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結(jié)果就是第二日早上,在酒樓里見面的幾人都是精神萎頓,眼睛泛紅。
楚玉與池映易相視一笑,又搖搖頭走開,做各自的事情去。
池芷蕾跟在后面也是呵欠連天,見池映易走遠,轉(zhuǎn)回頭在楚玉耳邊嘀咕了一聲:“等下我找你有事,你先別走了?!?p> 還沒等楚玉反應過來,便緊趕兩步跟了上去。
慢條斯理地坐下吃著早餐,楚玉看著池映易還在給眾位認識的客人打招呼,偶爾還要停下來說幾句,覺得自己實在是輕松。
那些事情還沒有得到準確的結(jié)果,楚玉便想著,要不今天還是想辦法去偶遇一下大長公主?她是禮佛的,又是官家的親姑母,想來會去相國寺燒香?
楚玉想差了,禮佛的人家,家里都會有自己的小佛堂,若非佛門的大事,一般都是在家里跪拜的,特別是人家還是皇室中人。
正抹嘴,池芷蕾坐到了她對面,笑嘻嘻地道:“今日剛好是相國寺開市的日子,你倒是常去的,不若今日帶我逛一逛?”
楚玉明白她是想找一個機會單獨與自己說話,加上自己也確實是想去“偶遇”一番,便開口答應了。
池映易剛好走過來,笑斥了池芷蕾:“楚娘子是有事情要做的,哪里跟你一般的閑著,前些日子讓你學的女紅,可學好了?再說了,這大熱的天跑出去,發(fā)痧(中暑)了怎么辦?”
“女兄,手絹已經(jīng)繡好了,晚間回去給你看。我只是少有去相國寺,聽他們說開市的時候可熱鬧了……”
池映易聽著她略帶委屈的話,心里也軟了一些。
楚玉對著鄰桌吃飯的唐英努努嘴:“昨夜里把那位姑娘給得罪了,正好今天帶她出去,女孩子嘛,買買買就能消氣了!”
這邊幾人立時聽到唐英重重放下筷子的聲音。
池芷蕾有些訕訕的,她也有些怵這位冷面的娘子。楚玉倒是不擔心,自從她知道唐英怕貓之后,對著她就有點囂張過頭了。
池映易也沒有再勸,只遞了一個荷包給池芷蕾,又好生地叮囑了一番,最后讓秋燕跟著去。
池芷蕾忙道:“女兄,秋燕也是一個小姑娘,楚娘子怕是照顧不過來,有唐娘子在,總不會有事的,”
池映易瞇著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直把人看得忐忑不安,最后方道:“既然你有自己的盤算那就如了你的意,只一句話,在外面要聽倆位娘子的招呼,她們比你知事。若是出了什么紕漏,我就罰你一年的份例!”
“哈?!一年啊……”
池映易也不理她,讓人用竹筒裝了些薄荷糖水遞給她,又不好意思地對楚玉道:“我那妹妹是個逗貓惹狗的主,若是不聽話,你只管好生的收拾她!”
楚玉一笑道:“小姑娘身手可比我厲害,你得找唐娘子去?!?p> 池映易一想也是,便又準備與唐英說一下,唐英昨夜被楚玉胡攪蠻纏了一通,心里也是不痛快,只問池映易:“能打嗎?”
把池映易未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千叮嚀萬囑咐后,池映易才把幾人送上了馬車。
池芷蕾坐在座位上,看著窗戶邊把帷幔拉起來的楚玉:“你做什么拉起來?讓外面的人看到了不好?!?p> “悶!”
池芷蕾有心想再勸,又想著今日有求于她,便也不開口了,楚玉看了她一眼,又把帷幔放下來了。
“說罷,神神秘秘的,找我什么事?”
池芷蕾的額頭已經(jīng)有些出汗了,她用手絹抹了一下,抬起頭對楚玉道:“你知道我想說什么的,我想要和你一樣,想變厲害,讓我女兄不用那么操心了?!?p> 楚玉大致猜到了一些,也不禁想要扶額:從向文君到寧巧娘再到眼前這位,難道她臉上真的刻了“知心姐姐”幾個字?
正感嘆自己是不是看起來面相老成,旁邊的池芷蕾卻有些局促:“我知你是好人,我也確實不知道該去找誰,所以,你能幫幫我嗎?”
好吧,好人卡來了。所以她是給了她們什么樣的錯覺?
池芷蕾咬了咬牙:“我父親母親的事情,想來你也知道一些,我無法認同他們的做法,卻也無可奈何,本來家里人丁單薄,母親又為了地位,總想辦法壓制那些姨娘,哪怕有孕的總也不能平安生產(chǎn),以至于到現(xiàn)在為止,父親還沒有后,他們爭來斗去的,也不想想女兄……”
楚玉不好意思搭話,只默默地當個樹洞。
“我們這一房沒有男丁,總是低人一頭的,隔房也會以此奪得家產(chǎn),這些年,女兄一個人撐得很累,可我也不是個聰敏的,除了在她身邊陪著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幫她一下?!?p> “昨天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女兄在回酒樓的馬車上,臉色就已經(jīng)變了,我就想,或許是你們知道了我不知道的,問了她,她也幾句就把我打發(fā)了,我想著你或許會告訴我……”
“就算你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做?”
池芷蕾直視著楚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從女兄認識你開始,處境便一日比一日好了,我以前從來未想過她還能穿上女裝,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我也問了秋燕她們,雖然她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當初你當機立斷讓人去請了大夫,就讓我很感謝你了。”
“汴梁城如此多的酒樓客棧,四為樓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崛起,讓人不敢小視,這里面大多的主意都是你出的,所以……”
池芷蕾深呼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地對楚玉道:“我想讓你幫我想個法子,讓我能獨當一面,多少能幫襯一下女兄!”
我又不是哆啦A夢,法子是說有就有的?
“我月例不多,加上以前出手大方并沒有什么積蓄,現(xiàn)下能拿出來的也不過三十多兩銀子,全給你,希望楚娘子能幫幫我!”
池芷蕾見楚玉面帶沉思并不說話,以為她嫌銀子少,又一咬牙:“我知以楚娘子現(xiàn)下的身家看不上這么些銀子,不若我們簽一份契書,一年后我再給你六十兩銀子!”
一年的份例銀子??!
楚玉擺手道:“這不是銀子的事情。這些事,你應當與你女兄商量。”
“我……我就是擔心她思慮過多,本來身子已經(jīng)不好,每月還得受那般的罪,只想著讓她松快一些。”
“你錯了,如果你什么事情不與她說,讓她在那里猜來猜去的,才會加重她的思慮。”
池芷蕾聞言睜大了眼睛望著她。
“倆人之間,特別是關系越好的,若是不能坦誠,就很容易讓人鉆了空子?!?p> “這么跟你說吧,你現(xiàn)在很相信我,如果我去相國寺求了一張平安符,讓你偷偷放到你女兄的書房,你放是不放?我再告訴你,心誠則靈,若是讓她知道了,平安符便失效了,你會不會告訴她?”
池芷蕾猶豫了一下:“應當不會告訴她……吧?!?p> “好,現(xiàn)在這平安符已經(jīng)放到了她的書房,那么我現(xiàn)在告訴你,這根本不是平安符,而是巫蠱用的符咒呢?”
“砰”的一聲,池芷蕾站起身撞到了馬車的頂棚。
外面唐英甩了甩鞭子,穩(wěn)住馬車,根本就不理她們。
“你……你什么意思?”
“我再告訴你,這平安符里寫的是你女兄受.賄的證據(jù)呢?”
“你……!”
“你看,你現(xiàn)在不覺得我是個好人了吧!有事多與你女兄商量,兩人坦誠以待,不比找我這個外人強多了?”
池芷蕾氣呼呼地盯著她,見她不為所動,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扭開腦袋閉著眼睛自顧想去了。
等馬車漸漸停下來,外面唐英掀開門簾:“到了!”
池芷蕾方才睜開眼睛,很誠懇地對楚玉道:“楚娘子殷殷之誼,芷蕾銘感五內(nèi),萬言不能示其一二,切謝!”
楚玉看著小姑娘彎腰下去了,搖頭失笑:能在復雜的后院爭斗中保持這樣的心性,想來池映易是費了大心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