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進寺需要會做飯
“這個古林寺,我以為會是那種深山老林破破舊舊的樣子呢?!?p> 那邊拐了一個便宜小師傅的南玥此時已經(jīng)趕到了所謂的古林寺門口,瞇著眼看著眼前金碧輝煌恢弘大氣的古林寺,她默默吐槽了一句。
視覺共享此時已經(jīng)結束了,想到和顏姒那乖乖巧巧的外表,也不知道臨淵有沒有一見鐘情什么的,畢竟是他的劇情。
不過想了想和顏姒現(xiàn)在不過十歲不到的模樣,臨淵應該,還不至于?
“怎么,金錢礙著你眼了?誰規(guī)定寺廟就該破破爛爛的?庸俗。”
一聲渾厚沙啞的聲音兀的傳入南玥的耳朵,緊接著旁邊的竹林里便鉆出一個戴著斗笠背著竹簍一身青布袈裟的老和尚。
南玥:……哎喲喂這個人好兇啊。
“布帛尋常,庸人不釋,是為庸;是己而非人,俗之同病,是為俗。您覺得呢?”
南玥臉上掛著得體的甜笑,說的話卻懟人的很。
我就說你如同庸人一樣拿著平常衣服不放怎么了,我就覺得您是俗人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了不起怎么了,我還能在你這吃了虧不成。
那老和尚表情一擰,表情十分囂張。
“咬文嚼字,難怪是個長不大的奶娃娃,去去,我們這里不讓人進?!?p>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南玥表情瞬間一僵,這老和尚幾個字簡直道出了她的心病啊我去,她可不就是個長不大的奶娃娃嗎!
“哎呀,師傅!老師傅!我不是人還不行嗎,我要進去?!?p> 她急急跑過去拽住了老和尚的袈裟一角,可憐巴巴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眨眼睛賣萌。
“呵,不是人可不就更不行了,佛門禁地可不是非人之物能進的?!?p> 老和尚拉了拉自己的袈裟,發(fā)現(xiàn)拉不回來,只抖了抖背后的竹簍,頭往旁邊一扭,十分高傲的模樣。
偷偷再扯一下,扯不回來。
南玥無視老和尚急切想進寺廟的心情,扯著他大有你不跟我好好說我就不放你有的趨勢。
“師傅……”
南玥拖長了音,使勁憋著淚出來。
“誰是你師傅,老衲就沒見過你這么恬不知恥的小姑娘?!?p> 老和尚氣急敗壞,兩手緊著竹簍,看起來十分愛護的模樣。
“那您法號是?”
南玥倒是十分配合,乖乖巧巧詢問道,手上是一點沒松。
“哼,老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法號空戒!”
扯不動自己的衣服,空戒和尚脾氣倒是臭的很,大有跟南玥死扛的趨勢。
他其實今天不過是和他那總是云淡風輕的師兄打賭打輸了,以至于今天他負責做飯,結果出來轉一圈剛找到食材,就碰到這么個缺心眼的姑娘,煩人。
而且,他瞥了眼南玥周身淡淡的金光,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這個金光可是護體之物,他也僅在他還年幼時,在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身上見過。
也不知那少女如今如何了。
“哎呀,您就是空戒師父呀,我真找您有事?!?p> 南玥聽到這個名字叫喚的更起勁了,這可是她此行的目的,可不能讓人給跑了。
“不聽!”
空戒堅決拒絕,好奇心害死貓,他就不。
“我做飯可好吃了!”
南玥瞟了眼他竹簍縫隙里透出來的蘑菇,換了個借口。
“成交?!?p> 空戒表情瞬間放晴,仿佛剛才那個倔驢一般的人不是他,慈眉善目帶著空空的笑意,變臉速度和南玥有的一拼。
嘖。
南玥在心底咂了一聲,從來只有她套路別人,怎么現(xiàn)在仿佛被這個老禿驢給套路了。
放開空戒的袈裟,南玥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后進了那金碧輝煌的大門。
寺廟修煉的十分恢宏大氣,各類宮殿上的瓦都雕刻著細致的花紋,寺廟的門檻各種高低顯示出不同的地位。
“空戒師父,您剛才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奶娃娃……”是有什么隱喻嗎?
南玥的心思根本不在周圍的景色上,跟上幾步就忍不住問。
“你可不就是個長不大的奶娃娃,過幾年就及笄了,竟然還站在寺廟門口那么沒大沒小的?!?p> 空戒斜睨了她一眼,一臉的嫌棄,仿佛她做了多么罪無可恕的事情一般。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p> 一問一答之間,南玥覺得自己白高興了,她還以為她真遇到了什么能力通天的人呢。
那樣的話,不說把她送回去,至少讓她長大一點點,一點點也好啊。
“換老衲來問你了。”
空戒瞥了幾眼她身上淡淡的金光,假裝隨意的開口。
他們做了這種你問我答的約定嗎?南玥只覺得和尚的心十分不好琢磨,想了想?yún)s也點頭同意了。
“你身上的金光、不,你認識一個叫‘月竹’的人嗎?”
金光、月竹。
南玥很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重要字眼,這一提,倒讓她想起了一些事。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只不過在約摸五十年前,她開了一家叫“月竹小苑”的茶館,就開在離這個寺廟不遠的,另一個城池的地界。
茶館是個好地方,可以聽到各式各樣的故事,然后延伸出無限的可能性。
她最后關掉茶館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跟著幾個僧人路過時來她的茶館化緣,她給了干糧時瞥了一眼,只因為小和尚長得眉清目秀十分可愛。
結果只因為這一瞥,那小和尚就拉著她的裙角奶聲奶氣地問她:
“女施主,為什么你的身上有金光呢?你是女菩薩嗎?”
據(jù)說,那小和尚是個機具慧根的小和尚。
然后,南玥就被一群群來觀摩她的人嚇到了。
這個要茶那個要衣角料也就算了,到后來不論男女老少都要來摸她一下,要不是她動作靈活人小跑得快,怕是要禿。
就因為那個小和尚無心的一問,以至于她很長一段時間對人都有極重的心理陰影,別人看她一眼她就覺得別人想蹭她。
那個時候她給自己的化名就是月竹。
想到這些,南玥免不了有些驚悚,她這輩子就被那個小和尚看出來靈力過,現(xiàn)在被空戒提起,她突然覺得世界好小。
這個空戒,按年齡來推的話,確實有可能是那個小和尚。
那個害她落荒而逃的小和尚。
或許連空戒自己都不知道,他說的話總是一語擊中,之前說她長不大,或許也是隱含著一些真相也說不定。
身在紅塵里,哪能都自知。
不過,哪怕知道空戒真有幾分本事,也絲毫沒有讓南玥稍微好心一些。
“月竹啊,那是我奶奶?!蹦汐h仰著小臉笑瞇瞇的,“她和我說她年輕的時候,被一個路過的小和尚害得落荒而逃,一個女人顛沛流離大半生。”
“阿彌陀佛。”
空戒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念了聲佛號,面對南玥時有了幾分愧疚。
“這個拜托你交給你奶奶,紅塵三千,算是渡余。”
他從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遞給她。
“空戒師父,人要自渡。”
南玥笑瞇瞇接過佛珠,卻是這么說了一句。
“嗯,人要自渡,飯要你做。”
見南玥接了佛珠,空戒表情緩和了一瞬,隨即又開始恢復初見時那吹胡子瞪眼的倔老頭模樣。
“哦,這個給你。”
南玥就知道人的德性不會變得這么快,翻了個白眼將袖子里的信封遞給他,抱著竹簍就往后廚去了。
“你認識路?”
空戒并沒有著急拆開信封,只是挑著他那本就顯得生氣的眉毛,看著南玥駕輕就熟仿佛回到自家一般的模樣。
五十年前就認識了。
南玥在心里回了一句,回頭笑的得意:
“奶奶說這里有個寺廟,她給我畫過寺里的地圖。”
空戒眼見著南玥消失在轉角,沒了金光的景色突然就黯淡下來,不由得搖頭。
世間萬物,哪怕在佛門,也依舊貪念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
進了自己的廂房,空戒才摩挲著信封有些感慨——
這么多年了啊,那人的孩子,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
只可惜,終究是入了歧途。
小心翼翼挑開信封粘接的地方,空戒看著不甚對齊卻依舊好看自如的字體,神色漸漸冷凝下來。
本以為歧途不深總能悔悟,可到底不是有佛性的人,再這樣下去,臨淵那孩子怕是不保。
他一字一句看完書信,將信紙重新放好鎖入抽屜,整個人都帶著少見的萎靡。
空戒此生,沒有什么大的愿望,僅希望平安。
寺廟平安,世人平安。
都說他有慧根,總能一語道破凡事真諦,卻只有他知道,他說的哪是真諦,不過是世人只聽了自己想聽的,忽略了不想聽的。
月竹一事是當年他少不經(jīng)事,不明白世人為何執(zhí)著于想象。
后來,懂事的他再也沒見過月竹。
陶家一家曾來避難,陶瑾夭說只為自保,最后卻墮入歧途。
自保是真的自保,保了自己,家人已逝。
到底是當初年輕,世人在佛前虔誠,是懺悔還是許愿,總是后者居多。
希望總是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真諦上,自己不愿意做改變卻執(zhí)著于許愿,可笑不可笑。
如今,他自覺已無后顧之憂,卻不想只因他的態(tài)度,又將他捧到如今的地位。
到底是造化弄人。
“空戒師父,在哪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