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活著真好！

　　璧月亭分為地下地上兩層，地上就是普通村落，璧月亭眾人就住在一幢幢茅屋中，也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地下是璧月亭集中練習武功技藝的地方，也藏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

　　沈露的茅屋也像她的人一樣，大大咧咧，除了妝臺再沒有女孩子的物件。

　　沈露為公子斟茶，兩人面對面坐在小幾邊。

　　公子于沈露來說是恩人，是主子，身份有別，她雖然將人藏在心里，每每見了卻是歡喜有之，敬畏亦有之。故而不敢過分親近。

　　這般促膝而談的情景，這些年也不過是第二次。

　　“余當年見到你，還不過就……就這么高，”他伸手比劃了下，“骨瘦如柴，縮在角落里。明明就是個孩子，卻像是看遍人世滄桑，”

　　那段歲月，似乎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沈露努力想要回憶，只剩下耳邊嘶聲力竭的呼救。

　　他們被關在一處院子里，腥臭泥濘，四周是冷漠的守衛(wèi)，誰要是敢爬出去，就會挨上一刀。他們沒有名字，沒有人關心他們都是誰，一共八十六個人，是村子里最后的活口。

　　來賑災的不知道是哪個官員，她只記得他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身患疫病，萬一出來，我們都得死，他們死干凈了，我們就完成任務了！”

　　他們扛過了歉收，扛過了山洪，賑災官員來了，本以為是生活的希望，沒想到就因為一個癆病死掉的人，要他們?nèi)咳说拿?p>　　這些記憶，就像是谷倉里爛掉的陳年舊糧，不去想，似乎無關緊要，但是一旦翻出來，蜱蟲四溢，讓人惡心得想吐。

　　沈露不由紅了眼眶，身體也難抑地微微顫抖。

　　一只微涼的手掌將她緊緊握拳的手包裹起來，用力地握住。

　　“你既然已經(jīng)從死人堆里活了下來，余怎么會放任你再次到那種地步！只是，余總有顧及不周，參陸，余有愧。你活著，真好……”

　　他眼中也有濕意，眼中倒映著她的模樣，只有她。

　　“公子，屬下真的不怪公子，公子讓屬下活過來，屬下的命就是公子的。公子想救天下人，屬下都懂的?！?p>　　沈露反握著那只微涼的手，這樣單薄的一個人，若沒有他們，如何能負擔得起天下？她一人受了委屈他都不忍心，何況是天下那么多人。

　　她只有盡自己所能地幫他。

　　公子摸著她的頭發(fā)，就像是對待心上的珍寶，轉瞬又像是懊惱自己的逾矩，收回了手。

　　“你昨日定是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收尾的事，自然有開陽他們做。還有……晴兒她，是老師的獨女?！?p>　　所以……其實公子護著她，其實是責任吧？

　　沈露捧著自己的手，這只手曾與公子緊緊交握，甚至還記得公子的溫度，公子的脈搏……

　　沈露倒回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總覺得自己自行宮回來，整個人都脫力了。

　　在夢里，沈露似乎看到一白衣女子被對自己坐在一個奇怪的盒子邊，似乎在撥弄什么，可是怎么也看不清。

　　“快起來！什么時候了，還睡！璧月亭要被你害死了！”

　　畢方：醒醒，死豬。

　　正當她嘗試和女子說話，一陣晃動，沈露才迷蒙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