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呼嘯,挾裹著烏云,將一輪圓月隱匿身后。
今夜有人彈琴,應(yīng)該是蘇心綰。
琴聲隨風(fēng)聲四處飄散,余歡雖不大喜歡,但父親對這個小女兒甚是寵溺,也不好說些什么。
王府中心廳堂,燈燭明亮。
“父親還沒考慮好?”余歡坐在桌子邊百無聊賴,倒了杯水,遲遲不喝,只是在手中把玩。
“你覺得很有必要幫助他?”
余珩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利害分明,他不能懂為什么余歡為何執(zhí)意要為上官氏說話。
“畢竟不止上官氏一家為王,”余溫雙手抱肩,“我贊同父王的觀點,沒有必要。”
余珩舒了口氣,“就這樣吧,我還不想把十多年前的努力因為一個人白費(fèi)。”
他伸手奪走懸在半空中手中的茶杯,一口喝下,將這一事件就此作結(jié)。
余歡無奈,雖不如愿,但這個決定,的確對余家沒有什么損失。
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如此堅持要去幫上官氏,心中的直覺太過強(qiáng)烈,迫切要求自己這樣做,否則,似乎會發(fā)生什么不得了的壞事。
“撲通——”
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心中的直覺霎時變?yōu)楝F(xiàn)實,余珩倒地,痙攣一般抽搐不停,口吐白沫。
白沫不消片刻變?yōu)檠t色,摻雜著猩紅的血順著嘴角流出。
“父王!”
余溫余歡大驚。
“咔嚓——”屋頂?shù)耐咂憚樱鄽g如一道閃電射出房門,直奔逃匿的黑影。
順著這個方向,琴聲越來越清晰。
余歡雙拳不由握緊,咬緊的牙關(guān)止不住顫抖。
是誰?竟敢如此大膽,到我余氏的地盤撒野!
父親他......
轉(zhuǎn)過墻角,黑影不見,余歡躍上高墻,黑影正在傳來琴聲的那個院子的墻上。
他看見自己,調(diào)頭就跑。
該死的,輕功居然還不錯,余歡腿下不停,手上也不閑著,一揚(yáng)衣袖,閃著銀光的銀針的直奔那人的腿肚子。
“嘶——”男子冷哼一聲,腿上無力,直直從墻頭摔下,意識到這墻的高度不好辦,抱著頭,順著屈膝來緩沖,減少摔倒地上的力度。
“咚——”
余歡狠狠地往男子屁股上踹了一腳,“還想逃!”
“嗒塔塔——”士兵將這個人圍起來,刀尖對著此人,朝余歡肅然而立:“殿下!”
“......”余歡蹲下,粗魯?shù)貙⒛凶幽樕系暮诮沓断?,白皙的臉龐在黑暗中看的也很清楚?p> 余歡厭惡將他的頭狠狠往地上一磕,也是難解心中的怒火,“拖走!”
沒有想象中該有的混亂,甚至沒有下人出府去請大夫。
一步一停頓,一步比一步艱難。
潮濕的空氣,他像一只無意之間跳上河岸的魚,翻滾來翻滾去,潮濕的空氣,怎么能抵得上在水中自由暢快?
“狂北冀,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眼前的人狼狽不堪,額角蹭掉了一塊皮,露出血肉,光澤的發(fā)絲上沾著不少灰塵。
余溫蒼白臉色更甚,黑夜之中,近乎于慘白。
“狂,北,冀?!庇鄽g一字一字吐出三個字。
“余溫兄,這是發(fā)生了什么?難得一見,不必讓你弟弟用這種方式招待我吧?”狂北冀扯了扯嘴角,盡力讓自己露出多年相逢的熱絡(luò)。
“你為什么這一身,出現(xiàn)在這里?”余溫慍怒的眼睛極力壓制下去,讓自己平心靜氣問他。
“我聽說你們余氏被上官氏找上門,就想來看看?!笨癖奔焦首鳠o辜地擺了擺手,“你弟弟對我是真狠?!?p> “都跑到屋頂來看了?!庇鄽g冷哼,眼睛的血絲,額頭的抽動的青筋,彰顯這個人的怒氣。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盛氏的人?!庇鄽g森冷的目光緊緊圍繞狂北冀。
“我父親中了毒......”余溫皺眉,狠狠咬了嘴唇,“就在剛才,已經(jīng)逝世!”
余歡的身體一晃,眼睛一花,一句便足夠讓人淚眼恍惚。
從來不曾想過,父親會離開。
不過剎那之間,已經(jīng)生死兩相隔。
一步一步,第一次覺得,進(jìn)屋的門檻如此之高。
父王安詳?shù)靥稍诖采希瑸鹾诘淖齑?,青紫的臉色?p> 那雙偶爾暴戾,偶爾和藹,偶爾喜悅的眼睛此時松垮垮地闔著,再也不會睜開。
不甘心地掰開眼皮,渙散的瞳孔,再也不會重現(xiàn)往日的神采。
衣袖角沒有擺放好,起了褶子,余歡抬手整理好,握住余珩的手,皮膚還帶著一絲溫度,但卻遮擋不住皮膚逐漸冰冷的事實,他癡癡的眼神一點點變冷。
日子接近十五,一輪圓月晃晃悠悠地從烏云中走出,蒼涼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幾人之間。
月將圓,人再難圓滿。
狂北冀的慣用笑容僵在臉上,“你懷疑是我做的?怎么可能,聽聞叔父并不打算與上官氏結(jié)盟,我何必多此一舉?”
余歡冷哼一聲,轉(zhuǎn)身,目光宛如十二月的刺骨寒風(fēng)刮過狂北冀的臉龐。
“既然你多此一舉,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明日,余氏和上官氏締結(jié)盟約,將會昭告天下!”
“帶下去,沒有本世子的命令,誰也不能去看他。”
.......
秋風(fēng)蕭瑟,菊花遍地,落葉紛紛而下,肅殺撲面而來。
血色紅楓鋪天蓋地,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一座山血流成河。
陰郁的天色,鋪天蓋地的紅色,仿佛也在哀悼著誰,譽(yù)王,亦或是即將血流成河的天下。
此日,是譽(yù)王逝世入土之日,是世子的登基大典,亦是余氏和上官氏的結(jié)盟之日。
按照習(xí)俗,死人逝世后第二日,將譽(yù)王火葬,化為灰燼,骨灰灑落逝世之地最近的山上。
初晨的菊花花瓣上冰霜冷冽,有的冷艷清絕,有的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寒霜之下,已經(jīng)展現(xiàn)敗落之姿。
天地靜默,唯有群山之巔,兩個黑衣男子,系著黑色的抹額,手中各捧著一個陶罐,站在崖頂,手中的骨灰隨風(fēng)散落。
“感同身受?上官世子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呢?!庇鄽g將手中的骨灰緊緊握住,眷戀很久才緩緩松開。
“誰能看著親人逝世,自己無動于衷?”
“誰又能摒棄個人私念,一心只為天下?”
“我們,都不是圣人?!?
深海魚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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