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夏(一)
宴會穩(wěn)妥的進行著,我向大臣們家眷坐的位置瞅去,看到了方才差點絆倒的粉衣姑娘。又在大臣們坐的位置看到了英雄救美的黑衣公子。我微微靠近顧煜笙,不明顯但是顧煜笙能看到的抬手指著那個黑衣公子,問到:“王爺,那個黑衣公子是誰呀?”
顧煜笙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嫖騎大將軍,寒暮!”
“哦?!蔽尹c點頭,又指向那個粉衣姑娘,問:“那個姑娘是誰?”
“左丞相的獨女,叫什么我倒是忘了。你問他們做甚?”
我吐了吐舌頭,道:“八卦!”
顧煜笙閉上了眼睛抿了抿嘴巴,片刻后他又睜開眼睛,“你還想知道誰?”
我指著方才跟在粉衣姑娘身后,現(xiàn)在坐在官員位置的公子問:“那又是誰?”
“……右丞相家的大公子,現(xiàn)在任職尚書令,以后會繼承右丞相的官職?!?p> 哇塞,都是高官啊,上流社會的愛情故事嗎?
“父皇過一會兒應(yīng)該就會召見你,你記得該如何回話嗎?”顧煜笙問道。
我一手支著臉,側(cè)著腦袋看著他,“當(dāng)然記得呀!”
他伸出食指在我鼻子上剮了一剮,“吃菜?!?p> 我沒有改變動作,依舊這樣看著他?!霸趺戳??”他微微笑著,看著我的眼睛。我沉默良久,“顧煜笙,你會騙我嗎?”他夾菜的手暮然頓住,眸中似有流光劃過,眼神離開我的臉,抬眼在前方的舞姬身上流連。雖是細小的動作,但是我特意留意,所以看得特別清楚。片刻后他收回視線,并不看我,但是聲音很小的跟我說著話,他說:“一汐,你不信我嗎?”
我咧開嘴笑了?!靶?,我信你?!?p> 話音方落,圣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示意樂舞停,大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最上面的圣上,“誰是宸王府的劉側(cè)妃?”圣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問到。我下意識的站起身來,順便看向顧瑾逸,他也剛好在看我。眼神交錯間,他沖我淡然的笑了笑。
“請劉側(cè)妃到殿前來,陛下有話要問你?!?p> 不是單獨召見嗎?怎么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我看了顧煜笙一眼,他示意我上前去。我攥了攥手掌,手心里泌出細細一層汗來。
離開座位,走到大殿居中的位置跪下來,第一次跪也不知道跪的規(guī)不規(guī)范,反正就那么跪了。然后行禮問安,“妾身宸王府側(cè)妃劉氏,叩見陛下,皇后。祝陛下龍體康健,祝娘娘日日常樂?!?p> “嗯,平身吧?!笔ド纤坪鹾軡M意我沒有把他和皇后攪在一起,說什么帝后和睦,永享盛世什么的。相當(dāng)?shù)暮皖亹偵?。我用余光向顧煜笙看去,果然他正詫異的看著我。他一定在想,他從未教過我這些,我是怎么會的。
我收回視線,顧煜笙,這個我可以當(dāng)你是疏忽了,所以沒派人教我。但……
“劉側(cè)妃,陛下讓雜家問你,聽聞前些日子宸王府里有神明降臨,神明附在了你身上,說了一番話,側(cè)妃還記得,神明說了什么話嗎?”
我中規(guī)中矩的答道:“回陛下的話,妾身記得?!?p> “哦?”陛下親自開了口,“你告訴朕,神明說了什么?”
我低頭正要答,忽然有一只小飛蟲飛來,我伸手撥了一下,忽然間,只見我全身開始劇烈的抖動,腳也軟了,怎么都站不住。踉踉蹌蹌的來回倒著,翻起白眼來。在眾人反應(yīng)過來派了侍衛(wèi)前來按住我時,我卻忽然大喝一聲,高聲唱起?伯爵請聽我說?來。眾人都震驚的看著我,侍衛(wèi)也愣住了,就都那么看著我。
對,我又裝了一次。
方才在樹林里,我最后還是一五一十告訴了顧瑾逸一切。顧瑾逸告訴我一會兒向陛下請安時的流程,還告訴了我陛下從不喜歡皇后,最討厭有人把他和皇后聯(lián)系在一起,要我一定要注意這個。他要我在陛下問神明說了什么時再裝一次神明附體的樣子。
我照做了。
一曲畢,我像上次一樣倒在地上。圣上反應(yīng)過來后忙吩咐婢女來扶我,白玉忙撲上來將我扶起。我睜開眼睛卻沒有怎么清醒,半瞇著眼翻著眼珠子,像是被人控制了心智。忽然我又一下正常了,我笑著看著陛下,說道:“陛下,神明讓我告訴您一句話------在劫難逃!!!”
大殿內(nèi)少說也有兩百多人,還不算婢女侍衛(wèi)。從方才我唱完歌暈倒之后就有人開始嘀咕,現(xiàn)在聲音更大了。
我仔細瞧著陛下,只見他聽完我說的話后,臉色瞬間變了,他看著我,眼神中透露出震驚,甚至是驚恐。他忽然高聲喊道:“來人,來人!將她給朕拖下去,亂棍打死!”
他的反應(yīng)竟然你如此激烈。
“父皇不可?!鳖欖象厦偷貜淖簧险酒饋?,“父皇,她是兒臣的側(cè)妃??!她犯了什么錯,還請父皇寬??!”
好一出悲情大戲,我微微側(cè)目看向顧煜笙。
“側(cè)妃,你這個側(cè)妃是何時納的,她的身份你可了解透徹了?”圣上憤怒的瞪著我,我卻又顫抖著翻起眼來。
“回父皇,這是二哥前些日子送給兒臣的側(cè)妃?!鳖欖象险J真的回答到。
“你二哥?”圣上的視線一下子轉(zhuǎn)移到顧瑾逸身上,沉默了片刻后,圣上指著顧瑾逸,聲音奇怪又詭異?!耙輧?,是你教這個女人這么說的嗎?”
顧瑾逸看著圣上,揚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后,果斷的答道:“不錯,是我教的。父皇都這么問了,兒臣不承認不行?。 ?p> “逆子!”圣上豁然震怒,吼道:“從今日起,朕卸去你所有職務(wù),你給朕好好待在王府,思過一月?!?p> “等等?!币坏栏邠P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半睜著眼,看到顧子澈離開座位,向我這兒走來?!案富?,您看這劉側(cè)妃,她的癥狀詭異的很啊,兒臣近日研究藥物書籍,怎么看著劉側(cè)妃這是中了蠱??!”
“中蠱?中蠱了??!中了什么蠱?居然中蠱了!”群臣一陣嘀咕。
圣上禁不住疑惑,“老七,你說她中蠱了?為什么?”
顧子澈伸手翻動著我的眼皮,隨后在我脖頸處摸了摸,道了聲得罪了,忽然掰開我的嘴巴給我喂下一粒不知是什么東西制成的黑色藥丸。他一拍我的胸口,我下意識的就把古怪的黑色藥丸咽了進去。他隨后才回答圣上的問題。
“回父皇,兒臣方才看見劉側(cè)妃忽然舉止詭異,偶然又看到她的手心發(fā)黑?!闭f著,他將我的手心露在圣上眼前,手心果然呈黑色?!胺讲欧戳怂难劬?,發(fā)現(xiàn)里面出現(xiàn)了血跡,這正是中蠱的現(xiàn)象。而這蠱,若是兒臣看的沒錯的話,正是西朔獨有的,斑角蠱!中蠱者,一般會受施蠱者控制,如提線木偶一般,重復(fù)施蠱者的言語。就如方才劉側(cè)妃一般,所以兒臣推斷,劉側(cè)妃不是兇手。
一番話畢,已經(jīng)有人隱隱向西朔長公主看去。很明顯,顧子澈說這話,就是把矛頭直指向西朔。
西朔長公主接風(fēng)宴,王爺側(cè)妃卻中了西朔蠱毒,胡言亂語惹怒圣上還牽連南王。西朔與圣朝素來積怨已久,若說此事和西朔沒有關(guān)系那怕是沒人信的。最后圣上只留下“徹查!”二字就憤然離去。公主原本要挑選夫婿的事情也暫時作罷。反觀那公主卻是淡定的很,與群臣一起起身送走了圣上,抬眼像看鬧劇似的看了我們幾個一樣,又穩(wěn)穩(wěn)坐下喝起酒來。
圣上走了,大臣們也率著家眷們從大殿離開。但那些個王爺皇子們倒像是約好了一樣,無人離場。服下顧子澈喂給我的藥丸后,腹部便一陣疼痛,我蜷起身子冷顫了一陣,忽然覺得一股血腥從腹部向喉頭涌來。我側(cè)過身去,吐出一大口血污來。
那灘血里,赫然出現(xiàn)一只不再動彈的褐色的長滿斑點的大蟲子。
原來顧子澈是顧瑾逸那邊的人,這蟲子當(dāng)然不是我真的中了蠱,應(yīng)該是方才顧子澈喂給我那顆藥丸里的東西。而今天這一切,要不是我方才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顧瑾逸,怕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顧煜笙,他要我說那句我隨口亂編的話就是為了讓我觸碰到圣上的禁忌,雖然沒人告訴我那禁忌到底是什么,但是就單單我說了在劫難逃那四個字圣上反應(yīng)就那么激烈,就可以說明,這禁忌,誰觸碰了誰就得死。顧煜笙故意告訴圣上我是南王送到他身邊的人,一語雙關(guān),表面上是在老實回答圣上的問題,實際上是引圣上把注意力放在顧瑾逸身上。而圣上的禁忌,說不定就和顧瑾逸有關(guān),由此圣上才會那么確定,是顧瑾逸指使我這么說的,這才龍顏大怒。
顧煜笙這步棋,下得妙??!既陷害了顧瑾逸,又把我置于死地。只是他沒想到,我沒有被莫名其妙的愛情麻痹的頭腦,而是把一切都告訴顧瑾逸。然后才有了我配合他們演得那一出中蠱的戲碼,將所有事情都拋給無辜的西朔。原本顧瑾逸告訴我這一切的計劃時,我抗議了把事情全拋給什么都沒做的西朔身上的做法,可顧瑾逸卻告訴我說:“圣上的意思是,攪亂今天的接風(fēng)宴?!?p> 也就是說,圣上壓根沒想著今天西朔公主的接風(fēng)宴能順順利利進行。所以他才會公然在群臣面前召見我,詢問我神明的話。若是不出意外我就全信了顧煜笙,說出那句在劫難逃后,我就會被拖出去處死,然后接風(fēng)宴就會被迫停止。而現(xiàn)在,雖然是出了小插曲,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接風(fēng)宴中斷,而且還給西朔安上了一頂有罪的帽子,一切比預(yù)期的還要完美。只不過是顧煜笙的陰謀沒有得逞,顧瑾逸沒出事,我也沒死。
我讓白玉扶著,一點點站起身來。一眼也不去看顧煜笙,徑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大殿內(nèi)一片寂靜,眾皇子里屬南王顧瑾逸最大,所以隱隱以顧瑾逸為首,大家都等著他發(fā)話,說走是不走。沉默寂靜了半晌后,“哐當(dāng)”銀制的筷子與瓷碗碰撞了一下,顧瑾逸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說道:“來吧,大家一起飲了這杯酒,日后的好戲,還多著呢!”
離開大殿時,明媚的陽光還在天空中照耀著。將每個人的發(fā)絲都照得詡詡發(fā)亮,使他們看起來都是發(fā)著光的天使。我下意識遠離顧煜笙,默默跟在顧瑾逸身后。沒人愿意去靠近一個以愛情為幌子,預(yù)謀殺了你的人。而且可笑的是,你還信他了。
我低著頭不說話,踩著顧瑾逸的影子往前走?;蕦m里連只啼叫的飛鳥都沒有,像一個靜謐的精致漂亮的牢籠。一直走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宮門口。顧瑾逸轉(zhuǎn)過身來問我要去哪兒,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人心那么惡毒,在那些掌權(quán)者的手中,棋子只要發(fā)揮了他的作用后,就會被拋棄。在顧煜笙那兒,我的作用就是今天用我去陷害顧瑾逸,至于我是不是會死,他一點也不關(guān)心,因為我的價值已經(jīng)利用完了。
在顧瑾逸這里,我仍然有我的作用,我還是他安插在宸王府的臥底,雖然他還是沒有告訴我到底讓我去宸王府是干什么的,但是他肯救我,顯然說明,我對他還有用。
都是利用,不過一個直接坦誠相待的用行動告訴我,他在利用我。另一個卻騙取別人玩弄別人的感情,利用別人對他的信任,進行利用。誰又比誰高尚?
“不若,你先跟本王回南王府吧?!鳖欒菡f。我正在遲疑,顧煜笙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二哥,既然將她送給我當(dāng)側(cè)妃了,哪有道理再帶回你的南王府呢?”說著,他拽著我的胳膊就要往他的馬車上走。顧瑾逸迅速伸手抓住了我另一只胳膊,“五弟別急呀,既然都已經(jīng)被你發(fā)現(xiàn)她是我派去你府上的臥底了,她繼續(xù)待在你府上也沒什么意思。況且你都要置她于死地了,還帶她回去做什么?”
“二哥?!鳖欖象闲Φ臉泛呛堑?,說出來的話卻將一切挑破?!跋嘧R二十多年,你終于與我坦誠相見了??!話說的這么明,可弟弟卻從未發(fā)現(xiàn)過誰是你派來的臥底呀!二哥又從何說起,弟弟要置一汐于死地呢?哦,二哥一直叫她涼歌,可她跟我說她叫劉一汐,二哥不會連她的名字都一直叫錯呢吧!”
顧瑾逸面色如常,他低頭看著我,睫毛又黑又長,“涼歌,要去哪,你自己決定?!?p> 我垂眸沉思片刻,遂抬眼看著顧瑾逸,一字一句的說道:“既已為側(cè)妃,那我便跟宸王回去?!?p> 顧瑾逸看著眼中的我,像是在思量,隨即他撒開了抓著我的手臂??粗?,被顧煜笙拉著胳膊,坐進了車?yán)?。在車簾蓋上的一瞬間,我沖他笑了一笑。微風(fēng)拂過,吹起他額角的碎發(fā),一身藍色衣袍,顯得身姿高大挺拔,襯的他眉目如畫。然后,槿色的車簾一點點落下,將他從我的眼中隔開,留了一絲縫隙讓陽光照進來,卻也少的可憐,就那么一縷,輕飄飄的,抓也抓不住。
馬車微微有些晃動的行駛起來,從大殿里搞清楚顧煜笙要害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沒有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秒。雖然從生出來長到十九歲,沒有少接觸過謊言和騙局。但這是第一次,有人賭上我的信任,騙我相信他,喜歡上他,然后要了我的命。
我不愿意和他說話,也不想見到他。但我是天蝎座,有仇必報。從我決定要跟顧煜笙走的那一刻,他就該清楚,我一定會報復(fù)他的。雖然我現(xiàn)在很難過,難過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恨不得找人抱著他的肩膀嚎啕大哭。從小跟著媽媽一起看的宮斗劇不少,可心眼子卻絲毫不見長。被人這么狠狠的利用了,傷害了,我真的很傷心。
更過分的是,這個王八蛋,昨晚還親我了!一直問我信不信他,我倒是信了,可差點死了。一想到這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要是可以,我真想趁他不注意拿根粗麻繩把他綁起來,拿掃帚狠狠抽他一頓。真的越想越來氣,我挪了挪屁股,不動聲色的坐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去。
回到王府后,我徑直回到自己的臥房關(guān)上門,不讓任何人打擾,脫了鞋襪摘下發(fā)飾披散著頭發(fā),捂在被子里開始睡覺。沒人知道,其實我是偷偷在被子里哭泣,我真的很委屈很傷心,什么都可以騙人,但是唯獨感情不可以拿來騙人,這是底線問題。我有些自責(zé),怎么就上了顧煜笙的當(dāng)了呢?他是看著我一臉溫柔,但那溫柔沒滲透到眼睛里??!他只是隨便哄哄,說喜歡我,還有點愛上我了。全是鬼話,可我就信了,臭流氓,混蛋??!??!??!
氣憤歸氣憤,可我卻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我依舊風(fēng)淡云清的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正常又平靜的讓白玉和橘月都開始懷疑那天大殿上的一切是不是她們兩個的臆想。顧煜笙沒有來找過我,我也忽略他忽略到差點忘了這是他的王府。接連十多天陰雨綿綿,我不想出門,就一直在房間里窩著。雨好不容易在接連不斷的下個不停的第十六天停了,天空露出好久不見的藍,太陽依舊暖融融的,天高氣爽,空氣里帶著濕潤,呼吸一口,整個人心情都會變好。偶然聽白玉呢喃了一句,夏至了呢!怪不得天氣這么熱,原來是夏天到了。
我大手一揮,讓白玉石蘭幫我沐浴更衣,美美的打扮了一下自己,準(zhǔn)備出門去找許柔兒。白玉拿來先前我與顧煜笙一同逛街時買的幾套衣裳來,問我想要穿那件出門。我將這些衣服推開,翻出之前從顧瑾逸那兒來時我?guī)е囊路?,隨便找出一件淡紫色的穿上。切,除非是所有的衣服臟了,否則我才不會穿他買的衣服。
誰能料到一出門我就遇到了迎面走來的顧煜笙。這個世界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何況這只是一座王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就這么巧遇上了最不想見的人。白玉和石蘭忙著向他請安,我扭頭就像院子里走去,顧煜笙讓她們退下,在后面叫我站住,我當(dāng)然不會聽他的,撒腿就跑??伤袷菚W現(xiàn)一樣,剎那間就擋在我身前,我沒剎住腳,一頭撞進他懷里。眼前一堆星星,我捂著腦袋想要推開他,但是試了試發(fā)現(xiàn)推不動,只好自己后退一步,離開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