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母愛“如山
四個女生,因為一個屁,徹底敞開了胸懷。
很多時候,和同性朋友創(chuàng)造出的快樂,要遠遠大于與異性相處時產(chǎn)生的快樂,然而樂極易生悲。
我和樓雨提心吊膽的回到宋府,已是晚上七八點。
今日的送飯婆子理應早就發(fā)現(xiàn)我們失蹤的事實,看著眼前齊芳齋內(nèi)風平浪靜,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本以為是僥幸逃過了一截,萬萬沒有想到,宋夫人領著七八個婆子,正在黑暗里靜靜的等著我!
一腳踏進房門屋,險些沒有被黑暗中的輪廓嚇到靈魂出竅,半點沒有夸張,感覺七魂六魄都去了大半。
顫抖著取出火折子,橙黃的火光下,才看見夫人黑著一張臉,于堂上正襟危坐。
她這次沒有追問我去了何處、見了何人,不經(jīng)過審問,直接就宣判了死刑。強行調(diào)走了樓雨,當場搬進齊芳齋與我同吃同住。
也不知是哪一位天使大媽將這位宋大媽安排進我的生活里!
同居后,宋大媽將我每一天的日程安排的滿滿當當。上午兩小時書法加兩小時繪畫,下午兩小時圍棋加兩小時古箏,最過分的是!晚上還要再學一小時禮儀外加一小時的女紅!
這哪里是來江南避難的!簡直就像是進了一所監(jiān)獄一樣的學校,還是專門為我一個人開辦的那種!
面對這樣的“暴政”,我又怎么肯乖乖就范,誰料剛發(fā)出一點不一樣的聲音,夫人提起戒尺就是一頓暴揍。
人就是生的賤,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只好臥薪嘗膽。
為了學刺繡搞得十根手指全被扎傷,為了學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不小心撞到花瓶砸傷自己的腳踝,然而這些都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零基礎學習琴棋書畫。
因為當場展示了我的書法——狗爬,導致之前樓雨替寫暴露。找槍手一時爽,被抓包悔恨終生。偷一時懶的我,現(xiàn)在每天天還沒亮就必須起床練字。
大概是老年人覺少,夫人每天都會準時叫醒我,然后監(jiān)視我,一面研墨一面嘮叨,可憐我耳朵都被叨出了繭子。
幾乎每一次我都會情不自禁的睡著,每一次都會被宋夫人的無情戒尺喚醒。
不過幸好寫字兒這事兒不需要天賦,有道是勤能補拙,經(jīng)過一個月鍥而不舍的努力,我總算是暫時告別了狗爬。
圍棋考的是智力,憑我的智慧還是可以輕松應對的??墒抢L畫和彈琴,這兩項天賦與情操缺一不可,偏偏這兩樣我都不沾邊,愁煞人也!好在夫人似乎也不太擅長,于是烹茶、插花還有焚香被迅速的提上了日程。
我哪里是來江南避難的,每日累的倒頭就睡,最可憐的就是連做夢的時候我都在練字、插花、下棋、烹茶。
這一類的惡夢多了,使得我每晚入睡后都會激動的踢被子,手舞足蹈,好幾回折騰的整個背都晾在外邊兒,然后生生的被凍醒。
深秋夜里這樣反反復復折騰幾次,很快我就著了涼,發(fā)起了高燒。雖然鼻塞頭疼很難受,但是!終于可以休息幾天了!
我就像是一個小學生,為了逃課,故意不好好吃藥,乘著別人不注意,還故意把大光腿露在被子外邊兒,企圖延長病時。誰知身子骨太弱,對自己下手又太狠,這一任性之舉害的自己連續(xù)三、四日高燒不退,整個人都被燒糊涂了。
萬分痛苦!悔不當初!
這可急壞了宋夫人,她幾乎連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顧我,事必躬親。
白天怕我躺在床上悶,就天天給我讀南曲話本,我燒的糊里糊涂,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半句都未能聽進耳朵。
夜里擔心我再受涼,夫人干脆支一張?zhí)梢问卦诖策叄S時替我掖被子。半夢半醒之間,隔著模糊的視線,看著她立在床前的輪廓,忍不住喚她一聲“嬸嬸”,稀里糊涂的說兩句話,扭臉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如此反反復復。
在夫人的悉心照顧下,我終于退了燒,睜開眼,她卻不在我身邊。一路尋到了齊芳齋的小廚房,廚房內(nèi)一片狼藉,全無下腳之處,墩子前的夫人忙的焦頭爛額。
她嬌生慣養(yǎng),根本不會做飯,一雙玉手全是深淺不一的刀口,卻不覺痛,全神貫注的對付著手中的那根大蘿卜,將刀口換了幾個位置,猶豫不決,無從下手。
還沒攻克這個難題,小爐子上煲著的粥又撲了出來。
丟下蘿卜的她心急去端粥,忘記拿帕子護住手,燙傷了不說,還砸了一個上好的紫砂鍋。
巧的是,大鍋里的燉菜剛好也糊了,一股子焦臭味竄的滿廚房都是,她顧不得燙傷,連忙去鏟鍋底的菜。
四五個下人在邊上心疼到五官擰作一團,有替夫人上藥的,有麻利收拾殘局的。夫人眼里包著淚,委屈道,“我就只是想親手給樂兒做一頓飯,我怎么就這么笨?”
躲在小廚房門外的我,喜極而泣。
悄悄的回到屋里,鉆進被子,蜷著身子。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人生變得這么順利。因為從未擁有過這樣的幸運,所以傻傻的覺得眼前的幸福太不真實。
“這姑娘怎么了?怎么把頭埋在被窩里?”是宋夫人的聲音,她拽著我的被子,企圖將它掀開,“仔細悶著了!”
臉上掛著眼淚的我怎么會輕易讓她如愿,死死的拽著被子,三兩下抹掉眼淚,自己乖乖從被子里鉆了出來,一把將眼前的夫人摟在懷里,撒嬌道,“嬸嬸,我餓了?!?p> 宋夫人連忙用被子將我裹住,摸了摸我的額頭,確定退燒后,“我就知道你這只小饞貓餓了。翠翠,快把我親手熬得粥端上來?!?p> 親手熬得粥?那一大鍋不是已經(jīng)砸了嗎?
我伸長脖子,見著翠翠端來一小碗雞絲粥,一看這粥的品相便曉得不是夫人的手藝。
不過比起眼前這一碗色香味俱佳的粥,我倒是更想喝夫人弄砸的那一鍋神秘的糊糊。
“嬸嬸喂我!”我撒完嬌后張開了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雛鳥。
見我的樣子,夫人高興壞了,她伸出纏滿繃帶的手端過碗,忍著疼,“來,小心燙?!?p> 也不知是這粥香,還是大病初愈胃口特別好,我連著喝了三碗,最后撐到實在咽不下去,方才作罷。
夫人歡喜的將我摟進懷里,“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天天熬給你喝?!?p> 我調(diào)皮的伸出小拇指,“拉鉤?!?p> “幼稚!”雖然嘴上嫌棄我幼稚,可還是乖乖的勾上了我的手指。不過,片刻的溫情轉瞬即逝,夫人捏了捏我的鼻子,“既然好了,就起來學習!落了這么多天得全部補上!”
全部補上?!我真的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