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央歷156年
青衣男子懸空盤膝而坐,周身黑氣繚繞。
“燎兒,母親為你無怨無悔?!贝嗽捲谒亩吇匦约?,又該如何讓母親安心。
弩燎是魔宮之中最不受魔王待見的王子,只因好些年前她的姑姑,也是母親的摯友,在母親的幫助下做了件讓魔界永遠蒙羞的事。
聽說他那位姑姑貌美非凡,是老魔王的掌上明珠,老魔王將她許配給魔界最有權(quán)勢也是最勇猛的王,弩歐,亦被稱作魔界夜王。
弩歐富可敵國,驍勇善戰(zhàn),又因為在出生時便被老魔王抱過,從小便和老魔王分外的親近。
一個能力強,樣貌好忠誠又聽話的孩子誰不偏愛呢,所以弩歐即使不是魔王之子,也有著魔王之子的待遇,何況還與魔界唯一的公主定有婚約。
可弩燎的姑姑卻是個任性的人,魔界王族男子好朝三暮四,她自是討厭嫁給魔界中人,可誰成想她竟然在成婚之前逃了。
無人知曉她去了何處,魔界發(fā)動所有兵力尋遍魔界與人界,均未見公主身影。
夜王弩歐本是魔界貴族,又身份高貴,在魔界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一生高高在上,想要之物,無所不得。
公主逃婚這事,便成了他的恥辱。
他從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子,變成了人們口中被拋棄的笑柄。
要知道弩歐位高權(quán)重,平日里嫉妒他的人更是不少,忽見他出了這等荒唐事,那些人唯恐事不大,不夠看他的笑話。
魔界那陣子到處傳言,公主棄了夜王。位高權(quán)重的夜王哪肯受得了這種氣,但當時的弩歐并非莽撞沖動之人。
而是每日在老魔王身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致使老魔王極其愧疚,弩歐深深博得了老魔王的同情。
老魔王遂下令,必將公主抓回,并重罰,同時與公主有過接觸的人全部嚴懲,以儆效尤。
不巧,弩燎的母親穎妃就是公主當時的摯友,當年是她借給了公主出宮的令牌和服飾。
因這件事,老魔王遷怒弩燎的父王,但好在穎妃就是一普通妃嬪,因家族是魔界貴族,不好重罰,便只是被貶做棄妃,移入冷殿,并無性命之憂。
彼時的穎妃已經(jīng)懷有身孕,又因此事,弩燎的父親差點失了皇位,所以更是忌憚這穎妃,將她視作不祥之兆,留在冷殿后便從不過問。
以至于生完了弩燎,也是當作普通的孩子般對待,只給冷殿多一點點的魔宮俸祿,王子餓不死就行。
弩燎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日子過得如履薄冰,比尋常王子更加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
他從小便藏匿于深宮,潛心修煉,期間就去過幾次殿前。
他鮮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難得的幾次參加魔宮盛宴,也都是坐在角落里不敢聲張。
王子們之間分的任何物品,雖是有他的份兒,也是最差的那份。
其實分東西會想著他,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對魔界皇族宗籍的尊重,因為這個人畢竟還活著。
但是他活得好壞,他人并不關(guān)心。
穎妃含辛茹苦將他帶大,其中的辛苦無人可知。
穎妃的兄長是魔界的大將軍靈昊,穎妃雖在冷殿,家人卻可常來探望。
弩燎小時,靈昊便經(jīng)常帶著自己的兒子靈垣到冷殿來玩。
靈垣與弩燎年紀不相上下,倆個孩子一同玩耍,也一同修煉、習武。
靈昊,便是他們的師父。
慢慢孩子們長大了,心思也漸漸多了起來。
弩燎看上去與世無爭,內(nèi)心里卻是個不甘位低的人,他和靈垣開始密謀一些事情。
最近,聽說夜王手下的大將錢煜和其手下的重臣準備在人界的一處宅院舉辦宴會,不知他們要在宴上商討何事。
人界的魔兵相對較少,那宴會,便是一次機會。
可是還要知道盛宴的一些具體情況,需要用魔界的雪雀做眼線,去查看些細節(jié)。
雪雀是穎妃給弩燎的魔界靈鳥,用弩燎的血融了它的血再喂它服下,便可修煉靈眼,即是一抹雙眼發(fā)功,便可看到聽到鳥周身的一切。
靈鳥善幻形,只在弩燎周圍顯形,離開他了,便可幻化作任何便于隱藏的動物。
弩燎正練習著使用雪雀,有一日只見雪雀飛到了后山,像著了迷般的不聽弩燎腦里的吩咐,而是一心想要去吃什么。
原來是后山的血靈子,一種有血腥味會讓鳥著迷的果子。
不好,弩燎透過雀眼看到雪雀入了一陷阱。
后山上有何人?
弩燎并未驚動,而是透過它來觀察隱匿在這山中之人。
當鳥被拎起來的瞬間,它看到的不是猙獰的妖魔鬼怪。而是一名女子,白皙的臉龐,清秀的唇鼻,此時的她正歪著頭端詳雪雀。
魔界之中如此美過的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公主了吧。
難道她是姑母?弩燎透過鳥眼觀察著,發(fā)現(xiàn)自己的猜想錯了,她只是個人界女子。
剛抓到鳥時,弩燎心里一驚,因為她一直嘟囔著說想要烤了吃掉。
后來她又說很多,類似于不會拔鳥毛,不敢生火之類的話。
最后又說道,反正自己也是一人,沒有伙伴,就留它一條性命,自己養(yǎng)了下來。
女子看似異常孤單,雪雀目光所至未見過其他人,只有女子一人,她平日里常和雪雀閑談。
她常會說一些關(guān)于花花草草的新發(fā)現(xiàn),偶爾又會說些人界的事情。
看得出來她很想念人界,還有時她會輕哼一些他沒聽過的曲子。
靜靜觀察了幾日,確定這女子沒有任何的危險以后弩燎決定取回自己的雪雀。
那日弩燎在她平時采藥的時間過去,剛想剪斷雪雀的繩索卻聽到了洞內(nèi)的水聲,警覺的他疾速移進洞內(nèi)并藏匿好自己,觀察水中情況。
看見的卻是她的長發(fā)飄逸在水面,金色陽光灑在她臉龐的水珠上。
她閃爍著靈動的雙眸,眼里如池水般清澈,纖長的睫毛被水淋濕而長長的垂著,那雙濕潤的眼看上更加的楚楚動人。
微潤的臉頰,透櫻般的秀唇,光潔透白的肌膚,魔界,定不會生出這般美好的女子。
忽然她站起身來,倩影映入眼簾。
他感覺從頭到脖子都灼燒起來,便疾速帶著雪雀離開。
下山以后,回到殿中許久,再次回想那個身影依舊會面頰發(fā)燙。
弩燎雖是王子,魔宮貴族們也多是好色之徒,宴會時妖艷輕浮的舞姬比比皆是,可是如她這般清麗美好的卻從未見過。
他總覺得,那些舞妖就算再濃艷,不斷地搔首弄姿都不及她一個回眸迷人。
這感覺就像每日都吃腥膩的肉食,忽然有天嘗了口清甜果子,便感覺無比的清爽。
那日以后弩燎的腦里便常回想那個身影,無論何時想起,都會不自覺面頰發(fā)燙。
他覺得那是自己對她的一種冒犯,便心生愧疚之情,每日送她些吃食。
其實他也奇怪,她獨自一人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聽聞人界的人嬌氣,生病會死,受傷會死,餓了渴了冷了熱了都會死。
可是那么脆弱的她究竟是怎樣在魔界活了下來?她會不會冷?會不會熱?會不會渴又會不會熱呢?
諸多疑問在他的心里,他偶爾觀察她在做什么,可是每天她只是不斷地摘著花草。
她難道不想知道是誰送的東西嗎?弩燎甚至會在心里這樣問自己。
某日他送包裹之時看到地上有塊折疊好的黑布,那是自己每次送東西的包裹皮。
打開看時,卻是件精細縫制的披風。
這是送給我的?若不是給我的,又為何會剛好在平時放包裹的地方呢。
弩燎悄悄帶走了披風,內(nèi)心竟有種從未感受過的歡喜,像一個孩子忽然得到了最愛的玩具一般。
她像是美好的幻境,從幻境回到現(xiàn)實,就要繼續(xù)自己的任務(wù)。
雪雀帶來的消息越來越全。現(xiàn)在,他知道了時間、地點、參與宴會者的名單。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宴會當日弩燎掩面,成功潛入主殿。
宴會開始,賓客們開懷暢飲。相談甚歡之時,精彩節(jié)目上映。
一群人界女奴畫著濃艷的妝,身著清透的絲綢衣物起舞。
這是魔界貴族們的惡趣味,看漂亮的女奴們跳舞,玩耍欺辱過后便可以隨意吃了她們或者吸了魂魄。
這,就是魔界貴族們?nèi)粘W钇胀ú贿^的消遣。
全都是違反魔界規(guī)定的不允之事,只是做這些事的均為魔界上層人,所以惹不起他們的魔界小官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弩燎黑影襲過,手起刀落,霎時間魔將錢煜的頭便落了地。
場面如潑彩墨一般艷麗灼目,現(xiàn)場所有人均被震驚。
隨后人群如炸了廟一般,逃命的逃命,捕捉黑影的捕捉黑影。哭嚎聲、慘叫聲、追打聲傳遍整個宅子。
可惜弩燎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逃脫的路口處驚現(xiàn)幾百的魔界黑死士。
黑死士是魔界貴族豢養(yǎng)的護身之魔,亦是最驍勇善斗的戰(zhàn)士。
他們?nèi)珧饍A巢一般席卷而來,將弩燎團團圍住。弩燎如囚于籠中的鳥般廝殺掙扎,可敵人卻像洪水一樣不斷襲來。
天地昏暗,所戰(zhàn)之處雖是人界,卻堪比魔界黑暗。這場血雨腥風不知何時會停。
一定要沖出去,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弩燎殺黑了眼,天地之間,只有手中的黑刃和眼前的敵人。
狂風暴雨大作,滿城涓滌,凈不清此處的冤魂戾氣。
惡戰(zhàn)之后弩燎只記得自己全身劇痛,用盡全力瞬移回了自己的靈珠山,心中有一處地,便向其而去。
昏迷之時他感覺似有人在處理自己的傷口,他疼痛的想要叫喊,可是全身毫無力氣,自己亦動不了,像是陷入了沉睡,但是又可以清晰感受到周身的一切。
他記得有人每日給自己治療,喂藥喂湯,說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他真的很想醒來與這個人聊聊,可是身體除了疼痛便毫無其他的感覺。
他甚至開始懼怕,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永遠無法醒來。
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個只有疼痛的日子,他終于感受到身旁火堆的溫暖,眼中似有火光跳動,那是只屬于魔界冥火的綠色光芒。
他嗅到草藥和花朵的氣息,似乎也嘗到了湯的味道,魔界的草湯。
從前他不喜喝這種東西,此刻卻如飲甘泉。
終于,他睜開了雙眼,環(huán)顧四周。猛然間望到了那個水池,想起魂牽夢繞的身影,雙耳瞬間發(fā)燙。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不敢直視面前之人,卻又急切想要與之相識。他從未和人相處過,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與其講話。
他不言語,只是靜靜躺在那里,觀察著眼前的人忙碌的身影。
而眼前的人亦十分歡喜,她很是愛笑。笑,是人歡心時的樣子對嗎?
她想攀談卻有所顧忌,怕累了病人。眼前人告知他毋須回答,只要眨眼就行。
吃了什么從來都不重要,她拿起的每個食物他都感興趣,都想嘗嘗味道。
當她為他換藥的時候,他便會想起混亂的外界,此次行事不夠謹慎,自己受了如此重傷,無顏回宮面見母妃。
這次行動也定引弩歐震怒,折了一名良將,許多上不得臺面的事均是這位錢煜幫弩歐做的。
沒了錢煜,明里暗里對弩歐而言都是慘重的損失。
而弩歐定不會饒了這刺殺之人,自己滿身重傷若是被他人發(fā)現(xiàn)必會引起懷疑。
弩燎想至此處,看著眼前的人。
她此時正嘟囔著他的命可真大,不知道是不是魔的原因。如果人受了這么重的傷,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他身上蓋著那件最愛的墨色披風,衣服被她給洗了。
躺在山洞里,感受著身邊的一切,似乎可以忘卻身上的疼痛和將要面對的困難。
他小時感到自己對一切都無法掌握,現(xiàn)在,終于有了頭緒。前方的路雖艱難,可是明確方向便無所畏懼。
醒了兩天后,他嘗試著和她講話:“你怎么來的?”
“被送進來的,當時與我同來還有兩名女孩,可惜她們病重,現(xiàn)在全都死了。魔界想要活下去還真是不太容易?!?p> “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他驚異地看著面前柔弱的人。
“就躲在山里,吃花草。后來有好心的人給我送了吃食,有了吃的感覺活著更容易些。再就是,我很怕自己會死,我可不想在魔界結(jié)束此生?!?p> 說著,她抓起披風的一角,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是你,是嗎?”
“是我?!彼⑿Φ馈?p> “你知道嗎?我以前見過你。”她繼續(xù)說道,“你那時嚇壞我了,我從沒見過眼神那么犀利的人。”
“那現(xiàn)在呢?”他笑著問道。
她并不知道,此人在魔界一直都是那副模樣,雖然他是身份最低的魔王,可他天性薄涼,兇殘狠冷。
“現(xiàn)在眼神倒是一點都不可怕,可是你身上的傷很可怕,還好將你救了回來?!彼f著將手中的果子掰碎,遞到病人的嘴里。
“你不怕就好?!彼菩Ψ切?。
“可是我怕你還會再受這樣的傷,我不知道你是何人,冥冥之中就感覺你身處險境……”她喂完最后一塊果子,擦了擦手,低頭思索著什么。
“你想知道我是誰嗎?”他轉(zhuǎn)過頭,望著洞頂?shù)氖^。
“當然,就像你,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想,先告訴我你是誰吧?!彼み^頭看她,只見她搓著自己的衣角,眉頭微蹙。
“我本是人界醫(yī)族圣女,因為魔界要我們獻祭,便來了這里。其實我不知道來這里要做什么,只知道魔界妖魔殘暴,人在魔界沒有活得下去的?!彼f罷,看了看他,又繼續(xù)說道。
“我們?nèi)吮凰偷竭@個山上時,便感覺生命到了盡頭。魔界一直是黑夜,我常怕有魔鬼出沒,會吃了我??蛇@山還好,待了段時日,并無什么可怕之處?!?p> 他輕輕笑了下,想到,這是我的山啊,設(shè)了結(jié)界豈是他人想進便隨便進的。
她們之所以能被那些妖魔送進來,也是弩燎知道弩烤的祭禮最近會送到,不收不好。
但是這些人的性命弩燎從不在意,便由她們被扔入山中,自生自滅。
這種事,已不是頭一次,其實這座靈珠山上已經(jīng)送入了多名女孩,至于她們究竟活沒活下來,下落如何,弩燎向來無心顧慮。
若是沒有雪雀的意外,他便不會注意這山上生活的女子,更不會想要她活下來。
“你以后大可放心了,這靈山是魔界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躲在這里,我保你安全?!卞罅切表郏粗蠢锏奈锸?,想到她要想活得好些,還需在山下的宅內(nèi)居住。
“你救我性命,我自然是要報答你的?!卞罅请S即說道。
“這山中雖是安全,可于你而言終是簡陋,不如來我山下宅院。給你間空房可用,另有乖巧鬼奴可供使喚,吃穿用度雖不富貴,至少好過這般野人的生活?!?p> 圣女并不扭捏,笑著點頭答應(yīng)。她盼了太久,終于可有人將她帶離此處,護她個周全。
然而弩燎此時受傷未愈,不宜下山走動,他暫且躲在山中修煉,待傷勢恢復,再下山去。
數(shù)日之后,弩燎痊愈,帶領(lǐng)圣女回到山下宅院,安置妥當之后便向穎妃處尋去。
神秘之人必有難言之隱,圣女不好對他的事過問,好在身旁有了靈巧鬼奴的陪伴,日子過得也不算孤單。
平日里依舊研究山上的藥草。聽弩燎說,他當年選了這么一座偏遠的窮山作為封地,主要因為山上的藥材繁多,有些小傷他自己便可用藥治療。
只是,他從未想過,那個不靠譜的魔界太子,居然有天扔了個醫(yī)族的圣女到自己的山中。
朔東凜風
其實我想回復留言,可是總說我沒綁定手機號,等我要綁定時又說已綁定閱文,所以現(xiàn)在回復不了。等我弄好了,肯定回留言。這本書現(xiàn)在人氣慘淡,我心里拔涼拔涼的呀。我自己看了前面的章節(jié),有太多不妥之處,我會慢慢修改。這本書已經(jīng)簽了,簽了我就會寫好,無論現(xiàn)在的人氣如何,我都要把這個故事寫完,寫好。也希望走過路過的朋友們給個機會,多多關(guān)注,蠢作者先謝過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