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棧的日常：人肉鹵水
（今天下午兩點換榜，第一次試水推網(wǎng)站武俠頻道，所以存了更新到兩點再發(fā)，平常這個時候的更新就找了篇之前刪掉的小品頂上，本來在正文里，覺得太拖沓節(jié)奏，就刪掉了，說的是江湖客棧的日常。）
入夜，城門關了，韓齊才提摟著一個荷葉包，慢悠悠地踱回來。一近客棧，竟看見燈火明亮，進門，才知道這一天沒有的生意這時候上門了。店堂里坐了七八個人，行李堆了九十堆，看樣子是行腳的小商人，落腳晚了，被城門關在外面。
他進門時門外竄進來一陣過堂風，忽地店里那幾雙眼睛都齊刷刷盯上了韓齊。韓齊掃一眼，確不過是普通人樣，怎的都一對對野獸似的的眼光。
小五跑上來，依然笑臉迎人，眼睛卻骨溜溜地往下掃。
“韓爺，您回來了，還當您被困在城頭里了呢。正巧剛開飯，這兒鬧，您后頭去吧。”
不由分說就扯著韓齊往里走，還當有人要打劫不成。不當想，就真被人截住了。
“這爺，您這手里頭的，賣不？”
韓齊迎頭看那漢子，身量粗豪，可惜生了一臉和氣生財?shù)南嗝玻淮蚣医偕嵋材苷鸬米鲎印?p> “我多給您錢，您賣吧?！?p> 韓齊掃一眼小五，可憐巴巴的，心想不至于吧，不過是一陣肉香。
當初就猶豫要不要打包回來，現(xiàn)在果然尷尬。
“不賣，自己吃的。”
拒絕了那人，韓齊往后頭走。喜得小五話不再多，咧著下巴，緊跟著也往后里來。
只聽身后那人罵咧咧地，踢桌摔凳地又落了座，跟同伴抱怨：
“這娘的什么破客棧，連吃的都沒的點?！?p> 他那同伴道：
“你是有老久沒來江月城了吧。自打這當家的盤了客棧，就這樣了?？蓱z咱們這趟，一早起腳到這就這時辰，只能住城外頭，要不誰受這罪啊?！?p> 韓齊聽了，心想現(xiàn)在客棧里的人自己都沒的吃，又欠了外債，賒不出外食了，到底拿什么招待客人了？能壞到哪里去？
這樣想著，韓齊已經(jīng)被小五催著掀簾進了后頭廚房。
李醒，老錢都在。圍著一口鍋，鍋里還剩一個底，黑糊糊地連湯帶水，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聽老錢正抱怨：“老板，這怎么吃啊，也不能老這樣糊弄啊，以后客人再沒辦法也不來咱店了?！?p> 李醒攪著鍋里的湯水，“這怎么不好！這鍋鹵水老湯還是千辛萬苦從張家老號偷來的，饃雖然是劉家不要的陳饃，鹵水泡一泡，又有干糧又有汁水，多好?！?p> 說著抬眼間看見韓齊，忽地嗅嗅鼻子，眼光一亮——
“韓爺，買吃的回來了？”
李醒眼不錯地盯著韓齊將油香四溢的荷葉包放到桌上，嘴上說著“客氣客氣”，下手卻半點不慢，老錢和小五這時眼里也沒別人了，搶上前去。
等騰出嘴來，才想起，“韓爺，你來點沒……”那荷葉包里已經(jīng)只剩下渣了。
李醒也有點不好意思，訕訕道：“要不嘗嘗咱們這鹵水火燒。”
他不說，韓齊也想要嘗嘗。
他拿起李醒剛剛攪湯的家伙，舀起一點，看看，除了湯，泡變了形的饃（如果不是先前說起，還真想不出是什么東西），還有些拉拉雜雜的東西在湯里頭，那就真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了。有點下不去口，還是好奇心太強，勉強喂到嘴邊，嘗了口湯汁。眉頭一皺，果然難吃。
難道還能期望什么呢？
“鹵水？”吃飽了的老錢忽地反應過味兒來了，一臉僵硬，“老板，您沒用原來您那鍋鹵東西的老湯吧？”
李醒撇撇嘴，“不用它還能用什么，你看這屋里頭還有什么可用嗎？”
老錢臉上更是難看，很奇怪地瞅瞅韓齊，又攔住沒吃飽的小五去撈鍋里的東西，猶猶豫豫地道出：“那湯，那鍋湯……可是您鹵過人肉的啊……”
韓齊臉色一變，嘴一閉，欲嘔，又沒什么可嘔。
看李醒，也傻在那里，鹵人大腿的事是他干的，又不是他干的，這事兒找誰解釋去啊，但他是真的忘了，只好裝傻充愣道：
“人肉，沒毒的吧？那天，肉也是新鮮的吧?！?p> 老錢一聽急了，“您不能拿鹵過人肉的湯給人吃??！”
李醒繼續(xù)硬撐，“沒毒就行，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要不知道，吃下肚的都是肉?！?p> 看小五一下子扔下大勺，出溜得離鍋遠遠的，有點不高興了。窮孩子家也敢計較這些了！自己抄起大勺，舀出一碗“鹵水火燒”，作勢要吃，
“一鍋鹵水多難得，知道嗎，就為煮過一次人大腿，倒了，真不知道可惜東西?！?p> 說著就吞了一大口。
眨眼工夫，吐了。噴了老錢一身，兩人一頓混亂。好不容易，大體收拾了下，老錢才說：
“看，吃不下吧，吃下的是畜生?！?p> 李醒嘴里含著一大口水，嘰嘰咕咕地，不過話卻說明白了：
“你罵韓爺是畜生。”
這一下讓老錢閉了嘴，誠惶誠恐了。
看韓齊，不是哭不是笑，說不上是什么表情。
李醒緩過勁來，“什么吃下的就是畜生，那么難吃，畜生也吃不下。”
他又舀了勺湯，放到鼻子底下嗅嗅，學著韓齊的模樣嘗了嘗，臉上露出難看的顏色，“這什么味？”
轉頭又跑到灶臺上一口大鍋里舀了一口嘗了一嘗，大吼一聲：“誰毀了我的老湯！”
小五說了，“誰動那鍋??！肯定是煮人肉煮壞了的。聽人說，人肉是酸的。”
李醒氣不順，搡開小五，
“誰說是酸的，你吃過，剛才讓你吃不是還躲。別學著道聽途說。我看逵子那蠻子吃得挺香?！?p> “他是人嗎？餓了什么都能吃。”
老錢忽然笑了，“聽說那小子，過去見人就嚷‘我宰了你’，現(xiàn)在滿口是‘我吃了你’，出了名這算是。不管怎么地，更讓人怕了他是真的?！?p> 李醒眼睛一轉，也樂了，
“好在韓爺威望高，不用拿吃過人去嚇唬膽小鬼，要不咱也替您宣傳宣傳去。”
韓齊正難受著想“嘔還是不嘔”，一聽又打趣上他了，覺得沒意思，決定不理這些小人言語，不言聲回轉樓上去了。
只聽他背后，李醒吆喝著小五收拾鍋碗，“把這兩大鍋都給我倒了，真不是人吃的?！?p> 老錢說：“您小聲點吧，前頭客人還吃著呢。”
小五哧哧笑著，收拾家伙，熄了爐火，各自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