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月黑風高夜
渡邊次郎整個下午,都在琢磨管文標是否真心歸順行走會。
管文標告辭后,渡邊次郎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仔細琢磨著管文標剛才說得話,想從那些話語中,分析出一些對他有用的東西。
管文標明確表示不參與紅丸生意,同時勸渡邊次郎也不要做這個生意,免得搞壞了行走會的聲譽,這說明,管文標對行走會已經(jīng)有了歸屬感。
但這種歸屬感也許有,也許沒有,是靠不住的。
琢磨來琢磨去,一直到晚上就寢的時候,渡邊次郎才得出一個結論,認為管文標只要得到瑞升祥,就會死心塌地為大日本帝國服務。
這正是渡邊次郎期待已久的事情。
只要拿到瑞升祥藏寶圖,瑞升祥這樣一個布店,交給管文標也就交了,只要他能因此徹底歸順,一個布店的代價并不算什么。
渡邊次郎想通了這一點,心情豁然開朗,酣然進入了夢鄉(xiāng)。
大約在凌晨三點左右,行走會那條小巷里,兩個身著黑衣,面蒙黑巾的人疾步快走,悄無聲息。
月明星稀,四下一片寂靜,兩人像影子一樣,迅速靠近巷子深處的行走會,瞬間越墻而上,輕巧躍上行走會大院旁的一間瓦房,從房頂躍向渡邊次郎書房的屋頂。
屋頂兩個黑衣人往寬敞的天井望去,只見一只護院的狼狗,躺在院中一株柳樹下,呼呼睡得正酣。
屋頂一個黑衣人從衣兜掏出兩個用油紙包好的肉包子,拿出其中一個,往狗頭邊投擲過去。
睡狗立馬驚醒,警惕地四下張望一番,被肉包子的美味吸引過去,用前爪把包子揉來搓去,并不急于下口。
這種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的狗,大都經(jīng)過特殊訓練,很講究職業(yè)操守,對來歷不明的食物,保有極大的警惕性和矜持心。
肉包子被狗爪蹂躪破皮,肉餡香味四下洋溢,狗嘴口水盈盈,它四下一望,并無他人,于是決定暫時放棄一下警惕性,收斂少許矜持心,一口將肉包子吞進嘴里,吧唧吧唧品嘗起來。
屋頂上的漢子見狼狗吃得無比歡快,將手中第二個包子投擲過去。
狼狗急忙將第一個包子吞咽下肚,上前將第二個包子一口吞進嘴里,警惕性和矜持心瞬間敗給眼前美味。
狼狗感覺第二個包子味道也不錯,就是沒有第一個肉包來得味正,難道......是過了保質期的肉包么......
狼狗吃著想著,突然感到雙眼模糊,四腿發(fā)軟,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呼呼酣睡過去。
屋頂上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從屋頂一躍而下,穩(wěn)穩(wěn)站在了院子里。
兩人快步來到渡邊次郎書房門前,一個黑衣人手拿三寸來長的鋼絲,伸進鎖眼里轉動片刻,只聽見一聲輕微的“咔噠”聲,門鎖應聲而開。
兩人迅速進門,從里面把門關上,雙雙取下蒙在嘴上的黑巾,長長喘了口氣。
窗外月光如水,隱約能看清這兩人便是管文標和段平常。
管文標目光在寫字臺右邊的墻角掃一眼,指著墻角的保險柜,說道:“平常,你看看這個保險柜能不能打開。”
管文標白天在渡邊次郎書房時,注意到檀木寫字臺右后的墻角,有一個不起眼的保險柜,這個堅固結實的保險柜里,肯定有一些有情報價值的東西。
段平常來到保險柜前蹲下,摸一下保險柜的旋鈕,說道:“沒有我打不開的保險柜。這是日本昭和六年的產(chǎn)品,打開這樣的保險柜,小菜一碟?!?p> 說著就動手在保險柜的密碼鎖上慢慢地擰著,果然不到一分鐘時間,保險柜便打開了。
管文標打開小手電,光線集聚在保險柜內(nèi)部,看見里面有幾捆鈔票,一支日本造二六式轉輪手槍,還有幾份文件,三個筆記本。
管文標如獲至寶,把幾份文件拿出來,讓段平常拿著手電打光,取出微型照相機,逐頁拍照;然后拿過筆記本翻看,一本是記著開銷流水賬的本子,里面幾頁給南京高官送禮的內(nèi)容,引起了管文標注意,他快速拍下了相關內(nèi)容。
這時書房對面,渡邊次郎臥室的燈突然亮了。
燈光透過窗戶玻璃,照進了書房,管文標和段平常同時一驚。
“準備撤退。”管文標趕緊把手里的筆記本放歸原處,悄聲說道:“渡邊次郎有開夜車的習慣,據(jù)說經(jīng)常半夜起來辦公。?!?p> 管文標起身來到窗戶角落,注視著對面渡邊次郎的臥室。
段平常小心翼翼將保險柜門關上,扭動上面的旋鈕,將保險柜鎖好。
院子對面睡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渡邊次郎穿著睡衣,踩著著木屐咯噔咯噔出了房門,向書房方向慢悠悠走過來。
段平常大驚失色,說道:“不好,我們被堵住了?!?p> 管文標四下張望,并沒有看見可供逃走的后門后窗,只有高高的房頂上有個天窗。
段平常說道:“我們埋伏在門后,等他進來后,一拳干翻這狗×的。”
管文標搖搖頭,低聲說:“他靠近門口開門時,就會發(fā)現(xiàn)門上的鎖已經(jīng)打開了,肯定會呼救。書房兩旁房間,住得都是日本浪人,渡邊次郎一旦呼救,我們就難逃脫了?!?p> 段平常有些焦急,問道:“那怎么辦?”
管文標想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在窗前盯著,等渡邊次郎靠近門口,我給你信號,你猛然開門,一招制敵,先打暈他再說。”
“沒問題,打死這個龜孫。”
段平常點點頭,迅速站在書房門前,準備隨時出擊。
管文標來到窗側,看見渡邊次郎已經(jīng)走下三個石條臺階,正穿過院落,走向對面的書房。
是啊,打死這個龜孫!現(xiàn)在正是殺掉這個日本間諜大好時機!
等一下渡邊次郎靠近門口,先打暈他,然后拖進書房,一掌斃命。
然后將他書房,還有對面臥室的機密資料,一順都帶走。這樣既除掉了一個日本大間諜,還掌握了行走會的機密,搞清了官府哪些人在和日本人勾搭,通敵賣命。
呃,只是,這樣一干,瑞升祥回歸管家,可就沒戲了。
管文標想起管家的瑞升祥,隨即有些遲疑,到底是把渡邊次郎打暈,還是干脆將其處死呢?
管文標透過窗戶玻璃,看見渡邊次郎已經(jīng)走到院子中間,離他的書房越來越近了。
大柳樹下那只癱軟如泥的狼狗,不知是聞到渡邊次郎的氣味,還是主人木屐的聲音驚動了它,竟然顫巍巍忽地站了起來,沖著渡邊次郎很敬業(yè)地搖著尾巴,一臉睡意朦朧的諂媚。
渡邊次郎嚇了一跳,隨即鎮(zhèn)定下來,摸摸狼狗的大頭,無比親切說道:“睡吧睡吧,夜深人靜,你這樣盡職盡責,辛苦了?!?p> 狼狗搖一下尾巴,轉眼間癱軟如泥,再次酣然睡去。
渡邊次郎兩手背在身后,仔細看看酣睡的狼狗,嘆口氣,嘴里嘟噥著什么,繼續(xù)向書房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