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第十四章 三年之后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黃桃果汁 4061 2019-07-18 09:32:25

  冬去春來,草長鶯飛,大地充滿生機。

  這片土地,就在各懷鬼胎的多方勢力的暗中較勁中,平靜了三年。

  三年的太平人世,戰(zhàn)火的荒蕪被街市的繁華取代。萬頃良田里農人忙忙碌碌,商道上馬車熙熙攘攘。

  三年了,一切物是人非,又好似從未變過。

  “粟兒,來給你父王上柱香吧。”女人將香插在了墳前的土堆上,又取了三支新的,叫住了在旁亂跑的孩子。

  “父王,孩兒來給您祭拜了。孩兒想您了,您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孩兒和娘親。”孩子聰明伶俐,自顧自拿著香一字一句的說著拜著。

  每年清明,希桐都會帶著兒子粟兒來這里祭拜。第一年,是她抱在手里,第二年,便落地自己走了,如今,已有墳碑那么高了。

  “娘親,午后還去彈琴嗎?”下山路上,粟兒拉著娘親的手,抬起頭,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

  “嗯,粟兒跟著陳婆婆要乖哦?!毕M┟⒆拥念^。

  粟兒乖巧的“嗯”了聲。

  三年來,希桐跟著福家院的人,做了些買賣,掙了些錢,現今,一座暢新園已興建起來。

  白天,樓下的客人吃茶賞玩,臺中有舞姬輕扭腰肢,卻缺一段悅耳的琴曲。希桐便自告奮勇的去了,這不,動人的樂聲倒招來不少客人。

  日子過得平靜,希桐素來佩戴的寒月劍都已高掛良久了。

  “少夫人,管事找你有要緊事?!眲偟綍承聢@,門前的小廝就叫住了希桐。

  希桐拐進側殿,正撞見管事愁眉不展的在踱來踱去。

  北方戰(zhàn)事又起,北寒的大夏國舉兵南犯,荀麗國的駐北將軍彤啟聯名反叛,已攻取汾北十六州,荀麗國君主潘銘已著手應對,一場大戰(zhàn)在即。

  “想不到這彤將軍竟不顧結義之情了,只怕又是一場浩劫。”管事的連連搖頭。

  “他既有此意,那么這仗早晚要打?!毕M┌蛋档?。

  “這……如今大夏國來勢洶洶,桑榆城勢必會受到波及,少夫人,早做打算啊?!?p>  “我打算去西北王府一趟,粟兒就有勞你們了。”希桐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

  “少夫人不去中原嗎?”

  希桐輕笑一聲,不搭話。

  自從彤啟將多年前被抄家的真相鮮淋淋的擺在眼前時,希桐就明了,五結義在她心里,已經散了。

  她表面不動聲色,但畢竟是滅門之仇,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介意的。加上潘銘的欲加之罪,還傷透了姐姐的心,中原,實在是回不去了。

  現今還勸得動彤啟的,也只有西北王府的那位了。不過也只是聽說,多大把握,希桐心里也沒譜。

  想了又想,希桐還是取下墻上的劍,佩在了腰間。

  西域冬雪初化,卻已擋不住土壤上那抹翠綠。

  已有多年未來這里了,上次,這西北府的主人還不是萬嚴。

  來之前,希桐提前知會了萬嚴。此刻,萬嚴正立在西北王府前,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正好,兩位稀客都到了,進來說話吧?!?p>  兩位?難道萬嚴還請了別人?

  萬嚴在前面領路,希桐正想著,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希桐妹妹,你可真叫我好找啊?!?p>  希桐抬眼正觸著少奕,下意識的躲開。

  少奕以為希桐要走,連忙過去拉住她:“你知道小姐有多想你嗎?這三年她憂思成疾,日日都喊著你的名字,你就一點都不思念她嗎?你們多年姐妹情不作數了?”

  “彤啟不也沒顧及我們的結義之情,起兵早造反了!如今你憑什么這么苛責我!”希桐冷冷回道。

  “……”

  少奕一下被噎的說不出話,萬嚴趕忙勸道:“好了好了,我們先說正事?!?p>  原來三年前,少奕就來這里和萬嚴探討了這北寒大夏國的各種利害因素。萬嚴自認自己足夠了解彤啟,有把握說服他放棄聯合外族進攻中原的念頭,少奕也想當然的把責任托付出去了,現今卻只好追悔莫及。

  潘銘那處,自是備了兵,隨時應戰(zhàn)。

  西域雖還未受到威脅,萬嚴還是要未雨綢繆,他決定親自去阻止彤啟。

  萬嚴將他們一路送上商道,道一聲希自珍重,愁云滿面的回去了。

  前方要分道了,一條去桑榆,一條去中原。

  “真不去見見小姐了?”

  希桐一語不發(fā)向前走去,少奕在后面怔怔的站著。

  她終究停下了,回過頭來。

  “你瘦了很多,初為人母,一個人拉扯孩子不易。跟我回去吧,大家都會扶持你。”少奕關切著。

  “大哥知道了嗎?”希桐沒有正面回答。

  “沒有,”少奕搖搖頭,“是小姐告訴我的,那時她便知道你有孕在身,叫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你。我思忖再三,這件事讓王兄知道無非讓他徒增憤怒,并無益處?!?p>  “你們一個個這樣善解人意,是想體現我這個壞女人多么不堪嗎?”希桐苦笑著。

  “小姐沒有那個意思,那件事她早就忘了。她只想你好好的?!?p>  “少奕,我和姐姐的緣已了。桐兒自知慚愧無顏見姐姐,還請你們早日忘了我?!毕M┥钗豢跉?,沉聲道。

  她不再聽少奕身后的呼喊,右手擦著淚,義無反顧的離開了。

  對不起,姐姐。我們回不去了。都是桐兒的錯,姐姐,安好。

  夜深了,希桐就這樣帶著淚和思緒,靠在道旁的梧桐樹下睡去了。

  “老實點!”重重的一腳踢在身上,希桐猛的醒來。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還有三四個姑娘和她一樣被綁著。

  天已亮堂,頭卻疼得很,應該是被灌了藥。

  希桐四下摸了摸,那把寒月劍還掛在自己身上,她安心不少。

  四個姑娘都被綁了手腳。相比于希桐的平靜,另三個女孩顯得很不安,嘟嘟囔囔的嚼著舌根。

  透過麻布遮蓋的窗,外面鬧騰的很。小販的叫賣聲,磨坊研磨的聲音,酒家的呼喊,愈來愈近,前面是個大街市。

  “這就到江北燕門了?!?p>  “將軍竟讓我們找女劍客,你說這女子都是養(yǎng)在閨中的鳥,沒事誰會學些刀劍功夫啊?!?p>  “就是啊。待會你讓那幾個娘們試試,不行的就在市集上賣了吧,還能掙幾個錢?!?p>  車外幾個大漢嘀咕著,哀嘆之余大喝了幾口酒。

  車里也炸了鍋,姑娘們知道自己要被賣身為奴,不由得害怕起來。

  說來這刺殺之事都是男兒們刀口上舔血的買賣,女子是萬萬做不得的。也不知是哪位將軍非要尋一群女俠,費時費力不討好,賴不得這些底下人病急亂投醫(yī),胡亂抓些女子試著充數了。

  車停了,幾個滿臉橫肉的面孔掀開簾子伸了進來。

  姑娘們都害怕的向后退縮,只有希桐坐在那里,巋然不動。

  “這個姑娘長的別致,衣裝華麗,想是能賣個好價錢?!迸诸^大漢細瞧著希桐,臉色一下變好了,輕手輕腳的解開繩子,生怕弄疼她,還邊笑道:“給你尋個富貴人家,你就一生無憂了。”

  希桐隱忍不發(fā),只待著他把繩子解開,在市上正高聲叫賣時,在后給了他一腳。

  這一腳,希桐使了不少暗勁,動作不大,力道不小,胖大漢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另兩個廝正管著其他三個姑娘,見狀正欲擒她,希桐一抬手,便將他們掀翻在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希桐拉起那三個在旁哭泣姑娘便道:“各位鄉(xiāng)親,這幾位都是我的妹妹。這三個畜牲是我妹妹們的夫君,他們竟然要賣掉自己的結發(fā)妻子!”

  看熱鬧的人自然不嫌事大,個個義憤填膺,開始為她們姐妹幾人出頭。

  三個廝被打的連連求饒,希桐揪住一個的領子問道:“說,誰要你們找女劍客,有何目的?”

  那廝已經鼻青臉腫,哀求道:“女俠饒命,是荀麗國的連遺將軍。他說要尋幾個有些工夫的女人,去找那什么個劍譜?!?p>  劍譜?希桐正思索著,手一松,胖頭大漢得了空便一溜煙跑走了。

  “你們走吧,下次注意些,別再被抓了?!?p>  希桐護送了那三個姑娘一段,拍拍身上的塵土,拂袖而去。

  說起有傳世劍譜的江湖世家,這江北燕門便有一戶,便是以落葉劍法聞名的方家。不過,方家被江湖各方記恨的事希桐也有所耳聞,怕找起來沒那么容易。

  放心不下,希桐決定跟去探個究竟。

  兩個小廝傷痕累累、灰頭土臉奔回了鄴城,自潘銘登元大寶后,連遺就被派去那里分管江南的大小事務。

  “小的們這番抓了四個姑娘,三個弱不禁風,還一個卻是功夫深的很,小的們實在拿她不住?!毙P哆哆嗦嗦的回著話。

  早知道這些個下人辦事不牢,連遺聽到這些也不覺得驚訝,他大手一揮,打發(fā)了他們。

  他等的不是他們,而是那個披星戴月、鼻尖上沾著風露,匆匆向這里趕的身影。

  堂中一陣涼風吹過,連遺默然一笑。

  “事辦妥了嗎?”

  “當然,少爺吩咐的,絕玥不敢怠慢?!币粋€沙啞的女聲。

  “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叫我少爺。如今的天下是非多,這樣會暴露我的身份你知不知道?!”連遺冷冷道。

  “是,”絕玥皺眉道,旋即帶上來兩個著錦繡綢緞的女子,“這就是為將軍準備的?!?p>  連遺面色難以捉摸,他突然握起茶桌上的長劍,回身刺去。

  “鐺!”兩位綢緞女子用短刀接住連遺的奮力一刺,將他的劍向上一挑,劍被擲向空中,連遺邁了幾大步,抬手接了劍,插回鞘中。

  “不錯,”連遺終于露了笑,“如此功夫的女子,才能助本將軍拿到那落葉劍譜?!?p>  “將軍,這樣就夠了嗎?那方雷的武功可是無人能及。”絕玥擔憂道。

  連遺怡然的端起一杯熱茶,眼神灼灼的望著遠方,他心里早有謀劃。

  常言道,沒有不透風的墻。即使再強無敵的武藝,總會有賣出破綻的地方。連遺暗自調查,方雷最是愛行仗義之事,特別對無家可歸、受人欺凌的弱女子愛護有加,這便是他最大的弱點。連遺暗笑,他必要將這一點好生加以利用。

  “沒事,”連遺把玩著手中的掛件,“記得按我說的做,其他你不用考慮?!?p>  沉沉的夜,寂靜無聲。

  猛的驚醒,連遺發(fā)現自己一陣一陣的冒著冷汗,他掀開被子,大口透著氣。

  最近,一個惡魔般的聲音總在午夜時分在他耳畔縈繞:“三樣東西,小崽子。你如果不給本王通通找到呈上來,你的娘,就會永遠是個活死人!”

  沒錯,這是三年前連遺還在京城時接到的那封信。那信上的一字一句都刻在他的心里。

  他出生在一個北方的大家,不過一切的雍容華貴、金錢權勢都與他和他娘無緣。

  最好的吃穿用度,入主書房協助爹處理政務,隨著爹出外行圍狩獵……一切的榮耀都屬于他的哥哥,只因為他的娘只是他爹的一個妾。他就得在正室所生的哥哥面前卑躬屈膝,受盡嘲諷折磨。

  他從沒想過爹竟然會把位子傳給他。爹奄奄一息的靠在床邊,將旨意親手交給了他,說了一大推抱歉他和他娘的話,便撒手人寰。

  有這道旨意又有何用,權勢都在哥哥和作為正妻的大姨手中,他憑什么接過爹的衣缽?

  連娘都救不了,連遺便匆匆逃離了那個家,那個只有灰色記憶的地方。

  娘這十幾年過著怎樣的日子,連遺想都不敢想。他能做的,只是乖乖的聽從著哥哥的命令,以求哥哥不對娘出手。

  再無睡意,連遺施施然下了榻。

  點上油燈,取出紙筆,猶豫良久。

  尊敬的王上親啟:

  王上所托之事,其一琴女在下已知曉,尋機便會獻上;其二劍譜不日在下的手下就會奪來;至于其三那座金礦,在下遍訪名仕大家也未有人聽聞,還請王上見諒。望王上勿苛責家母。

  鄴城連某敬上

  這封信寫的言辭卑怯,連遺提筆寫罷便將紙橫里一折,不愿多看。他交了信使,送到北寒去。

  春來去了許多寒,心頭恨意不知為哪般。莫憑欄,思緒在云端。待到重逢再相見,往事已不堪,悲切心頭穿。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