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逐漸籠罩大地,正于道路上行進的商隊也開始尋找起適合露營的地點。
人們將篝火點起,將帳篷豎起將水與食物分發(fā)。
隨后便各自閑談,或睡去。
“所以......恕瑞內(nèi)的管轄范圍有這么大來著嗎?!已經(jīng)走了一天了?。 ?p> 金喝著酒哈哈大笑著回答道,“對,是有這么大!臭小子,現(xiàn)在你該知道地圖和現(xiàn)實的差距了吧,哈哈哈哈,咕嚕咕嚕......這酒不錯!爽,哈哈哈?!?p> “拜托,金師傅,您這完全不算是回答啊,而且看您樣子您是不是醉了?”
“不,我沒,嗝,醉!”
“金師傅您現(xiàn)在可連說話都說不直了?!?p> 葉子音看著眼前一副隨時要醉倒模樣的大漢,心下認為這個人肯定除了打鐵和搞發(fā)明之外再無什么厲害之處。畢竟,高手哪里會把自己真就喝的稀里糊涂的?
“喝,誰再來,嗝,誰再來陪我喝一杯!”
“金師傅我求您別喝了,我真怕你今晚睡下后明天就再起不來了。”
“嗝,不,不會,哈哈哈哈......”
金的笑聲越來越小,終于是消失,取而代之的,倒是一聲能震得天動的鼾聲。
葉子音沉默的看著已然倒下的大漢,心中在想自己接下來要怎么做,要不干脆就留下金師傅一個人在這里吧?讓他生個病,了解一下這么做的代價,下一次說不定就不會這么做了。
不過要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話,可就不是葉子音認識的金師傅了。
葉子音試著扶起金,卻沒能扶動,只好站起身來呼救,“有人嗎,有人來幫我嗎,我一個人可抗不動??!”
“晚十點十一分?!?p> 葉子音順著聲音看向音源,只見倫爾臉色難看的走來,出手幫了葉子音一把,將金那沉重的身軀給送入了金坐的馬車中。
“謝謝倫爾老師,但為什么我們不把金師傅送到帳篷里反是送到馬車中?”
倫爾回頭瞥了葉子音一眼,再回過頭去看前方,他領(lǐng)著葉子音來到離馬車最近的一頂帳篷旁,“帳篷不夠,部分人員要睡馬車?!眰悹柪_帳子,示意葉子音也該入帳中去睡覺了。
“倫爾老師,我有個問題?!?p> “現(xiàn)在不管是什么問題都留到明天去好嗎?!?p> “但我想不出就睡不著?!?p> “你這擺明了就是要拖我時間也拖你的時間,行,你問吧?!?p> 葉子音聽了倫爾的話不禁一笑,心想自己這樣做恐怕還真算的上是小流氓行為,不過要碰上其他人估計的都不會回答他吧。
“為什么恕瑞內(nèi)境內(nèi)會見不到其他的城???一路過來也只看到稀少的村落?!?p> “這是很久以前的歷史了,你要是認真聽了我的課也不至于在這個問題上什么都不知道?!?p> “這......倫爾老師,您課上說的理由會不會太扯了點啊.......”
“除非你能提出更加具有真實性的來取代,否則你只能選擇相信現(xiàn)在這個最具有真實性的這個,任何事都如此?!?p> “嗯......是?!?p> “快睡吧,明天還要趕早?!?p> 倫爾離開帳篷,走到還未熄滅的篝火旁坐下,隨手撿起一根樹枝拿在手里把玩。
“那,老師為什么不睡?”
“我得守夜?!?p> “嗯?!?p> ......
深夜。
夜風(fēng)徐徐,撩起馬車窗上的簾,撩起篝火的星點,撩起夢中人或是守夜人垂下的發(fā)絲。
平靜,安寧。
當風(fēng)從倫爾的指縫中滑過時,倫爾能想到的只有類似于此的詞語來形容此時此刻他的所見所聞。
但寧靜總歸是不會長久的。
金盤腿坐在倫爾旁,帶著一身酒氣,和一壺酒。
倫爾皺眉,往一旁挪了挪,“你還沒喝夠?”
“這點酒,可算不了什么?!?p> “你都醉成那副樣子,你也配得起你說的這句話?”
“當然,這不正是因為沒醉,才能來交班嘛?!?p> “得了吧,讓你守夜我反而更不放心?!?p> “不放心?你不會真覺得會有人有膽來攔截恕瑞內(nèi)的商隊?”
“這......這我也說不好,但城主都這么說了,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放心這群臭小子,但是你給我記住,這趟旅程,無論遇到什么,哪怕是和過去那個混蛋一樣厲害的家伙,我也會把商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送回到恕瑞內(nèi)?!?p> “......”
金開始大口喝起酒來,倫爾望著金的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時有個向往魔法的小孩,在一場災(zāi)難面前,一位衣衫襤褸的大叔擋在了他身前,揮動著他的錘子,將襲來之物盡數(shù)擊碎,然后回頭,滿是胡茬的臉笑著在說,“很快就結(jié)束了?!?p> “嗯?怎么了,一直看著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東西不成?”
“不?!眰悹枔u頭,“只是覺得有那么一瞬間你變得可靠了點?!?p> “是嘛,哈哈哈哈?!?p> “別喝太多,我去睡了?!?p> “好?!?p> 倫爾起身,走向馬車,金繼續(xù)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環(huán)視著周邊的群山。
“云在聚集,看來接下來幾天要下雨了?!?p> 篝火熄滅后,黑暗中,金獨自一人坐在篝火旁喃喃著。
......
清晨七點左右,霧氣蠻行于山間,二十米外便不能見物,只有一片白茫茫。
睡去的人們陸續(xù)醒來,醒來的人又去叫醒未醒的人。
金在這片忙碌聲中回到了馬車上,然后沉入夢鄉(xiāng),手邊不忘拎著壺,只是壺中早已沒了酒。
“天已大亮,各位,該起來了?!?p> 倫爾將半個身子探入帳篷,對住在帳篷中的人輕聲呼喚,將他們從夢中拉起。
拉起一頂帳篷的人,再前往下一頂,再是下一頂。
賈元坐在他的馬車上,啃著有些發(fā)硬的面包,對商隊下令道,“分干糧!二十分鐘后出發(fā)!”
葉子音早已做完所有準備,坐在他應(yīng)該坐的馬車上,看著外頭忙碌的人們,默默地啃著松軟的不對頭的面包。
為什么不對頭?干糧會這么松軟好吃絕對是不對的吧?昨日的中飯和晚飯都是用炊具做的,好吃是當然的,那這面包怎么解釋,現(xiàn)做?
還沒等葉子音多想,伊文就找了上來,“嘿,葉子音,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我第一次在這種野外睡覺,意外的感覺不錯啊?!?p> “是嘛,那你可得好好享受,畢竟在外露營的機會在這場護送中的占比可不高?!?p> “誒,為什么?”
“畢竟今天就要過類似于國境線的東西了,等過了國境線就會有很多城鎮(zhèn)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了?!?p> “哈哈,是嘛,不知道其他國家的旅店的床會是什么樣呢?!?p> “最好別抱什么期待哦,畢竟天下旅店應(yīng)該基本一個樣?!?p> “是嘛?!?p> “你們在聊什么?。俊比~子音和伊文聊的正火熱時鈴帶著面包進入了馬車,才剛剛坐下,在低下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面包時就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伊文,這是你的面包?!?p> “謝謝,鈴?!?p> “所以,嗷?!扁徔邢乱豢诿姘?,繼續(xù)說道,“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關(guān)于第一次露營的感受而已?!比~子音回答道。
“是嘛?!扁徯χf道,她吃下一口面包,等吞咽下去后再說道,“我有點想知道葉子音你的感受呢。”
“誒,我?”
不等葉子音震驚完,伊文就用手肘頂了頂葉子音的手臂,葉子音看向他,看到他正在對自己瘋狂地眨眼。
所以,伊文的意思是什么?葉子音在心中想到。
葉子音也吃了一口面包,看似淡定的神情下正迷茫的猜想著伊文對他眨眼的意思。
等吞咽后,葉子音心中也大概有了一個底,于是開口說道,“怎么說呢,第一次在外露營感覺很有意思很新鮮呢,令人感覺意外的不錯,哈哈?!?p> 雖然是想很帥氣的說出一番話來,但在真正開口的時候反而開始緊張了,結(jié)果就變成和結(jié)尾兩聲尬笑一樣尷尬的發(fā)言。
“是嘛,我也覺得這樣露營感覺很好呢,感覺,嗯......很自由吧。”
“是嘛看來我們對露營的感覺都很好呢?!背弥鴥烧唛g都在沉默,伊文插入了這場對話。
于是三人開始熱火朝天的說了起來。
以至于完全無視了他們這輛馬車的第四位成員——良次勇太。良次勇太坐在一旁默默地吃著面包,以同樣的態(tài)度完全忽視了葉子音三人。
商道7,它三分屬于恕瑞內(nèi)境內(nèi),七分屬于鄰國賽諾斯境內(nèi),幾乎完全設(shè)立在大山上的道路,蜿蜒曲長。雖然如此,但它也是從自由城恕瑞內(nèi)前往阿爾塞城最快的道路。
“今天我們會到賽諾斯的境內(nèi),并且能到其中的格留斯鎮(zhèn)留宿,然后我們就要經(jīng)過末地城做一日留整,再轉(zhuǎn)至大道19,繼續(xù)前往阿爾塞城?!辟Z元坐在最前方的馬車中,對與他一同坐在這輛馬車中的倫爾說道。
“嗯?!眰悹桙c頭,以魔力加固手中的書,繼續(xù)翻看著這本從圖書館中找到的古書籍,“你說的這些早在一小時前說過一遍,昨天也說過類似的話很多遍?!?p> 賈元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笑道,“我這不是沒忍得住嘛,好不容易又有個人陪著我坐在這馬車里,不說說話我豈不是要悶死?!?p> “當商人很無聊嗎?!?p> “當然啦,不,也不能說當然,畢竟任何職業(yè)都有無聊的時候嘛?!?p> “也是?!?p> “所以,我們聊聊吧,聊什么都可以,打發(fā)一些趕路的時間?!?p> 倫爾愣了一下,心下雖然還是很想繼續(xù)看書,但終歸還是回了一句“好?!?,隨后將書合上。
隨著談話的進行,他們感覺時間仿佛在加速流逝。
不知何時,雨已經(jīng)開始慢慢下了起來,從毛毛細雨,到豌豆般大小的雨從天空砸下來。
雨打在馬車頂上,打在馬車的簾上,打在馬車的輪子上。
然后金從夢中緩緩醒來,從座位底下摸出酒來。坐起,飲下,倒在窗邊,半寐半醒,嘴里呢喃著。
“是雨聲啊,是雨聲啊,可惜,能聽見雨聲卻再也聽不到【雨聲】了?!?p> 一晃,一日便過了,商隊在道路上奔馳,終于是在夜晚來臨前到達了格留斯鎮(zhèn)。
“各位,請去以往的旅店留宿,第一次來的請跟著老伙計走?!?p> “前輩,是哪兒???”“嘿,兄弟,今晚去酒館干兩杯?”“今晚耍牌不。”“三缺一,三缺一,哈哈?!薄吧洗文惚涣P的酒,今天可一定要給我喝完啊,哈哈哈?!薄靶值?,借點錢成不?”
在賈元宣布命令后,不一會商隊聚集在一起的人們就開始分散,組成一個又一個小團體,傳出這樣或者那樣的話語。
葉子音剛抬腳準備和伊文,鈴跟上一位老隊員一同前往旅店,就被一只大手放在肩上,被摁在原地。
“葉子音,跟我來?!?p> “誒,金師傅?”
嘈雜,酒館內(nèi)除了嘈雜恐怕就沒有其他詞語可以用來形容。
這座城或者并非是這座城的人,商人,工人或冒險者,卻能在這里舉杯暢飲,彼此之間結(jié)為兄弟。
但是那些都和葉子音沒關(guān)系,葉子音需要在意以及照顧的,目前只有眼前這個喝的伶仃大醉的金。
“這里很久沒來過了啊,哈哈哈?!?p> “金師傅,您少喝一點啊?!?p> “你也喝點?臭小子?!?p>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要少喝點啊,最好是不要繼續(xù)喝了!”
“喝酒的時候就要暢快喝,你要是不喝的話就幫我去點些小菜吧?!?p> “唉,不是,那什么,金師傅!......好吧?!睅讉€回合后,葉子音算是完全敗下陣來。
......
“金師傅,您還沒喝夠嗎?”
“啊,差不多了吧?!?p> 葉子音坐在金身旁,照顧著金,金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被照顧著。
金突然問道,“喂,臭小子,你聽到雨聲之后會想到什么?!?p> “誒,金師傅,突然問這個問題干什么?”
“我問你你回答就行了,臭......臭小子......”
“安靜......之類的吧?!?p> “是嘛,哈哈,雖然不太符合我的預(yù)期答案,不過,不過也不錯呢......嗝?!?p> “金師傅?喂,金師傅?金師傅?”葉子音拍了拍金的背,卻不見金再有什么反應(yīng),過了一會后,金發(fā)出了甜美的鼾聲,葉子音雖然很盡力的在掩飾,但還是沒能完全掩飾自己臉上的嫌棄。
“什么啊,已經(jīng)睡著了啊......等等,我可不知道旅店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