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見伍全
好在宋卻雖然嘴上缺了點德，但做事還是很周到，弄了碗解暑湯給天靈喝下后，還難得的拔了回毛叫了輛馬車將天靈送到了宮門前。
天靈回到宮里，將回諜送往通政司后，又到長興公公那里回話。
“行，知道了?！遍L興公公點點頭，手卻沒有停下，運筆如飛。
“回來了就接著看吧，過些天我再教你怎么謄抄票擬。”長興公公將案上堆起的折子推向天靈，“還有你的字，得練?！?p> “是?！碧祆`想到自己那鬼畫桃符般的毛筆字，有些汗顏。
接下來的日子里，天靈跟在長興公公身邊學(xué)著處理文書，得空就練字。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小半個月已經(jīng)過去，天靈因為跟在長興公公身邊，時不時受到幾句提點，對司禮監(jiān)的事物上手很快，在長興公公安排其他幾個小太監(jiān)看折子時，天靈已經(jīng)開始幫著處理簡單的文書了。
天靈看著那兩個天天苦哈哈看折子的小太監(jiān)，暗戳戳的想，占著多活了些年的便宜，贏在了起跑線上的感覺原來這么爽！
雖然這樣的競爭對于跟他一起的小太監(jiān)不公平，但是沒辦法，天靈必須要去爭。
比起他一起的小內(nèi)侍，天靈聰明伶俐還有一副好皮相，深得上面恩寵前途無量，但只有天靈自己知道，他并沒有自己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和。
這個世界里，他們這樣的宮人卑如塵埃，沒有尊嚴沒有人權(quán)，天靈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不想一輩子都在這深宮里卑躬屈膝的活著。
傳統(tǒng)封建的社會法則里，他這樣身份的人，若想要看看外面廣闊的天地，就必須站的高一點，再高一點，才能窺見一點點天光。
天靈嘆了口氣，想起了伍全。
據(jù)說伍全去了浣衣局后，打水的時候意外滑倒，本就沒好全的腿經(jīng)此一摔，算是徹底廢了，浣衣局的嬤嬤嫌他晦氣，更怕他死在浣衣局，直接讓人把伍全抬回了西巷任他自生自滅。伍全廢了腿，當不了差，在西巷那邊估計活不了幾天，因為沒人愿意去搭理一個犯過事兒的廢物。
伍全很可惡，說一句罪有應(yīng)得也不過分，但天靈卻真的恨不起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內(nèi)廷之中，有千千萬萬個伍全，因為年紀小，沒有正確的引導(dǎo)，模糊善惡，往聰慧里面加了偏執(zhí)陰鶩，最后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天靈想了想，決定一會兒去西巷看看伍全。
天靈進到伍全的屋子，見伍全躺在一塊簡單的木板床上，腿上蓋著一塊破舊的褥子。
“你來干什么？”伍全見得天靈，頓時惱羞成怒，但他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餓的上氣不接下氣，于是一句憤怒的質(zhì)問，讓他說的含羞帯怨。
“聽說你出事了，來看看你。”天靈走近前去，“餓了吧？給你帶了吃的?！碧祆`遞給伍全一個饅頭。
伍全咽了咽口水，竭力壓下接過來的沖動，把頭扭到一邊，“誰要你假好心！”
“你還挺有骨氣。”天靈笑笑，“也是，在這里沒人管你，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這最后不吃嗟來之食的氣節(jié)要保持??！”
伍全氣的發(fā)暈，“落井下石對你有什么好處！”
“那當初害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天靈反問道。
“沒有你我就能以第一的身份去往司禮監(jiān)，而不是落成現(xiàn)在這個下場！”伍全狠狠道，“都是你害的！”
“······”天靈火了，上前掰過伍全的頭，將饅頭塞到伍全的嘴里，確定堵住他的嘴后，天靈開始發(fā)功了。
“你這小孩兒怎么這么不知好歹？你成不了第一是我的原因嗎？你要是真那么厲害有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自信，會在乎我怎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去怨別人？”
“再說了，布告貼出來的時候你沒看嗎？除了我之外，另外兩個哪個比你差了了？就算楊公公沒有扣下你的答卷，你也不見得能去司禮監(jiān)。”
“別再自欺欺人了?！碧祆`看著伍全臉色越來越白，想反駁又無奈的樣子，接著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真不是來落井下石的，只是覺得你可憐，來看看你罷了。”
“不要覺得我是在欺負你，我沒有那個閑工夫。”天靈將饅頭從伍全的嘴里拿出來，“你也沒必要把我當做仇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壓根兒不用費事對付?！?p> “那你來干什么？”伍全神色復(fù)雜，他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以前內(nèi)書堂那些口口聲聲嚷著跟著他一輩子的小太監(jiān)們，從他去浣衣局起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被送回西巷后，飽受身體和精神的折磨，他已經(jīng)開始認命在等死了，卻沒想到天靈突然出現(xiàn)。
“來看你還想不想活。”天靈看著伍全，“本來想著若你還想活下去，就給你指條路，現(xiàn)在看來，不必了?！?p> “你······為什么？”伍全震驚，連所謂的朋友都不管他的死活，這個曾經(jīng)他陷害過的人，為什么會來幫他？
“再怎么不值錢，好歹也是條命。”天靈語重心長，“內(nèi)廷之中，我不讓自己去害人，也努力的不讓自己被別人害了去，這已經(jīng)很難了，可是盡管如此，我還是想盡余力去與人為善?！?p> 伍全不可思議的看著天靈，卻見天靈神色認真，絲毫不像說謊。
“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天靈笑了笑，“在我眼里，生命是應(yīng)該得到尊重的，而不是用來踐踏，所以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就幫你?！?p> 伍全心神劇震，他的命，還有人珍視·····，他不想死！
正當伍全滿心滿眼感動和后悔，想著要是能活下去，日后一定要償還對天靈的虧欠和恩情時，天靈又開口了。
“反正你現(xiàn)在腿瘸了，也沒那個能力去作妖害人，不用擔心造孽?！?p> 伍全：······
雖然話不中聽，但在鬼門關(guān)徘徊的伍全還是讓天靈給拉了回來。
“我去和織造司的嬤嬤要了這個，她說要是你能做好，可以去她那當差?！碧祆`說罷，扔了一包針線給伍全。
“繡···繡花？”伍全拿起針線，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