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芷醒來已經(jīng)是日中十分了,陽光自鏤空方格窗子中照進來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抬眼看到窗口負手靜立的蕭沐風只覺得心頭一暖。
“你回來了?”剛睡醒的林清芷雙眼迷蒙道。
“對不起,阿芷,我沒有拿到天山雪蓮,太醫(yī)院昨夜被盜了?!笔掋屣L轉(zhuǎn)身走向林清芷,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劍眉深鎖道。
“我已猜到了,所以和父親說了,父親已命人去了少林寺,偷盜之人和刺客應該是一伙的。”林清芷左手捏緊衣角淡淡道。
“我已派暗影衛(wèi)首座去全力追查刺殺的西域拜火教了,此事疑點太多,牽涉甚廣,父皇已將此事交予我負責查明。”蕭沐風走到林清芷身邊的錦墩上慢慢坐下。
“醉紅顏之毒只有楚國才有,刺客手中又有拜火教令牌,手臂上有月亮刺青,種種加在一起,線索太多,師父也已飛鴿傳書讓玄機閣的人調(diào)查楚國的醉紅顏之毒了,相傳楚地的荊州穆氏家族擅制各種毒藥和解藥,更是效忠于楚國皇室,或許和楚國脫不了干系?!绷智遘坡月猿烈?,靜靜道。
“皇室爭斗,父皇本就只有我們兄弟四人,大哥和三弟是一黨已與我撕破臉,四弟年齡太小了本也就性格沖動心思單純,況且素來與我走得近不可能做這種事,有動機刺殺我的只有大哥和皇后。”蕭沐風目光深沉如水。
“皇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總管六宮之權(quán),太子也被監(jiān)禁在東宮,如果要做的話一定宮外有聯(lián)絡(luò)人,不過經(jīng)此一事,沐哥哥你身邊有暗影衛(wèi)的保護一事估計是瞞不住了,他們也沒有料想你身邊竟然有這樣的高手組織,所以此次失了手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有大的動作,只是有一點我總是想不通,就是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太子和皇后,但是太子雖陰狠但并無很深城府,不過皇后倒是一個狡猾的對手,為保萬無一失,定不會留下證據(jù),為何竟然會留下拜火教令牌這么重要的東西。”林清芷凝眉神思,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是誰想致我們于死地,醉紅顏為楚國所有,很大可能洛陽城內(nèi)已經(jīng)有人暗通敵國?!笔掋屣L臉色異常沉重。
“我總覺得事情或許并不像表面這么簡單,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再給我些時間容我想想?!绷智遘茋@了一口氣。無論林清芷怎么去想,總覺得哪里好像漏掉了什么東西,一想到她最在意的家人和所愛之人差點遭遇不測心里就沒辦法平靜下來,心里產(chǎn)生了滾滾恨意,而從往常的布局者居然變成了被謀害者,這讓她感覺到非常被動,一想到看到溶月和大哥林清霽還中毒昏迷,心中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心慌和害怕。
“如你所說太醫(yī)院被盜和刺客一事都是沖著我來的,我留下了阿奈封鎖了太醫(yī)院現(xiàn)場,我想去再看一下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你好好在家呆著,我要再進宮一趟,有什么事差人告訴我?!笔掋屣L撫起林清芷臉上一抹碎發(fā),滿眼歉疚道。
由于林清霽中毒昏迷,林承德和玄機先生都在南苑照顧,慕容頃也以為林清芷需要休息不好攪擾沒有過來,大家更沒有時間和心思一起用餐,阿福端了飯菜敲門來到房中。
“先吃點東西吧,從昨夜到現(xiàn)在你也沒有吃任何東西,如果身體倒下了又怎么對付敵人呢。”林清芷拉著蕭沐風起身到桌旁,阿福擺起碗筷兩人簡單吃了中飯。
而此刻的穆王府內(nèi),三皇子蕭沐林一改往日在太子面前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謙卑姿態(tài),拿起桌案上的茶盞朝案旁的黑色石柱上砸去,茶盞應聲觸地裂為碎片。
“一群廢物,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還聲稱威震江湖名列前三甲的無極門,難道就只有這點本事嗎?”蕭沐林牙根緊咬,面容扭曲,目光陰鷙地盯著黑衣男子。
“殿下息怒,寧王身邊有高手保護,武功高絕身法詭異,并且善于隱匿藏身,所以布局之時大意了,委實難敵,而至于忠伯侯府,前兩日來了兩個遠客,沒想到身法更是深不可測,在下也是始料未及,下次絕不會再有閃失?!焙谝履凶由拿寄渴栝?,身形修長,約三十七八歲年紀,此人正是南吳無極門掌門鄭忘生。
“哦?可若是你們的人最終供出的不是太子而是我,遭滅頂之災的就是我蕭沐林了,難道你們南吳的高手就是這等本事嗎,還敵不過籍籍無名的閑散人士和蕭沐風身邊的區(qū)區(qū)護衛(wèi)嗎?”蕭沐林黑漆漆的瞳孔迸出森冷寒光。
“殿下可是在懷疑我吳國皇帝陛下的誠意嗎?”黑衣男子迎著蕭沐林森冷的目光堅定道。
“這等事都做不好,由不得別人懷疑吧?”蕭沐林凝目道。
“殿下現(xiàn)在恐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我國來使明日就要抵達洛陽了,這次來晉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和親,只要把辛格公主送到寧王殿下府中,殿下還愁殺不了區(qū)區(qū)寧王嗎?”鄭忘生陰惻惻地說道。
“那也得父皇肯才行?!笔掋辶终Z氣中已不像先前那么剛硬,靜靜道。
“那就要看殿下你的了,殿下可不要忘了晉帝、太子和皇后這些人是怎么看輕你的了?!编嵧闷鸢干蠜龅舻牟杷屯爝叺馈?p> “我當然不會忘記,總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腳底,我要讓他們跪著向我道歉求饒?!笆掋辶蛛p手握成拳,恨恨砸在桌案上,手上青筋凸起,卻全然感覺不到手上酸痛。
蕭沐林一想到從小到大自己就像條狗一樣跟在蕭沐成身邊,動輒打罵呵斥,從來沒有尊嚴可言也忍了,卻連自己看上的女人也被他蕭沐成搶去,想到這些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恨不得扒其皮,吞其肉,但卻還要在他面前佯裝俯首帖耳,想到就覺得惡心。
還有他蕭沐風,父皇從小便疼愛有加,更有想立他為儲的念頭。連四弟都有母妃疼愛,可想想自己算什么,母妃本就是一介宮女,卻被皇帝當做工具一樣發(fā)泄完了就扔在一邊不管,至死都被人嘲笑更是草草葬了連個像樣的名分都沒有,而自己只是皇帝欲望發(fā)泄的產(chǎn)物他更是從來沒有看上眼過,哪怕在皇子中課業(yè)騎射表現(xiàn)得再好也從來沒有得過半分夸獎,憑什么他們就該享受疼愛享受眾人愛戴,憑什么自己就是該承受唾棄白眼,想到這些蕭沐林只覺渾身戰(zhàn)栗如生生被撕下皮肉一般痛苦。和吳國私通叛國又怎樣,只要自己可以坐上那至尊之位,只要可以把他們踩在腳下,還有什么不可以舍棄,他蕭敬瑭都可以為了帝位甘愿向契丹稱臣稱兒,自己為什么不可以。
進入三月,天氣漸漸轉(zhuǎn)暖,院中的桃花也在暖風中盛開了,淺粉色的桃花花瓣粉軟,隨著一陣疾風吹過輕盈落下,在漸漸西斜的陽光下如飛雨落入樹下林清芷的白色裙擺上,隨后飄落在地,美得如畫一樣讓人移不開眼,只是樹下的林清芷并沒有心思去在意自己到底美不美,因為她現(xiàn)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盤算昨夜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