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博一席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當場五個書佐,除卻廉坡,其余四人皆應。于是乎,崔博和沮授身上的單子變輕了。
至少來人對策不用崔博或者沮授,親自統(tǒng)計姓名、籍貫諸事了。
雖然有些小插曲,讓有些淺水王八認清了自己。但今日對策,來人依舊很多。
崔博也沒打算再用前日的題,后世考卷還是現出的吶,崔博可沒傻到用老試卷。這東西仔細一琢磨,也能說個三四分的。
但崔博選的不是那種計遲的人,所以他限制了半個時辰,就是想選出有捷才者。按照后世三國志系列游戲來說,崔博要選的,智力起碼得在五十以上,上不封頂。
然鵝…現實卻是那么的殘酷,第二天,無人可入眼,第三日,無人可入眼,第四日,無人可入眼…
第八日,崔博徹底自閉了,除卻第一日召了四個書佐外,他身邊竟沒多出一人來。
“二三子…今日是對策最后一日了?!贝薏┱驹诎袂埃袣鉄o力地說道。
連連數天,每天監(jiān)考加批閱對策,縣府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再這么搞下去…怕是要被彈劾瀆職哦!
從辰時等到了午時,才湊齊了三十人入堂。一連八日,來對策的人漸少,今日來的那些人,還多有臨近郡縣者。
崔博亮出了他和沮授精心出的試題,還是武治、文治兩題。
一為:幽、冀舊壤,鎧馬所出,比年兵饑,漸至空耗,如何解之?
這題,他直接抄了蔡邕的話。
二為:自匈奴遁逃,鮮卑強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鐵,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于匈奴,如何破之?
沒錯,崔博再一次抄襲了這個老文學家的上書。
那一次是夏育、田宴請征鮮卑,蔡邕建言。這個老文學家雖然說得跟放屁似的,但是上文那一點確是沒錯的。
那次三將各率萬騎,三道出塞二千里,那會兒檀石槐還在人世,夏等三人才力不及張奐遠矣,哪里是檀石槐的對手?結果就被鮮卑殺得大敗,陣亡者十之七八…
鮮卑之盛,可見一斑!
雖然檀石槐死后,鮮卑各部已然成了一盤散沙,但不代表彼等沒有威脅。
“崔長史…這二問是否太難耶?”事前,沮授皺著眉頭問崔博道。
沮授捫心自問,若他來答,也不會有太好的答案。比年饑荒,府庫空耗,鮮卑強盛,時來寇邊…再加之黃巾造難,幽冀兩州…哎!
崔博搖了搖頭,沒接話茬。
這兩題難嗎?確實難,崔博自問他自己也難解決。但是,這不影響他出題。
崔博欲選者,才俊也!人才這種事兒,寧缺毋濫!百金的薪酬,哪有這么好拿的?只要稍微有點建言的,他都會考慮留下,野說不定還真有余賢,這也是他堅持了這幾天的原因。
……
待錄姓名籍貫年齒后,三十人坐倒,分發(fā)木牘。
崔博一亮題目,臺底下諸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怎地這個長官下手如此之狠?天子問對怕是也不過于此吧!
當場就有數人稱答不了,起身一禮后,便離開了縣府大堂。
崔博:“…”
沮授:“…”
這可也太尷尬了,這剛亮出題來,就嚇跑了兩個。
崔博那叫一個無語,心里卻在安慰自己——哎,罷了罷了,就當是最后一天了,咱得有始有終嘛。
剩下的在場諸位也是深感壓力,這題出的太難了,人都能給嚇跑嘍,咱這能做嗎?
或低頭沉思,或慢筆慢書磨磨蹭蹭,也只有一人,手竟然這扣扣那撓撓的。
崔博這哪能忍,他的雙眼緊緊地盯住那人,心道:笑話,對策這么多天,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在咱面前搞小動作,時不時伸進袖子摸摸,然后奮筆疾書,行徑大為可疑!
“第二排第三位,你做何耶?”崔博也沒呵斥,只是用著不咸不淡的語氣問他。
“長官原諒,長官原諒…”那人左右張望,發(fā)現崔博說的就是他,當即漲紅了臉,只是求原諒,也沒有解釋則個。
經過崔博一次提醒,那人卻是老實多了,但崔博卻還是依舊關照他,時不時往他身上瞟一眼,作弊這種行徑,絕對是要不得的!
有那寫得快的,抑或者說是寫不出的,早已陸陸續(xù)續(xù)出了縣府大堂,在座的也僅有寥寥數位還在奮筆疾書。
“咳咳…”崔博看了一眼刻漏,提醒道,“交卷…交牘!”
剩余數人聽到崔博宣言,陸續(xù)停下了筆,將寫滿字的牘片恭敬地呈到了崔博案上。
“你…等一下!”
崔博看著那個剛才動手動腳的青年,心生疑惑,別人都是交了十一二枚牘片,他倒好,咔咔給崔博整出了二三十枚。
“長…長官?”那青年面上仍帶著紅霞,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崔博。
崔博一見這等神態(tài),心中了然,這小子,該是舞了弊!
“對策舞弊了?”崔博笑瞇瞇地看著他,只是雙眼有藏不住的懣意…
“回長官的話,未曾…”那青年頭恨不得埋進胸,只發(fā)出蚊子般的聲響。
呵呵?未曾,未曾你低著頭干嘛!
崔博不屑一笑,拿起他的竹牘看了起來,喲,字寫得倒是還不賴。
對策一答曰:“似以為長官所行屯田之策不甚翔實,井陘多山,田甚不美,糧產頗低,恐難見成效…”
上來還沒有切題,還說崔博的屯田法不完善,崔博當場就給他打了個負分。
翻頁…“五月種黍,白露種麥,可也。若以區(qū)田之法,教民糞種,負水澆稼,可保田畝肥美…翻頁…諸山陵近邑傾阪及丘城上,皆可為區(qū)田…”
崔博當場就驚了,這分明是已佚的《氾勝之書》中的內容?。〈薏╇m為得見全篇,但僅憑著只言片語和區(qū)田之法,崔博就能斷定。
“種禾黍…凡種麥…翻頁…如此,屯田之法,可盡翔實,若在幽冀施行,收成三歲,府庫充盈!”
崔博已經相信面前這人是真的沒抄,一般人哪有這玩意兒可以抄啊,這人很可能就是氾勝之的后人!
“你…哦不,君何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