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一直在等著黑暗中的人能現(xiàn)身,或者多點線索也行,可對方就像是她臆想出來的一樣,完全沒有動靜,雖然她已是心急如焚了,面上倒也不顯,只錦繡閣的草已經(jīng)被扯的光禿禿了。
楚玉自己也沒想到,先按捺不住的是陸李氏。
陸李氏成親早,次年就生下了陸知安,現(xiàn)在也還沒到天命之年,眼見陸知安年齡越來越大了,完全沒有再續(xù)弦的意思,心中焦灼得不行,這些年她不斷的托媒人婆說和,自己也在暗中打探哪家有合適的娘子,按說陸知安年齡不算大,官階也有,長得也周正,可不知怎的,一樁樁姻緣都沒牽到他手里,如此便過了這么些年。陸知安自己不在意,陸李氏卻著急得不行,這突然冒出一個楚玉,客不客,友不友的住在陸府,時間長了,讓陸李氏心頭泛起了嘀咕,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楚玉,便讓人在角門直接堵了剛回來的陸知安,直接把人喚到了靜雅軒。
陸知安最近忙得分.身乏術(shù),要調(diào)查楚玉說的是否是真的,又想辦法把寧巧娘給換了出來安置妥當,還有當初劫持陸言安的人沒抓到,馬上又要四月了,夏稅又該提上議程……每天都是忙到夜黑了才回家,在家也待在書房里,有時甚至就在書房睡下,今天被陸李氏給堵了心里頭還有些納悶,自己晨昏定省也沒缺了禮數(shù),母親這是有事?
到了靜雅軒,陸李氏已經(jīng)讓人備好了酒菜,陸知安行禮后坐下道:“不知母親喚我前來可是有事?”
陸李氏嗔道:“怎的,讓我兒陪我吃頓飯也不成了?”
有下人端了水來,陸知安清潔后方道:“思文最近也是很忙?母親若是悶了,讓弟妹多陪陪你?!?p> 陸李氏道:“我這老太婆跟年輕小媳婦說不到一塊兒去,況且有李姨娘陪著,哪有什么悶的?!彼φ泻絷懼渤燥埖溃骸跋瘸燥?,可餓了?今天讓廚房煲的湯,小火慢燉,滋味十足,來嘗嘗?!闭f罷親手給陸知安舀了一碗湯,又夾了幾筷子他愛吃的菜,弄得陸知安是越來越狐疑了。
吃好后又閑聊了一番,陸李氏便試探道:“前些天提舉常平司老太太壽宴你知道吧?”
陸知安喝口茶道:“知道啊,我不是也去了嗎,那帖子還是我給你的?!?p> 陸李氏道:“那天我見到一位小娘子,是那老太太嫡親的孫女,年方二八,只老太太喜歡便多留了兩年,我觀她言行舉止,倒也是個有教養(yǎng)的,你若有心我們找個時間先納采?”
陸知安無奈的放下茶杯道:“人家小娘子才十六,有的是青年才俊讓她選,我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p> 陸李氏勸道:“大點好,知道疼人,晚上回家有個知冷知熱的多好,況且你現(xiàn)在還沒個后,你父親是什么也不管,不得我多操心啊?!?p> 陸知安答道:“那萬事就勞煩母親了?!闭酒鹕硇卸Y后轉(zhuǎn)頭就走了。
陸李氏喊了兩聲沒回應,便也只好作罷了。
第二天陸李氏便讓人請了楚玉過去。楚玉到的時候還很早,寧蕓娘請安后還沒有離開。
楚玉先是本分的行禮,起身后笑道:“本該天天與太太跟前伺候的,可擔心擾了太太的清靜,便一直沒來,楚玉不懂事,真是該打?!?p> 陸李氏淡然道:“既然是客人,便也沒有那么多的計較,坐吧?!背癖惆ぶ鴮幨|娘在她下手坐下了。
陸李氏先是問了楚玉在陸府過得可習慣,有沒有短缺之類的,楚玉一一答了,又再次感謝了陸府眾人對她的關(guān)照,慢慢的,陸李氏問話就奇怪起來了。
“聽蕓娘說你去年已經(jīng)及笄,可有許配人家?”陸李氏關(guān)心的問道。
楚玉答道:“楚玉孤身一人,每日又為生計奔波,并沒有什么人家能看中,如今還未婚配?!?p> 陸李氏道:“小娘子長相不差,又有能耐,怎的沒人相看,可是眼光太高沒看得進眼的?”
楚玉心中才明白過來,原是關(guān)心她終身大事來了,想著以前整天被父母花式逼婚,沒成想現(xiàn)在也躲不過去,心中雖然念叨,臉上倒是還掛著笑道:“倒不是這些原因,都說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玉上無父母,又不好意思自請媒,便也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外邊又有人尋事,總想著等這事過了,再想其他,若是因此事連累了他人,倒是楚玉的罪過了?!?p> 陸李氏道:“你若是放心老身,老身便給你保個媒,好生給你尋一門親事,可好?”
楚玉心中暗暗叫苦,又不能像忽悠自家太后那樣蒙過去,猶豫了一下道:“太太有心了?!奔炔淮饝膊环磳?,就只能這么含糊的應過去了。其實她很明白,她身份很尷尬,身家高的她攀不上,看在陸言安夫妻的份上陸李氏也不會給她找身份低的,高不成低不就的,陸李氏估計要煩惱一陣子了。
楚玉與寧蕓娘一同出來后去了舜華院吃朝食,陸栩小家伙已經(jīng)醒了,開春后身上的厚棉襖一換下來,整個人松快后,已經(jīng)能顫顫巍巍的走一小段路了,整個人白白嫩嫩的,看起來討人喜歡。
又逗玩了一陣子,楚玉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怎么好像有一陣沒見到陸言安了?可是很忙?”
寧蕓娘正在給陸栩喂粥,給他擦了一下嘴巴回道:“前一陣出遠門了,說是要半個多月才能回?!鼻岸螘r間幾人都有心事,楚玉更是如沒必要足不出戶,天天待在錦繡閣練字——筆墨紙硯較貴,趁著現(xiàn)在能蹭的時候多蹭一些。
楚玉哦了一聲便沒說話了,寧蕓娘倒是有些歉意的道:“前陣子事忙倒是怠慢你了?!背駬u搖頭,忽的有些心煩揉了揉眉心道:“我怕是沒休息好,覺著有些頭疼,先回去躺一會?!?p> 寧蕓娘把手中的碗遞給陸栩乳母讓她繼續(xù)喂,走到楚玉面前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找個大夫看看,可別是染了風寒?!?p> 楚玉站起來道:“也可能是沒睡好,我先回去了,說不定睡一覺起來就好了?!闭f罷擺擺手就走了。
時已至三月,早起時還有些涼,楚玉裹了被子昏昏沉沉的睡過去,此后幾日雖精神不振,倒也無甚大礙,楚玉也只當是春困。
明道二年三月,應元崇德仁壽慈圣皇太后劉氏病重,下令大赦天下,甲午日,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