓龍衡夜將情況再說一遍。

  看起來....父皇好像不太相信他....難道是他多心了?!

  “你們倆怒氣沖沖地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龍皇淡淡言道。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霜兒如今才兩歲,莫說保護(hù)自己,就連警惕心都沒有。這些年,仗著淑妃娘娘得父皇寵愛,龍衡鈺在后宮為非作歹,今日替換霜兒的吃食,明日又將蛇鼠放入霜兒房間,之前不過是玩笑,可方才竟敢將霜兒推入池塘!若非兒臣回來得早,怕是此時,霜兒已香消玉殞?!?p>  龍皇瞧了跪在一旁的龍衡鈺一眼,寒聲道,“你如何說?!”

  龍衡鈺哭喊道,“父皇,兒臣冤枉。霜兒落水之事,實(shí)屬兒臣無心之失。兒臣不過是見霜兒心喜那蓮花池的水,便想與她下水玩一玩。那侍婢心蕊,見了兒臣便出言不遜,兒臣才欲教訓(xùn)下她。兒臣堂堂皇子,難道訓(xùn)個奴婢大哥還要插一手。她落水后,兒臣本欲去救。只是大哥下手早了些,后又訓(xùn)斥兒臣,根本不聽兒臣解釋。更何況,龍如霜本非皇家血脈又封了公主,父皇近些年又心喜她....兒臣只是想與她親近些,但又不知何處惹怒了大哥,他竟如此編排兒臣,認(rèn)為兒臣是刻意謀害?!?p>  龍皇看著他聲淚俱下的樣子,嘲諷地笑了笑,便不再與他言論,只看向龍衡夜,“夜兒,你應(yīng)當(dāng)將此事說與貴妃聽,說到底,這是后宮的事。”

  “稟父皇,上回二弟將蛇鼠放入霜兒房內(nèi),貴妃娘娘得知后,便想狠狠責(zé)罰了一番,以儆效尤。只是,不知為何惹怒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認(rèn)為,這不過是孩童玩笑,如此嚴(yán)厲的責(zé)罰未免傷了后宮和氣。為此,淑妃娘娘還大鬧承祥宮。后來,貴妃娘娘送與淑妃娘娘一批金銀珠寶,以示歉意。父皇,據(jù)兒臣所知,那批珠寶里,有不少還是當(dāng)年皇后娘娘留下來的珍玩之物,聽說,淑妃娘娘心許已久?!?p>  “你胡說!”龍衡鈺一下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龍衡夜道,“那些珠寶,是貴妃娘娘自己挑出來送與我母妃的。鳳后當(dāng)年留下的東西,都被父皇封存在韶華殿,怎會有人動過?!再說了,那次我也不過是無心之失,怎么最后,就變成了我的錯!龍如霜那個外來貨,不是也沒受傷嗎?!怎么事情都平息了,貴妃娘娘還派你來翻舊賬!莫不是...莫不是因純妃娘娘與貴妃娘娘感情好,方才讓你.....”

  “放肆!”龍皇抄起手中的硯臺,大力朝著龍衡鈺扔去。龍衡鈺感到那硯臺擦著自己小小的手臂而過,此番他發(fā)覺龍皇真的發(fā)了怒,才安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見自己的父親已是雙拳緊握,平日里那雙冷靜和善的眸子里,全是陰鷲,似乎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給吞了。

  瞧見這情形,他立馬顫抖著跪了下來....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龍皇指著他,厲聲詢問。

  “父皇!”龍衡夜一撩裙擺,單膝跪地,誠懇道,“前些日子,兒臣隨父皇從軍,今日方回,便見到霜兒落水之景。兒臣問過二弟,他言之鑿鑿,稱霜兒為外來貨,更言父皇下旨冊封公主之舉,是名正言順地禍亂皇家血脈。當(dāng)著兒臣的面,二弟坦然承認(rèn),這番話,是昔日淑妃娘娘的言傳身教。不知父皇還記不記得,當(dāng)日您下旨之時,有多少朝臣反對,但眼見風(fēng)刃軍起兵叛亂,他們方知父皇苦心。可嘆后宮婦人,見識不高,口舌倒不少。兩年來,貴妃娘娘費(fèi)盡心思,都未能將后宮的這番風(fēng)波平息下去。如今,貴妃娘娘病重,獨(dú)木難支。而我朝邊疆平叛,卻絲毫未有起色。外有西域虎視眈眈,內(nèi)有西梁國隔岸觀火,若是后宮風(fēng)波不平,怕是會有人乘虛而入,禍亂人心?!?p>  “你說的沒錯?!饼埢拭嫔呌谄届o,嘆息道,“朕努力了兩年,方與西梁國割地而治,但此絕非長久之計(jì)。西梁國皇帝野心極大,這些年打著查清鳳族覆滅真相的旗號,屢向我國施壓。若此時霜兒再出了事,怕是我龍族國將不保。”

  一年前,鳳府失火,全族被屠,西域兵馬全身而退。此事傳出后,南唐便是人心惶惶。后又朝臣上折奏報(bào),言,鳳族被滅之后,有不少將領(lǐng)已起了逆反之心,更有甚者,不斷挑釁皇族將士,短短十?dāng)?shù)月,已有十名將領(lǐng),死于風(fēng)刃軍將士之手。龍皇聽聞此事,立即派人鎮(zhèn)壓,但總是有去無回。

  之后,雖有人提議廢除風(fēng)刃軍,但其實(shí)眾臣心里都清楚,風(fēng)刃軍十萬,人人武功高強(qiáng),戰(zhàn)力奇高。風(fēng)刃軍一人,可抵十人,一將,可為百將。如此強(qiáng)大的軍隊(duì),表面廢除,是不可能的。朝臣為了此事在堂上連連爭執(zhí),龍皇的心中也惴惴不安。后來經(jīng)過深思熟慮,龍皇決定將原先的鎮(zhèn)西大將軍祁承冕,封為風(fēng)刃軍統(tǒng)帥,望其整肅軍隊(duì),平息軍將怒火。

  這個決定當(dāng)年有很多朝臣都反對,因?yàn)?,昔年就是祁承冕?zhèn)壓西域不成,才導(dǎo)致西域血軍屠戮鳳族。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不知是皇帝的旨意起了作用,還是祁將軍真的英明睿智領(lǐng)軍有方,總之之后,風(fēng)刃軍的確平靜了一段時間。

  可這平靜,僅僅維持了一個月。不久,皇宮收到緊急奏報(bào),風(fēng)刃軍統(tǒng)領(lǐng)白灼深夜挾持祁承冕,并帶領(lǐng)全體鳳刃軍離開封地,后在延雪山脈的河畔處安營扎寨。此奏報(bào),曾一度在朝堂上,掀起驚濤駭浪。一個將領(lǐng)擅自離開封地,就能以謀反之罪論處。那么,一個軍隊(duì)的擅離職守,就等同于起兵造反。

  經(jīng)過龍皇和朝臣們對此事的研判,所有人一致認(rèn)為,想要解決鳳刃軍,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助延雪山脈。古時記載,延雪山脈為南唐境內(nèi)西側(cè)冰山山脈,其山勢險(xiǎn)峻易守難攻,脈絡(luò)亦多為高山斷崖,地域苦寒氣候濕冷。據(jù)言,踏上這座山脈的人,若無深厚內(nèi)力,黃昏前后數(shù)息之間,必將化為冰人,日出之時,他們將化為冰氣,消散于這天地之間。

  自仙族落世數(shù)百年間,延雪山脈人跡罕至,直至龍鳳兩族攜手平定天下,便以延雪山脈為界,驅(qū)趕外族。三年來,多少外族都想踏過延雪山脈,可他們最終,都無一生還。

  根據(jù)這份記載,加上鳳族與外族素?zé)o聯(lián)系,朝臣們一致認(rèn)為,鳳刃軍兵力不足,加之延雪山脈過于詭異,他們不可能在延雪山脈待太久。因此,要想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逼進(jìn)延雪山脈內(nèi)部。這本是關(guān)門打狗的好機(jī)會,但可惜的是,盡管龍皇給的誘惑很大,但無論是朝中武將還是民間高手,都無人愿意做這關(guān)門打狗的棒子手。

  原本,朝中還抱有僥幸之心,或許,魯莽踏進(jìn)延雪山脈河畔的鳳刃軍,已命喪此地。

  但,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終究是徒勞的。

  三日后,白灼獨(dú)闖皇宮,刺傷龍皇,并留下一封戰(zhàn)書。第二日,他放出風(fēng)聲,若是龍族不能查出鳳族覆滅的真相,那么龍族國將不復(fù)。短短十天,風(fēng)刃軍猛攻三座城池,拿下守城將領(lǐng)并作為人質(zhì),一步步朝著龍族皇宮而來。

  好在,祁將軍從鳳刃軍中殺出重圍,回到皇宮,帶傷上陣方解皇宮之圍。而風(fēng)刃軍,也被逼回南唐用以守衛(wèi)延雪山脈的唯一一座邊城—幽城。經(jīng)此一役,風(fēng)刃軍傷亡慘重,龍族將士亦死傷無數(shù)。經(jīng)過談判,雙方以延雪山脈為界,割地而治。風(fēng)刃軍舊將歐陽程登基稱帝,定都墨涼,國號西梁。

  思及此,龍皇轉(zhuǎn)身,負(fù)手而立,靜了一會兒后,言道,“修岷,傳旨,二皇子龍衡鈺因一時嫉恨謀害手足,手段殘忍。事后毫無悔過之心,反倒污蔑親族,巧舌如簧。朕甚為心痛。念其年幼,令,囚入清撫宮自省,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二皇子貼身侍婢紫蘭,謀害公主,即刻杖殺!”

  “諾?!毙掎汗Ь囱缘?,擺了擺手,身后的奴才便跟了上來,向著龍衡鈺而去。

  龍衡鈺一邊怒吼著甩開那些奴才的拉扯,一邊悲痛地喊道,“父皇!父皇!兒臣知道錯了!兒臣....兒臣再也不會!再也不會欺凌龍如霜了!父皇!”龍衡鈺哭聲凄厲,渾身顫抖。那雙如紫水晶般瑩潤晶亮的眼眸,如今盛滿了悔意,襯著猩紅的眼眶,看起來極其滲人。而那些奴才毫不憐惜的舉動,也令他尚是弱小的雙腿,劃出一道道紅痕。

  這喊聲,每一下,都落在了剛剛被龍皇扶起身的龍衡夜的心里。他知道,龍皇的一番話,等于將龍衡鈺打進(jìn)地獄。清撫宮那個地方,已經(jīng)多年未曾有人去過了。鳳后在時,也曾細(xì)心布置過那個宮殿。只是鳳后逝世后,宮中的鬧鬼傳聞大多從那處傳出,因而那座宮殿,已無人踏足?;蛟S,他的確想要懲治一下這個心思不善的弟弟,但并未想過,父皇會罰得如此之重。

  看著龍衡鈺被懲治,他也起身告辭。離去前,他回頭看了眼繼續(xù)回去批奏折的龍皇,那人眼眸清明,神色平靜,好像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對他來不過是雞毛蒜皮。

  哎....龍衡夜暗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承祥宮

  主殿

  “娘娘!您要救救鈺兒??!”哭喊的婦人從門外闖進(jìn)來,一不留神便跌落在地,她邊用手帕擦拭著眼邊留下的淚水,邊泣不成聲地喊著。這一喊,就驚動了剛剛從里頭出來的宮婢。

  那宮婢瞧著進(jìn)來的是淑妃,嘆了口氣,還是認(rèn)命般地上前,,勸道,“淑妃娘娘,您先起來。有什么事,起來好好說?!边@人好歹也是手握一宮的一品皇妃,不能就這樣跪著,不然,若是跪出了毛病,沒準(zhǔn)又要賴在咱們宮里。思及此,她便伸出手,想要拉起淑妃。

  可沒想到,她這一伸手,就叫淑妃抓住了。

  她甫一低頭,就撞進(jìn)淑妃可憐兮兮的眼里,“心敏姑娘,你去通報(bào)一聲,讓貴妃娘娘起身,想想主意幫幫我兒吧!如今我兒被皇上一旨就打發(fā)去了清撫宮那個鬧鬼的地方,那地方人跡罕至,又陰氣森森。聽說.....聽說那地方已經(jīng)死了兩個人了!心敏姑娘,您幫幫我吧!”

  “淑妃娘娘!貴妃娘娘病重,您也知道。奴婢不是不給您通報(bào),只是娘娘剛服了藥,決計(jì)是不能叫醒的,否則是會落下病根的。您剛剛來的時候,奴婢已經(jīng)進(jìn)去過一次了,只是娘娘尚未醒轉(zhuǎn),奴婢也沒辦法,還請娘娘.....”心敏心中也很是無奈,每次二皇子欺凌公主之后,這人都要來這承祥宮中哭鬧一番,惹得娘娘心煩。明明是二皇子作錯在先,她卻總是有理。若擱以前,皇上也不愿搭理,畢竟淑妃家大業(yè)大,皇上也寵著二皇子,就由她鬧著,讓娘娘細(xì)細(xì)看著便罷了,也不會出事。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罰得這樣重。不過也好,替公主出口氣。

  “什么叫沒有辦法!”淑妃剛還一副悲慘哭泣的可憐樣,聽得心敏這句話,一下子便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道,“我兒情況都這么緊急了,貴妃娘娘竟都不管?!貴妃娘娘位高權(quán)重,自有照料后妃的職責(zé)。可是如今,我都求上門了,貴妃娘娘卻都避而不見,置之不理!看來,陛下把后宮掌權(quán)之位,交予一個病重的皇妃,就是一個赤裸裸的笑話!”

  心敏看著她轉(zhuǎn)瞬由一個恍若喪子的可憐母親,變作一個咄咄逼人的瘋婦,心下冷笑。

  “姐姐這話可說的不對,陛下是天子,手握生殺予奪之權(quán)。宮中無皇后,貴妃娘娘位份最高,自是應(yīng)該代管宮務(wù)。更何況,陛下的決定,豈是你我能置喙的?!闭?dāng)心敏在想如何擺脫這人時,門外忽的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那音中,帶著如星光細(xì)碎的魅惑,一字一句,滲進(jìn)人的心口。心敏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喜笑顏開。

  人未到,話先行,一向是這個人的恣意作風(fēng)。

  她笑著走進(jìn)來,冰藍(lán)色宮裙衣擺處鐫刻著栩栩如生的蓮花樣式,步伐輕移間,衣裙搖曳,那姿態(tài)恍若蓮花綻放,清麗動人。月白雙蓮珠粉釵,穩(wěn)穩(wěn)地插在一字頭上,將她原就白嫩的膚色,襯出一絲嬌意,這嬌意在她本就生得魅惑的眼眸里,更是光芒萬放。那雙鳳眼,似如狡詐的狐貍,萬千聰慧絲線穿插而過,嫵媚叢生。

  心敏一看見真的是她,眼都亮了,她恭敬地踱步到這女子身側(cè),柔聲道,“奴婢拜見純妃娘娘?!币惶а郏埔?,純妃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她的心中就更亮堂了。

  “妹妹這話可說得不對。陛下竟然將這職權(quán)交給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就應(yīng)該好好地照管后宮。如今后宮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貴妃娘娘卻置之不理,這是何道理?!若是貴妃娘娘再避而不見,我便將此事鬧到圣上面前,參她一個失職之罪!”淑妃眼中泛起風(fēng)暴,言罷,她又冷冽地瞥了眼心敏,直讓心敏覺得心涼。

  純妃聽她此言,小小的勾唇笑了一下,眼中滿是輕蔑,“姐姐若是想去,那便去吧。只是我勸姐姐你一句,若是你真的去了,無論狀告是否成功,最終你都不會得到任何好處,還有可能把自己搭進(jìn)去。陛下如今正在盛怒之時,我勸姐姐,還是不要做那怒火下的炮灰。”

  “純妃,做人還是不要太過自信,我的哥哥,可是平定鳳族那年動亂的功臣。陛下素來敬重我家,從前即便鈺兒言行有失,陛下也不會管,今日這事,若非有人插手,豈會鬧到這個地步!若是你和貴妃娘娘都不管,那我便豁出去鬧到陛下那去,屆時陛下必會質(zhì)疑貴妃娘娘的能力,覺她管理后宮無力,無法做陛下的左膀右臂。到了那時,我看你們,還能不能像如今一般坐得?。 ?p>  “看來姐姐錯了,入宮十幾年,姐姐還是不了解陛下的秉性。”

  “你這話什么意思?!”

  “陛下行事向來周全,手段雖狠厲,但從不授人以柄,也從不受人威脅。如姐姐所言,上官將軍乃國之重臣,深得陛下信任倚重。既然從前都沒有罰,為何現(xiàn)在罰?!上官將軍位高權(quán)重,但這幾年行事狂悖,陛下早有不滿。若是此時,再堂而皇之地插手后宮之事,陛下會如何想?!責(zé)罰二皇子,本是陛下的意思,說到底,二皇子始終都是陛下的皇子,無論如何罰,都會留有余地的。再者說,陛下這么罰,難道不是為了二皇子好嗎?!如今,二皇子才七歲,就膽大到推自己的兄弟姐妹入水。若是不罰,會對這孩子造成多大后果?!皇上一番苦心,姐姐卻不能理解,反而到處哭鬧,揚(yáng)言陛下罰得不對。這番話要是被陛下聽去了,是對二皇子好,還是壞呢?!”

  “你!”

  “陛下既下了旨,便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姐姐若是以為,你以上官家的地位相威懾,陛下就會放過二皇子,那未免也太單純了些。你怎么不仔細(xì)想想,我這么快就收到消息,趕到承祥宮,單是貴妃娘娘,派人通風(fēng)報(bào)信的緣故嗎?!昭華殿與承祥宮,一個東,一個西,即便貴妃娘娘派人報(bào)信,我又怎會來得這么巧,這么快呢?!所以說,陛下責(zé)罰二皇子,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再往深了想,二皇子小小年紀(jì),就能殘害皇家子嗣,又是誰之過?!依我來看,他想要責(zé)罰的,恐怕不只是二皇子這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吧?!奔冨拿恳粋€字,都如同一塊塊冰,砸在淑妃的心里,化開后,卻又將她透得刺骨地冷。她想起了當(dāng)年的那場血戰(zhàn),如今的榮耀,那邊的覬覦和陛下多日來的冷落和敲打,當(dāng)這些都串聯(lián)在一起之時,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淑妃的腦子里,轟然炸開。

  “不!不會的!不會的!”淑妃驚惶,她的美眸里盡是惶恐,過了會兒,那眼里,竟落出了淚,“不會的!純妃,你竟敢妖言惑眾,我的母家為陛下辦事,忠心耿耿,又立下如此之功。陛下不會這樣的,不會的!”

  “上官家之于陛下,就如同當(dāng)年的鳳家??赡銈兗遥葻o鳳后情義,又無鳳家實(shí)力。西梁國自建立以來,便對我南唐虎視眈眈,他們打著查清鳳家覆滅真相的旗號,一邊污蔑陛下聲譽(yù),一邊又不斷派兵遣將騷擾邊境。此情此景已達(dá)兩年,如今西域緩過神來,內(nèi)憂外患。而你們,卻占著平定西域血軍的功勞,以‘善后鳳家’為名,名正言順地享受榮華富貴。姐姐覺得,陛下不會煩憂,西梁國國主,不會惱怒?!我倒是覺得,姐姐與其耗費(fèi)時間在這承祥宮內(nèi)哭鬧,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吧?!?p>  淑妃怨毒地看了眼純妃,便快步出了宮門,她要去證實(shí)....她還有好多的事情要求去做....她不能留在這....

  見到淑妃一走,純妃便如放下重?fù)?dān)般,緩了下來。心敏一見,便扶著純妃,坐到了一旁,為她奉上茶水之際,她憂心忡忡地道,“娘娘,您說的,是真的嗎?!”難道昔年的鳳家之事,又要重演了嗎?

  “真與不真,就要看淑妃怎么理解了。我倒是希望,這些都是假的?!倍际羌俚?,當(dāng)年鳳家被滅門是假的;如今陛下的步步陷阱,也是假的;當(dāng)年家中的不聞不問不爭不鬧,也是假的。

  “娘娘?!本_香從外面快步走進(jìn),面容帶著焦慮,一進(jìn)來便道,“賢妃娘娘正在昭華殿,等著娘娘呢。她還.....她還.....”

  純妃心下不安,心痛地閉上了眼,“還有什么?!”

  “她還帶來了,老爺?shù)挠H筆書函?!?p>  ‘碰!’純妃眸中揚(yáng)起痛楚,一個不慎,手中的茶杯碎落在地。她看著地面上鋒利的碎片,心中忽然生起凄涼與悲恨,漸漸地,她的眼眶外,已染上了些猩紅。

  人人都說她與貴妃娘娘交好,方才不顧一切護(hù)著貴妃。其實(shí),她只是在贖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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