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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怎樣了

打工妹

她們怎樣了 朱了塵 2422 2019-12-27 14:30:42

  步上孔子廟前的半月形泮池上的拱橋,斜跨在身側(cè)的單肩包里響起了手機來電音樂,在這靜謐的夜晚,別樣的響亮。

  我伸手找出扔在包里的手機,看了眼手機顯示屏上的來電名稱,腦海中立刻蹦出“果然是三姐來的電話”。我按下接聽鍵,從話筒里傳來三姐婉容關(guān)心的聲音,她問,“你到哪里了。”

  心中暖流劃過,我抬眼看著孔廟旁的路燈,扯著嘴角道,“我到學(xué)校了,馬上就到宿舍了?!?p>  學(xué)校的教師宿舍樓有點兒年紀(jì)了,斑駁的墻體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三層樓的樓梯與樓道,在歲月的洗禮下,混泥沙土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黏固與光滑,一次次的清洗與沖刷,留下了斑駁的滄桑。

  三姐的同事都回去了,整間宿舍就三姐一個人住。隔壁的教師宿舍燈還亮著,三姐從里面走了出來,身后一老師跟了出來跟我打了聲招呼。

  我揚著笑臉,對那老師說,“你們宿舍今天就你一個人么。”

  “對啊,我跟你姐一人鎮(zhèn)守著一間宿舍?!比愕耐抡f完還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行了,要聊明天趕早,趕緊洗洗睡吧?!比阏f完,互道了晚安,我跟著三姐回了宿舍。三姐把毛巾和牙刷遞給了我,指了指地板上的水桶對我說,“桶里面的熱水我剛燒的,你直接提去衛(wèi)生間洗澡。衛(wèi)生間里面的等壞掉了,記得拿手電筒過去?!?p>  我點點頭,乖巧的回著“好”,提著熱水出了走廊,走到樓梯轉(zhuǎn)角處的衛(wèi)生間,乘著手電筒微亮的光,簡單的洗漱了下。

  回到宿舍,三姐已經(jīng)鋪好了床鋪。

  我躺在三姐的床上,看著三姐關(guān)了燈,爬上她一同事的床。我看不清三姐臉上的神色,夜太黑,我聽到她說,“咱家的房子拆了,你準(zhǔn)備拿多少回去?!?p>  我沉沉的看著三姐躺在床上的輪廓,眼里漸漸的失去了焦距,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沉重的問題。我很清楚,銀行卡里只有七千多塊。一房子的拆遷到一樓的重建沒個十幾萬是建不成的。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很久,我回籠了心神道,“過幾天先拿七千回去?!蔽覜]跟三姐說明我的存款到底有多少,我掩蓋下心底里的深沉,盡量用輕松的語氣問三姐,“你什么時候回去?!?p>  “等放假了就回去看看?!比愕穆曇袈膫髁诉^來,當(dāng)時我不知道她心底里的沉重,即使在后面十幾年的歲月里她也不曾跟我說,我在一次與母親的交談中才無意得知,出來工作將近半年的三姐,這幾個月來的工資還沒領(lǐng),即使生活上再艱難也舍不得向家里再拿一分錢。聽說家里的房子拆了重建,她才把這筆錢領(lǐng)出來,拿了整整八千塊回家。

  隔天早上我是被做早操的聲音叫醒的。我站在三樓的窗戶前看著操場上神采飛揚的學(xué)生,我是羨慕的。知道我輟學(xué)的人問過我,“后悔么?”我嘴上雖然說著不后悔,但心底里的苦澀估計只有自己能體會。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的流淚,無聲的哭泣,哭到抽搐的那種感受是別人無法體會的。也會在經(jīng)過某個學(xué)校路口,看著插肩而過的學(xué)生的瞬間抬頭望天,眨巴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的那種苦楚。我沒有跟誰說過我這種心情,因為我不能說,也不敢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三姐回宿舍的時候買了菜。煮了七八人份的飯,正好一大鍋電飯煲,四樣菜,一鍋湯。

  下課后,姐的同事宿友陸續(xù)回來了。看到我在宿舍跟我打了招呼,然后邊吃飯邊天南地北的聊天著。偶爾聽好好玩的,我會笑呵呵的問后續(xù)如何。

  姐的同事或坐或站的端著碗吐槽現(xiàn)如今的學(xué)生,現(xiàn)如今學(xué)生的家長。一老師突然吐槽道,“現(xiàn)在的學(xué)生早戀就早戀吧,居然不打聽清楚想早戀的對象。前段時間還有一高中段的學(xué)生跑過來跟我表白,問我是幾班的學(xué)生,電話號碼是多少。我都告訴他我是本校老師了,他居然還質(zhì)疑我,說我一看就是剛?cè)雽W(xué)的高一小學(xué)妹。”她一說完,我們都笑了。

  三姐停下吃飯的動作,調(diào)侃道,“雪蓮,長得這么‘卡伊娃’,沒把你當(dāng)成初中部的學(xué)生啊?!?p>  宿舍的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我也很喜歡這叫‘雪蓮’的初中部老師。她長著娃娃臉,配著一副娃娃音,加上可愛的穿著,一點兒都看不出二十四五的年紀(jì)。我笑著對雪蓮說,“雪蓮老師,你太可愛了,我好喜歡你啊,你這樣一看就是我的菜?!?p>  “下次輪到我煮飯時我再煮給你吃,今天你姐煮的菜你多吃點兒,你姐煮的飯菜也很合我的胃口?!鼻f雪蓮老師說完扒了一口碗里的飯,表情很滿足。

  “恩,下次過來我就專門吃雪蓮老師,一定很好吃?!?p>  “得,是吃我煮的菜,不要有歧義了,我性取向還是很正常的?!?p>  學(xué)校的小插曲聊完,說起了網(wǎng)上最近常討論的一些名詞。萍紅老師說,“現(xiàn)在職業(yè)等級分什么金領(lǐng),白領(lǐng),藍領(lǐng)的,我們老師居然不在領(lǐng)的范圍內(nèi)?!?p>  “誰說我們沒有‘領(lǐng)’,我們是‘灰領(lǐng)’,粉筆灰的‘灰’?!比愕馈?p>  三姐說完,附和說一片。我扒拉著碗里的飯菜,感受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聊天方式,看著萍紅老師腦后晃蕩的馬尾,簡單的長款牛仔褲加T恤,微昂的頭,手中握著的筷子微微朝下,頗有指點江山氣勢。我看著她們問,“我這種屬于什么‘領(lǐng)’?!比绻抑绬柍鲞@句話是對現(xiàn)實的一種剖析,一種深刻的認(rèn)識,一種不得不面對,不得不看清的一種現(xiàn)實,我一定不會問出這句話。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還不得不面對的血淋淋的傷口的那種苦楚。

  “你們這種叫‘打工妹’。”三姐說道。

  我知道她是無心的,說這句話并沒有想傷到誰,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人的相處模式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或聊天方式。我掩蓋下心里閃過的一種叫做“難受”的感受,扒了一口飯,語焉不詳?shù)牡溃拔乙对V他們,居然沒給我們這些‘打工妹’配個領(lǐng)子上去?!?p>  也許是我掩飾得太成功,沒人發(fā)現(xiàn)我心底里的異樣。聊天氛圍一路高漲,從現(xiàn)實生活到網(wǎng)上用語,到社會見聞,七八個女的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著天,從不缺少話題。

  我用完午飯就準(zhǔn)備到208省道二中路口處等中巴車回家。

  三姐跟我徒步出來,她問我,“準(zhǔn)備回去幾天?!?p>  “明天晚上就要上班了,明天下午搭最后一班車去漳州。”我道。

  “家里面最近不知道有缺什么東西沒,你回去留一下跟我說,我放假再買回去?!?p>  “好?!蔽夜郧傻幕卮鸬?。

  “搭車有沒有零花錢,需不需要我這邊拿給你?!?p>  “有的,昨天車上換了一些。”我突然拉著三姐的手,撒嬌道,“阿姐,再過幾個月我就生日了,你要送我什么生日禮物。”

  三姐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禮物?!?p>  “隨便咯,你看著辦就好?!?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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