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紙鳶
看著魏蔓連連后退,施嶺才覺得自己孟浪,懷里柔軟芳香的感覺似乎仍在,但人已離得他幾尺遠(yuǎn)了。
他此次從宗門外跟著江歸晚滅祟回來,瞅著機會才能見魏蔓一眼,早早求江師兄托人把消息遞出去,請魏蔓來見得他一面,卻未想,人來是來了,但沒有想象中那么想他啊。
這么想著,施嶺心里也有點委屈。
瞅著氣氛逐漸尷尬,李沐恰到好處的走前一步,掛著笑,朝江歸晚問道:“可又是哪里邪祟作亂,請得兩位師兄前去滅祟?”
江歸晚點了點頭,目光仍停留在魏蔓與施嶺身上。
看到師弟吃癟,他忍不住勾唇又想笑,但到底比施嶺年長,最終還是出言解釋了:“師弟一進門,便被師父押著閉關(guān)鞏固點靈帶來的靈氣,剛出關(guān)便跟我去滅祟,這才有機會來見你。”
這是為施嶺解釋了。
這個理由還說的過去,魏蔓看了看施嶺,這少年委屈的癟了嘴,站在原地巴巴的看著自己。
魏蔓想了想,既不想顯得過于小氣,徒生誤會讓施嶺遠(yuǎn)離,但也不像走的太近,就像打乙女游戲一樣,好感度保持在不高不低就行。
那么怎么表達就很重要了。
她認(rèn)真看了看施嶺,低聲道:“施大哥辛苦了,這一個月來眼瞅著消瘦了?!?p> 魏蔓語速本就慢,再加上她刻意的專注,讓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關(guān)心中夾著點心疼,心疼里加著點說不清的曖昧,讓施嶺立刻忘了委屈,只覺得除祟的兵荒馬亂、閉關(guān)的孤單寂寞,在此刻一齊涌上心頭,卻又化作綿綿春雨,悄無息的浸入心跡。
江歸晚一直在看小師弟,此刻覺得嘴里被喂了一口糖,齁甜。
甜過之后又有點酸,檸檬酸。
作為一個從小在歸一劍宗長大的,標(biāo)準(zhǔn)的歸一劍宗弟子,江歸晚,幾乎是沒有和同齡女孩子交往過的,說話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他一直以為這是歸一劍宗劍修們的日常,天天和師兄弟打來打去鬧來鬧去,無憂無慮的,非常正常。
直到,20年后天地京開,師父收了一個小弟子。
小弟子是自帶媳婦的。
這像是為他打開了一片新天地似的,原來還可以這樣。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但他就愛看師弟和媳婦鬧來鬧去,跟連續(xù)劇一樣。
“蔓蔓才辛苦呢。”施嶺扭頭看了看別莊,又問:“最近可有吃好睡好?”
“比村里好多了,施大哥不用擔(dān)心?!?p> 魏蔓又停了不說話,江歸晚看戲臉,李沐裝作透明,施嶺感覺氣氛又尷尬了起來,他搜腸刮肚,眼睛一亮,終于找到一個話題:“哦對了蔓蔓!你知道我這次下山除的什么祟嗎?”
他能這么問,除的必然是魏蔓知道的祟了。
魏蔓想了想,猜到:“夜行游女?”
本想賣個關(guān)子的施嶺一窒,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你咋知道的?”
江歸晚忍不住插了一句:“這夜行游女不是你們一起發(fā)現(xiàn)的嗎?”
“我和師兄抓住了那只游女!”施嶺無視了師兄,迅速岔開了話題,“你知道那晚請我們住她家的老婆婆嗎?原來那夜行游女本就是來找她的!”
“哦?”魏蔓提起了興趣,“她說是找另一戶人家……那一戶還買了好多小孩子,防止被夜行游女擄走?!?p> “那婆婆是那戶人家的下人。”江歸晚攬過了話題,“夜行游女是死于難產(chǎn)的女人所化,最深的執(zhí)念就是弄走自己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去找別的小孩子的。這只游女確實叼走了方家不少孩子,只是因為那婆婆將自己孫兒藏在方家柴房里,游女找不到自己孩子,才只好叼走方家孩子泄憤?!?p> “可是那日,她為何不去方家了呢?”
江歸晚沉吟了一下,還是覺得應(yīng)該道出實情:“你們還小,施嶺倒罷了,你還處在游女下手的年齡段里,那個婆婆見騙了你們來住,估計以為能擋災(zāi)吧?!?p> 這和魏蔓隱隱的猜測不謀而合,當(dāng)夜,那小孩子明明說之前說好是要出去的,可是卻被那婆婆岔了去,那時候魏蔓就覺不妥,但未深想,此刻聽江歸晚這么一說,便豁然開朗了。
但還有個問題。
“為何我看她孫子年齡已不小了,都會走會說話,游女為什么不早點叼走,卻非得等到這半年呢?”
婆婆當(dāng)時說的,方家是這半年才開始鬧游女的。
“邪祟也需時間成長?!?p> 而且,若孩子生活幸福,游女也不會隨便就要擄走的。
但這句江歸晚沒說,只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
魏蔓聽完整個故事,卻覺得邪祟也沒那么邪惡。無論是她遭遇的魏慢小姑娘,還是這個游女——雖然做事陰狠毒辣,但動機都情有可原。
“我們把那只邪祟殺了。”施嶺見魏蔓不再問,表功似的,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根羽毛,漆黑烏亮,泛著伴晚的流霞,現(xiàn)出些五彩斑斕的光芒來。
“……殺了?”魏蔓有些遲疑的問,目光看向了江歸晚。
這個被看的白衣少年仙人,點了點頭,“邪祟與人不兩立。”
“送給你?!笔X將羽毛塞進了魏蔓的手心。她推脫不過,一時只覺得手心握著掬著一灘溫?zé)岬乃频?,又輕又柔?!暗忍鞗隽?,你把它縫在衣服里,就相當(dāng)于多穿了一層襖,就不容易感冒了?!?p> 施嶺說的懇切,魏蔓也沒有再推脫,收下了。
江歸晚看了看天色,對魏蔓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師弟還得回去復(fù)命,就不多說了?!?p> 他行了禮欲走,轉(zhuǎn)身似又想到了什么,遞給魏蔓一只紙鳶:“你若想找?guī)煹?,對著這紙鳶說話,我便能知道了,替你轉(zhuǎn)告師弟。”
施嶺又紅了臉,小聲道:“也不用麻煩師兄,我一有時間就會下來看你的?!?p> 魏蔓伸手接過了紙鳶,行了一禮,沒有理會施嶺的話。
作為階梯的第一步,施嶺是不夠格的。
但江歸晚夠了。
這個已經(jīng)脫凡的少年天才劍仙,無論是其修士世家的家底,還是個人能力,都是極好的戀愛人選。魏蔓正愁著如何能搭上他,就見他遞了紙鳶,真是瞌睡碰上枕頭。
她怎可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