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連殿外草叢的蟈蟈聲都一清二楚,甚至能聽著聲音追尋根源。
殿內(nèi)每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能聽清楚彼此的呼吸聲。
空氣仿佛凝滯一般,所有人仿佛被人點了穴位,定住一般。
慕容秋心中籌碼暗自加大,沒有人會不顧自己的利益,去冒這個險。
“既然如此......”
還未說完,話語生生被打斷。
“皇后娘娘,”余溫出列,“臣認(rèn)為不是。”
余歡掃了一眼哥哥,哥哥向來重情義,可這次,一個人,就代表一個家族,絕不是冒然行進的時刻。
慕容秋挑眉,不等她開口。
一女子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皇后娘娘,臣女也認(rèn)為并非容華世子,這定是個意外?!?p> 慕容翩然看了一眼慕容煜,父親面無表情,又迅速轉(zhuǎn)眼看了一眼慕容秋,慕容秋冷冷的盯著她,翩然迅速低頭看著腳尖,不再言語。
她不喜歡皇上,更討厭皇上把她當(dāng)作顧千若的替身,那個只會對著她閉著雙眼的面孔愛撫,睜開眼就會惡語相向的人,死了,對她更是一種解脫。
剛得意起來的心情如火焰熊熊燃燒,一瞬間便被人用冰冷的水澆滅,她情愿是上官容華是為了她殺了皇上,可她明白,他對此一無所知,何況他拒絕了自己,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姑姑發(fā)難,如果這樣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如果可以憑借她的一己之力救他一命,站出來又算什么。
她喜歡這個人,甚至心里有預(yù)感,她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如他一般的人了。
上官容華抬眼看著這兩人,又低下頭,神情隱沒在陰影中,看不出欣喜還是悲哀。
慕容秋扯唇,愚蠢。
“就這兩位嗎,沒人了?”慕容秋冷笑一聲,“余歡世子,你是否和你哥哥意見相同呢?”
果然,余歡瞇眼,斂了鋒芒,出列,“回皇后娘娘,臣與容華世子相交不深,不敢妄下斷言,單憑我親眼所見,卻是不敢斷言,容華世子有謀殺之罪。”
話雖說的委婉,卻也是表明了態(tài)度。
余歡清楚,這種場合不能兼顧各個世家,模棱兩可,卻可能得罪所有人,選擇上官容華,只不過是他信不過慕容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購買余家的兵火,是想做什么?或者今天的事早有預(yù)謀?
想起余念剛才說的話,他敢確定,皇上絕不是簡單的落水身亡。
......
“殿下,皇上的臉色不對,”余念給他倒水時,靠近余歡壓低聲音道,“是中毒的痕跡,并非溺水身亡?!?p> 余歡凌厲地看著她白皙的側(cè)臉,心中暗自疑惑。
想到曾經(jīng)聽過的一個傳聞,他隱隱明白皇后為何針對上官家。
說起來又是一樁上一輩恩怨。
顧家皇朝之時,上官家勢力最大,上官容華的祖父是朝廷攝政王,老爺子生性風(fēng)流,一次宴會,看中了慕容秋的母親,多次打壓慕容家,最終慕容夫人被逼自盡。
自此,慕容家與上官家一直有嫌隙,盛懷銘登基,分封兩位功臣,互相牽制,礙于皇上的面子,兩家不互相招惹,但也不相互來往。
上官氏,作為剩下五王之中唯一可以與慕容氏匹敵的家族,倘若除掉上官氏,慕容氏便可一家獨大,執(zhí)掌天下大權(quán)。
余歡內(nèi)心對那個可怕猜想的框架逐漸清晰,作為皇上的枕邊人,對皇上的習(xí)性了得,仇恨這么多年,自然將對手的一切琢磨清楚,分毫不差,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按照她的計劃來走。
下面又有多少權(quán)臣是被她早已收買的呢?茫然出列,就是找死。
但是,看著對面上官曄眼底壓抑著急,余歡勾唇,值得冒這個險,不妨賭一把!
父王沒有到此,就是他最大的籌碼,他賭慕容秋不敢對他怎么樣!
更何況,想殺他。可不容易。
......
“不過真可惜,只有你們幾個?!蹦饺萸镒佚堃?,五指伸開,按在龍頭上,手掌一點,一點收攏,“既然如此,將上官容華打入天牢!”
“你!”上官曄酒杯“砰”地砸在桌子上,他青筋暴起,雙拳緊握。
容華朝他搖了搖頭。
隨著侍衛(wèi)走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諸位都請回去吧?!蹦饺萸餆o力地揮了揮手。
眾人紛紛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回去了,在這里,宛如身在地獄,忐忑不安。
......
“立刻給父王飛鴿傳書!”余歡遞給余念。
余念點頭,出了門,到院子放飛鴿子。
“皇后根本不會讓鴿子飛出去的?!?p> 聲音冷得如墜冰窖,花斬顏從樹影下走出,她背對著明月,眼眸漆黑,神色不明,皮膚透明的白,讓她在黑夜中,恍若女鬼。
余念抿唇,“郡主殿下。”
“此事早有預(yù)謀?!被〝仡伳抗馔A粼谟嗄钌砩显S久,上下打量,轉(zhuǎn)身,余光掃過余念,“一家獨大,單打獨斗,絕非上策,還請轉(zhuǎn)告你家主子?!?p> “多謝郡主?!庇嗄罟笆?。
......
“哥你對這個,花斬顏,了解幾分?”余歡斟酌許久,他也只是聽說過這位攝政郡主的傳聞,并不了解這個人,如今這是何意?
一家獨大,如此說來,慕容家想吞并其余五王嗎?
聯(lián)手?又該和誰聯(lián)手?和花家嗎,誠意呢?
天底下,他最信不過女人,尤其是這么聰明漂亮的女人。
“同你一樣,知名知姓,傳奇事跡。往日壽宴,見過幾面,為人孤僻。其他的,便不知了。”余溫略一思索。
余歡長嘆了一口氣,坐在太師椅上,“哥哥,你也回去休息吧?!?p> 余念送出門,關(guān)上門。
“你過來。”余歡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余念乖巧地走近。
余歡皺了皺眉,眼神匆匆看了一眼窗外,不耐煩地一拉余念。
觸不及防,落入一個灼熱的胸膛,余念抬眼,呆滯了一下。
余歡以一個曖昧的姿態(tài)抱著余念,余念是趴在余歡身上。
余歡一手將余念前面散亂的劉海捋成一縷,別在腦后。
“除了臉色,你可還有其他證據(jù)覺得是中毒身亡?”
聲音只能兩個人才能聽見。
余念了然,配合地壓低聲音,“從水上救出時,陛下的動作。”
“何以見得?”
“我懷疑,淤泥有問題。我還有很多需要再確定一下,如果有結(jié)果,定然立刻稟報殿下!”
余歡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雙漆黑的雙眸,似有漩渦。拉著他一點一點沉淪。
情不自禁,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院子中各個房屋都已燈火沉寂,望著漫天星辰,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