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況
什么亂七八糟的。
高景行皺眉:“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哪里學(xué)的這些個——”想起她三日前都是在外頭生活,高景行鼻一哼,松開了手。
“我還沒這般饑不擇食?!?p> 看他松開之后順勢躺在了床榻外側(cè),氣氛像是緩和了些。
既然他肯退一步,她也沒道理不給人家面子。
確定高景行不會再對她怎么樣,元書意才稍稍放松:“這才對嘛,大爺先前才說不讓我喜歡你,方才那般又是為何?要知道男兒須言而有信?!彼敬菊T導(dǎo)道。
“哼,是誰將不要的東西往我那塞,”高景行伸手一把扯過元書意墊在身下的另一張薄被,蓋好在自己身上,“敬人者人恒敬之。”
言下之意就是報復(fù)了。
元書意怎么都沒想到是為了這個才有這一出的。
“好歹是小廚房里的東西,我累了想先歇下,想著大爺興許還沒吃呢,就讓送了去,怎么就是我不要的東西?那是因為我困了才沒吃的好嗎?這意思可是大不一樣!大爺不喜歡下回不送了就是,何故要來嚇我?!?p> 高景行也不接這茬:“睡吧?!?p> 元書意睜大了眼:“什么?”
“明日一早還要拜見一家老小,你想這么盯著一夜我是沒意見。”高景行伸手將元書意頭下的長條枕扯了過來。
“你——”雖然知道他這是好意,但這么大個男的躺在身邊,她也沒寬心到能睡得著。
再看他時,高景行已經(jīng)枕上枕頭散發(fā)閉眼。
就著外廳的淡淡燭光,元書意發(fā)現(xiàn),這男的側(cè)臉確實是好……
不對。
她干嘛要看他好不好看?
元書意趕緊挪開視線:“要不,我到旁邊的塌上將就將就?”
“不會對你怎樣,睡不著就醒著。”
這意思就是不同意了。
元書意盯著高景行翻身,心下哼了聲,也拉了拉自己的薄被,平躺下來,想了想,還是努力靠墻躺著。
躺了一陣,她的眼睛還是亮著:“其實你不在意這場親事的話,也不用因為人家對這場婚事的草率,就心里不好受的?!?p> 方才在府門前,高景行看進府門里的神情她是看到的,新婚當(dāng)日還未過,府里主道已經(jīng)撤下了婚宴的燈籠裝飾,怎么說都是太早了些。
府門前等他們回來的都是女眷,也都沒有顯得和高景行格外親昵些的,處處是涼薄。
元書意還沒有見過高家老爺,不知道高景行受不受高家老爺?shù)南矏?,但不管如何,被家里人這般對待顯然也不止是這一次了。
看來這個爹也不怎么樣。
況且他九歲就離開了家……
是個有些可憐的孩子啊。
“你要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她已經(jīng)可以想象高景行離家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但也沒有和他提的必要,“只是你過幾日就要出去忙你的事業(yè),我對家里的事也不熟,你有什么要叮囑我的不?”
應(yīng)該會有些讓我別做的事別招惹的人才對。
叨叨了兩句,她一時也忘了要記著尊稱了。
高景行也不跟她計較:“恪盡職守,謹(jǐn)慎行事,我遠(yuǎn)在邊戍,你若有事,可沒人能——”
想起太后和皇上,高景行收住了話,皺了皺眉。
“如若不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我不會進宮去求太后的,”她對以前的元意不了解,她只知道和宮里牽扯過多不會有什么好事,“不管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p> 就算太后不計較,也不能仗著恩寵總?cè)ゴ驍_。
以前發(fā)生過什么?
她還是很想知道的,但是……眼前這個人會告訴她嗎?
“你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高景行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是元家的嫡女,只管做好本分,若無必要,別去求皇上?!?p> 皇上?
“嗯,”元書意擁著被子,點點頭答應(yīng),“皇上……我和皇上有什么關(guān)系?”
若是不清楚曾經(jīng)的糾葛,以后萬一再遇上,身邊又沒有高景行,她說錯什么就沒有人給她圓住了。
欸?
怎么會覺得有他在是好的?
“你當(dāng)真是什么都記不得的話,也好?!?p> 高景行看外廳的紅燭光,出了神。
好嗎?元書意蹙眉。
可他不愿說,她也沒轍。
不過……只見她眼睛一亮,伸手去拍高景行的肩頭。
“要不你跟我說說你們高家……”
這一夜就在元書意不恥下問之中過去了。
當(dāng)天破曉,第一縷晨光出來的時候,元書意對高家這一大家子的認(rèn)識,有了質(zhì)的飛躍。
高家從如今的高老爺這兒往前數(shù)五代,都是武將,一直都是在邊戍地帶行軍任職。
雖無大功也無過錯,只是前三代人里在邊戍戰(zhàn)死的就過半,再加上那些年也沒少武將戰(zhàn)死,朝廷考慮到這些人雖官份微薄但卻是為國而死,為表體恤,特在京城一側(cè)給為國捐軀的將士家眷賜了宅邸,愿意住下的就讓他們在京城安家,不愿住下的就給撫恤金到別處安置。
當(dāng)年高家選擇住了下來,到了高老爺這里,家道已更為繁榮。
原因就是如今的高老爺棄武從商,雖在京中掛了個小文官,但平日都在看管自己的生意,很少在府里。
京城里一半的酒樓錢莊都是高家名下的,更別說在外頭的鋪子是有多少了。
奇怪的是,高家已經(jīng)壯大了家財,照理說幾房人應(yīng)該早就分家各立宅邸了,但到了元書意嫁進來的今日,高家?guī)追咳硕歼€住在高府里。
元書意知道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清這是什么道理,如今急的是就在眼前的關(guān)卡。
這么想著,昏昏沉沉就將睡過去的時候,身邊有了動靜。
睜眼一看。
高景行已經(jīng)翻身下床,蹬了黑靴就要走。
“你這是要去哪兒?”元書意也翻身坐起來,這一掀被,就看到墊在自己身下的那條純白喜帕,一時不知做何表情。
昨夜雖說高景行是報復(fù),但他的好意她冷靜冷靜還是明了的。
新婚之日新郎官留宿在外,傳出去她這掛名的少夫人也是要沒臉的。
想到她拉著他說了一夜的話,他也沒有惱怒,是在遷就她嗎?
他會遷就她?
元書意又抬頭去看高景行,他已經(jīng)束好了發(fā)。
“我在外書房等你?!碧Р骄鸵?。
只是才踏出一步,身后飄來了一絲血腥味,他扭頭去看。
元書意咬破指尖拿著喜帕擦了擦。
“做戲總得做全套不是?”看到高景行回身,她解釋道。
沒落紅麻煩的不是他,而是她。
古代的女子啊。
“你……”你這么做,和離之后如何再尋……
這又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眼一抬,眸中又恢復(fù)了漠離:“隨你?!?p> 元書意眉一挑,那抹身影已經(jīng)跨出她的視線。
看著自己指尖的那點小破口已經(jīng)止住了血珠,元書意才笑了:“來人啊——”
跟著夫人院里的幾個主事媽媽進屋里收了喜帕之后,桃依才吩咐夫人院里的來的丫鬟布置凈房,等準(zhǔn)備妥當(dāng),元書意進來的時候又照舊將她們遣了出去。
桃依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等凈房里只剩她和元書意時,她跪在了元書意面前將昨夜在高景行那里的事一一跟元書意說了。
“大爺發(fā)話了,我……”元書意有些為難,聶氏放進來的人,說不準(zhǔn)有什么圖謀,這件事是高景行決定的,駁了他的決定,也不知會有什么后果。
“少夫人,求求少夫人,奴婢這樣回去還有什么臉活著?奴婢是夫人派來伺候少夫人的,奴婢發(fā)誓往后再無二心,一心一意服侍少夫人,求少夫人做主,留下奴婢罷……”
桃依何曾在主子前這般懇求,想起曾經(jīng)在聶氏身邊的榮光,此刻已是后悔,萬不該動了心,來高景行的屋里,妄想能成為他的女人了。
“你別這樣,站起來說話?!痹獣夥鲎√乙赖氖直郏蛔屗龠殿^。
“少夫人,您不答應(yīng)奴婢,奴婢就不起來,回去也是死,在這兒也是死,奴婢就在這里求死算了……”
“我也是才進你們高家,說話也不知有沒有用,你求我不如去求大爺或者夫人?”
“不,不不……”桃依此時已是滿面淚痕,妝容花了發(fā)墜亂了,“少夫人,大爺定下的事情不會改的,夫人也不會留我,我只是來——”
桃依面色蒼白,突然發(fā)起抖來。
“你也知道大爺定下的事情不會改,那我想留也留不住你,你何苦這般?”元書意心中不好受,真心的不好受。
雖然看了不少的古裝戲,但是當(dāng)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給自己磕頭求收留震撼是不一樣的。
“少夫人……”桃依雙眼有些失焦。
看她情況不對,元書意頓時抓緊了桃依的雙臂,硬是拉她半坐起來:“你別慌,你可以先回去,你從前是夫人院里的一等丫頭,夫人應(yīng)該不會太為難你,若是不愿在夫人院里過些日子可以再到別的地方去伺候……”
這話讓桃依一個激靈,身子一下就僵直了。
不,夫人不會放過她的。前年有個丫頭和二爺不過多說了幾句,后來就莫名打碎了個瓶子,被送去了窯子……還有一個送去四爺屋里又偷偷跑回來的,后來在花園的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桃依猛地掙脫元書意的手,飛撲去撞旁邊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