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青小口小口的呼吸著,還是不時被空氣中夾雜的血腥味嗆得咳嗽幾聲。她回頭看向查爾斯,小男孩白嫩的臉被棕色的口罩遮住,天藍色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她:“我沒有多余的了哦?!毙∧泻⒌穆曇舯豢谡终谘谥@得有些模糊不清。
見蘇青仍是一眼不眨的看著他,查爾斯護住自己的臉道:“你不能用我的!這很不衛(wèi)生!”
蘇青忍不住朝天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她就那么像愛欺負小孩的惡棍?
在一旁摁住臉的查爾斯如果能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把頭都點暈的,像!你賊像!
時間慢慢的流逝,天邊綻放了第一道曙光。
“喂,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走了很久的查爾斯已然有些堅持不下去了,他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問道。
“救一個朋友?!碧K青說道。她撫著自己脖子上的紅繩,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張栩栩把這條繩子給她時的情景。
那個小女孩羞羞答答的把這條紅繩給她系上后告訴她:“這是我媽媽從廟里給我求來的,說是可以保平安,現(xiàn)在我就把它送給你。以后你就要多在乎自己一點,因為我很在乎你!”
那條并不細膩的繩子系在脖子上讓蘇青非常不舒服。但她卻突然覺得世界仿佛開出了花朵,那滿是荒蕪的顏色中漫出了鮮艷的紅。盡管是在很久以后張栩栩告訴她,那條繩子自張媽媽給她系在脖子上后,她很不喜歡,所以面對救命恩人時,她毫不猶豫的就送了出去,可這并不就是一個隨便的禮物。
張栩栩告訴蘇青,那時她很害怕,因為她不知道怎么幫助一顆失去顏色的心,蘇青在她眼里就像一個毫不在乎自己生命卻又滿身是傷的動物,她只能把這條媽媽求來保平安的紅繩送給蘇青,并借此送出一大碗的心靈雞湯。然而張栩栩并不相信這么一碗心靈的藥能起什么作用,令她感到神奇的是,蘇青受用了。
那時的蘇青滿身是水,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張栩栩,伸出的手緩慢又堅定的拉住了那個羞澀的女孩的手,露出了一個非常不自然的笑容。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盡管他們并不能完全明白每一件事情發(fā)生后的原因,但他們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個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真心的、假意的,他們都一清二楚。所以作為所有人眼中一個毒瘤的蘇青輕而易舉的就接受了張栩栩的好意。沒有人想要永遠的孤獨下去,接觸了張栩栩這座充滿綠色的島嶼后,蘇青漸漸的作為一個正常人出現(xiàn)在了社會秩序里。
張栩栩對蘇青,幾乎是極盡所能的把自己的好都給了蘇青。因為張栩栩認為,蘇青救了她的命,除去救命恩人這一身份,蘇青更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伙伴??墒翘K青卻覺得,真正救了一個人生命的,是張栩栩。是張栩栩把蘇青從黑暗里拉了出來,還掏空心思的對她好。
蘇青想,就算那一天沒有自己,張栩栩也不一定就會淹死在那條河里。圍觀的人很多,面對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總會有人愿意去救她。張栩栩依然可以像以前像現(xiàn)在一樣行走于陽光下做一個溫暖的人;可蘇青不一樣,如果張栩栩沒有出現(xiàn),蘇青是走不出黑暗的,她只能永遠與心里的死神對抗,最終被黑暗和痛苦所吞噬。
上天不一定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但他偶爾的仁慈卻可以挽救生命。無論過去如何,張栩栩和蘇青都活了下來,她們成為了對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種存在。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些跑偏,蘇青停下了腳步,有些怔楞的盯著眼前這棟讓人很不舒服的房子。
要怎么去形容呢?這棟房子就像是被人搶掠過了一樣。窗戶上的玻璃沒有一塊是完好的,房子的大門被強行的打開,地面上一片又一片的凝固著深紅色的東西。
蘇青的腦子一下子就疼了起來。查爾斯從她身后冒出了個小腦袋,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房子,又問道:“這是到了嗎?你朋友住在這兒?”
蘇青咬著牙也不做回答徑直走進了眼前的房子。她不信什么鬼神,但這一刻她真的在用心、用生命祈禱那個女孩子仍然平安。
一路平靜的走到了張栩栩家里的保險柜前,蘇青緊握著水果刀的手才算有些放松下來。
查爾斯走上前摸了摸保險柜的大門,臉上‘一言難盡’四個大字寫的清清楚楚的:“你朋友是被關在這里面了啊?!?p> 蘇青以同樣一言難盡的表情朝查爾斯點了點頭:“還是自己把自己關進去的?!辈闋査垢尚陕暎鋈挥行┎恢涝撛趺丛u價這個朋友的智商。
蘇青靜靜的站在保險柜前,臉上忽的浮現(xiàn)出沉重之色。當蘇青這樣的姿勢持續(xù)了一分鐘后,查爾斯終于忍不住的戳了戳蘇青的腰:“快開門??!”蘇青低頭看了一眼還不到她腰的小男孩,臉上沉重的表情更深了,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查爾斯抽了抽嘴角,心里那種不詳?shù)母杏X似乎更加清晰了,他皺著自己小小的眉頭,十分無措的說了一句:“你不會是不知道這個保險柜的密碼吧...”
眼見著蘇青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查爾斯幾乎要忍不住自己那顆想要殺了這個‘老女人’的心!
頓了幾秒,查爾斯推開蘇青,白嫩的小手貼上保險柜的密碼鎖,又一次的在蘇青面前表演了‘大變活人’的戲碼。
蘇青看到那只貼上密碼鎖的手團成了一團又慢慢的壓扁輪圓,似乎是一個聽診器的模樣。查爾斯將耳朵貼到了聽診器的上面,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轉動著密碼鎖上的轉軸。
圓形的鎖盤一圈一圈的旋轉著,蘇青配合的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查爾斯的小臉幾乎都皺在了一起,蘇青只當他是找不到開鎖的方法,然而查爾斯擔心的卻是...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他幾乎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問題是...他只聽到了兩個人的心跳!
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蘇青的。那么,保險柜里面的那個人呢?
隨著‘咔噠’一聲,查爾斯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如果說剛剛他聽不到保險柜里面那個人的心跳聲是因為保險柜的隔音效果太好,那么現(xiàn)在空氣都可以自由流通了,查爾斯仍然聽不到另外一個人的心跳聲。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的向后退了一步,帶有戒備的眼神看向了蘇青。
畢竟末世里的新人在失去朋友以后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他可不清楚。
查爾斯的小心思,蘇青完全沒有感覺到,說實在的,她現(xiàn)在還蠻開心的,帶著雀躍的心情拉開了保險柜的大門后,蘇青看到了滿室壓抑的黑暗。一瞬間,她好像被人從頭頂澆下了一盆冰水,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是冰涼的。
查爾斯意識到蘇青要救的那個人可能已經(jīng)死了,他思考了幾秒,終于決定上前將蘇青拉走,他朝蘇青走了幾步,才看清了黑暗中保險柜的樣子。緊接著,他驚訝的聲音響起。
“那個洞,是誰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