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走近的時候,后車窗已經(jīng)降下。
當顧懷琛那張熟悉的臉孔出現(xiàn),梁西遞上手里的東西:“剛才在宴會廳,我不小心拿了您的打火機?!?p> 顧懷琛掃了一眼打火機,又看向車旁的女孩。
有那么一瞬間,梁西發(fā)現(xiàn)自己琢磨不透對方的眼神,依然邃遠,卻又好似夾裹著其它隱意。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上學時的教導主任。
而她就是那個頑劣的學生。
怕對方不信,梁西特意強調(diào):“這次真是不小心拿的?!?p> 說著,又把打火機往車窗里遞了遞。
女孩的手,修長,纖柔,握著打火機的金屬機身,在晦暗的光線下,用現(xiàn)在的流行語來說,白得發(fā)光。
一頭烏發(fā)松散地落在肩頭,換下高定連衣裙后,氣質(zhì)中的清冷也褪去,只余一份干凈,五官雖出眾,卻毫無攻擊性,只要她主動向男人示好,總能輕易降低對方的警惕心。
顧懷琛落在女孩臉上的目光,溫和少許:“還沒回家?”
“……”
梁西拿打火機的右手搭在車窗邊緣,就像羞于出口,但幾秒過后,還是選擇交代:“秀芹姑姑讓三少送我,走到門口,三少遇見一個朋友,有事先走,讓我自己打車回家。”
說到這里,她往駕駛座上的司機瞅了一眼。
女孩清幽的聲音,似要隨風而去:“還沒來得及叫車,凌總就派他的司機過來,說要送我?!?p> 周延聽了望向后視鏡。
不等自家老板表態(tài),女孩又道:“那晚您在廟里對我講的話,回到江城后,我有認真反思,您說得對,我這個年紀,確實不該去追求那些空中樓閣。”
“現(xiàn)在,我只想和三少好好處下去。”
言外之意,不打算再與凌文麒有任何糾纏。
顧懷琛看著女孩,說了一句:“你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凌總,凌總自然不會再為難你?!?p> “可我不覺得凌總會輕易放過我?!绷何髂请p好看的眼眸,再次定定地望向車里:“……凌總不是您,恐怕不會浪費時間和我講道理?!?p> 話落,馬路對面的轎車下來人。
想來是等急了。
梁西不由得摟緊小方包。
顧懷琛也透過車窗瞧見了那個司機。
梁西又開口:“今晚的生日宴,除了秀芹姑姑,我認識的凌家長輩,也只有您了?!?p> 所以,能求助的人,只有他。
顧懷琛聽出梁西的話外音,素來溫雅深沉的臉上,難得地,流露出一點笑意,嗓音卻是捉摸不透的沉緩:“怕凌總刁難你,就不怕我賣了你?”
“您不會?!绷何髡f得很篤定:“因為顧先生是好人?!?p> 一頂高帽就這樣砸下來。
但凡有點氣血的雄性,都得上趕著英雄救美。
然而,一個三十幾歲閱盡千帆的男人,顯然不會任由她擺布。
她嘴上說破天,也不見得能糊弄住對方。
眼見顧懷琛不作聲,梁西愈發(fā)琢磨不出對方的意思。
有些事,太強人所難就不美了。
她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懂得適可而止。
梁西將打火機擱在車窗邊緣,正欲離開,車里的男人卻說了話:“還想讓我親自下去給你開車門?”
這番調(diào)侃,聽得梁西微微一怔。
隨即,她輕挽唇角:“不敢勞您大駕。”
話音落下,也繞過奔馳車尾,從另一側(cè)上車。
……
梁西坐進奔馳車的一幕,入了酒店門口不少賓客的眼。
夏靜婉挽著丈夫繞過旋轉(zhuǎn)門出來,恰好瞧見梁西拉開奔馳車門,當她看清車牌號,不由得一愣,居然是那位宏世董事長的座駕。
這個梁西,還真是——
夏靜婉有點想笑。
“宴會上,把玫瑰花獻給顧董,這會兒,又坐上顧董的車,小西心里想什么,恐怕我們猜一夜都猜不著?!?p> 然而,這番話,未得到任何回應。
阮東廷從奔馳上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座駕:“回去吧。”
……
黑色奔馳拐出酒店的露天停車場,駛上市民大道。
車內(nèi),十分安靜。
偶爾才聽見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梁西聞到淡淡的香水味,有點像烏木余調(diào),又有點像檀香,縈繞在呼吸間,莫名的,讓她感到心安。
至于凌文麒看見她上別人的車離開酒店會是什么心情,這一瞬,被她遺忘在腦后,連帶著,那份壓在心底的陳年舊恨。
在她上車以后,顧懷琛就閉了眼養(yǎng)神。
梁西沒去出聲搭話。
她摟著包,也放松的靠向座椅。
然后,扭頭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