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從嗓口蔓延到腦海,思念宛如生長的藤蔓,將盛懷銘緊緊纏繞,拉著他墜入記憶的深海,一點點窒息。
......
“銘哥哥,若兒最喜歡你了?!彼拿佳蹚潖?,月牙般的眼睛藏著歡喜。
“若哥哥,我要你活著回來?!彼郎I眼婆娑,纖細(xì)的眉毛緊蹙。
“銘哥哥,帶我走吧,天涯海角,若兒都隨你去?!彼е囊滦淇嗫鄳┣蟆?p> ......
“盛懷銘,我恨你。”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過去?過不去!家仇國恨,一樣都過不去!”她眉目嘲諷道。
“你真卑鄙?!彼佳鄣?。
......
甜蜜的,殘忍的,一一在腦海炸開。
那個血色的傍晚,鮮血染紅的大殿,片片桃花伴著血腥味在風(fēng)中飛舞。大紅的嫁衣,猩紅絕望的雙眸,不堪重負(fù)倒下的羸弱身軀,一切的一切,將她的一腔愛戀,連同他的權(quán)力欲望和仇恨一起埋葬。
春風(fēng)不解愁人思,只顧尋覓夜幽香。
顧千若看著眼前酩酊大醉之人,淡漠道:“盛懷銘,若有來生,不要相見了?!?p> “嘩啦——”杯盤落地,一片狼藉,盛懷銘搖搖晃晃地站起,“顧千若,朕后悔了!”
顧千若卻看也不看他,轉(zhuǎn)身便走。
“你站?。 笔雁懗秤按蠛?,顧千若卻毫不停留,消失在夜色之中。
踉踉蹌蹌朝她消失的地方跑過去,人影始終在前方,卻也始終,追不上。
不知追著跑了多久,一座宮墻越來越近,人影一晃,消失在一道門里。
“皇上?”小宮女看著那團(tuán)黑影正想尖叫,那人越來越近,面孔也逐漸清晰。
推開小宮女,順著走入宮中大喊:“若兒,你出來!”
慕容秋聽見院中大喊,微微皺眉:皇上發(fā)什么瘋。
慕容翩然恭敬地扶著慕容秋,走出房門。
不料不等慕容秋開口,盛懷銘一把上前,拽住慕容翩然,“若兒,跟我走!”
慕容翩然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溢滿淚水,直勾勾地看著慕容秋:“姑姑......”
慕容秋眼疾手快,抓住盛懷銘的手,“皇上,你看清楚,這是臣妾的侄女慕容翩然,不是顧千若!”
一則擺明慕容翩然身份,警告皇上不要亂來,于禮法,此為亂倫。二則告訴皇上,慕容翩然不是顧千若的替身。
盛懷銘轉(zhuǎn)頭,魔怔一樣地盯著慕容秋,許久冷笑,用另一個手一點一點掰開慕容秋的手指:“皇后,是你的侄女,又不是你的女兒,何必如此在意?”
慕容秋瞪大眼,手上力一松,眼睜睜看著盛懷銘帶走慕容翩然。
盛懷銘大步流星,但身影搖搖晃晃,慕容翩然被他拽著,走得踉踉蹌蹌。
眾宮人見皇上回宮,看他醉醺醺的樣子,趕忙殷勤向前,想要扶住,不料盛懷銘一甩胳膊,冷冰冰地掃了他們一眼:“滾出去!”
“砰——”
慕容翩然腦袋磕在床頭的木枕上,不禁感到一陣眩暈,模模糊糊地看見盛懷銘壓了下來。
“閉眼睡覺?!睆?qiáng)制的口吻,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慕容翩然在這柔軟的床上卻是感覺躺在一萬根針上,哆哆嗦嗦地閉了眼,過了片刻,預(yù)想中的欺身而上卻沒有如期而至,她害怕地擠了擠眼,眼睛露出一條縫,正對上盛懷銘漆黑的眼眸,看她睜眼,盛懷銘不耐煩道:“閉眼!”
......
天色未明,漆黑的夜空尚有些許星星點綴。
一陣匆忙的敲門聲打破黎明的寂靜,門外傳來老管家的壓制聲音:“王爺,大小姐來了。”
慕容煜一個翻身驚起,他自然明白老管家口中的“大小姐”是誰,急忙下床,拉開房門。
慕容秋一見來人,撲到慕容煜的懷里,在他耳邊低喃:“他發(fā)現(xiàn)了,他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
慕容煜身體一僵,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你別急,慢慢說。”
慕容煜朝門外管家點頭示意:退下吧。
關(guān)上門,將慕容秋按在板凳上,“到底發(fā)生什么?”
慕容秋將盛懷銘的話一五一十?dāng)⑹觥?p> “煜,我們不能再等了!”慕容秋緊緊拉住慕容煜的手。
他安撫地揉揉她的頭,“不會的,他不會這么做的。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早點下手?又何必拖到今天?”
慕容秋驚慌的心情稍微平靜,還是略微恐懼地?fù)u搖頭:“可能他畏于我們慕容家勢力。”
“應(yīng)該不只是如此?!蹦饺蒽下晕岩桑敖ǔ皫啄?,他勢力正盛,正是下手的好機(jī)會,他沒有下手,如今六王勢力漸強(qiáng),盛家皇朝勢力架空,如今他更不可能動我們。你不要太擔(dān)心了。”
慕容秋微微松了口氣,“我說他為什么一直提拔盛亦殊,不肯盡早立虔兒為太子,原來是這樣。”
說著,她的目光逐漸陰毒。
注意到她的神色,慕容煜抓住慕容秋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慕容秋看著他,思量半晌,神情逐漸歸于平靜:“煜,你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慕容煜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絕不可以那樣做?!?p> 慕容秋輕輕笑了,“放心。我,不會做什么的?!?p> 慕容煜送她到門前,慕容秋忽然轉(zhuǎn)身,踮腳吻住他的唇:“無論我做什么,都不會做傷害你,傷害我們的孩子的事。”
說完,她披上披風(fēng),閃身離開。
慕容煜看著她的背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上床再睡,卻是睡得極淺了。
多少次,又是這個夢,多年前那個場景。
朦朧的白霧中,周遭是大聲的吼叫,亂馬嘶鳴,兵器碰撞聲,一片混亂。
兩人僵持不下。
“我不能為了一個孩子,置我這千千萬萬的兄弟于不顧?!彼淠?。
盛懷雪滿含希冀的眼神在對視中一點點冰冷,“一個孩子,那是你的孩子?!?p> “......”他不答。
“同樣是你的孩子,”她的眼神從冰冷又變?yōu)槌爸S,“她生的就值得你奮不顧身地去救,我生的,就死不足惜?!?p> “你......”他詫異。
“慕容煜,”她轉(zhuǎn)身,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蹦出:“你永遠(yuǎn)都對不起我。”
最后的最后,她給他留下最后的印象,是那個纖弱而又不甘心挺直脊背的單薄身影。
她沒有回頭,他沒有追上。
她說的沒錯,他永遠(yuǎn),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都對不起她了。
深海魚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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