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慢慢相信一個人
屋里的南玥直接屏蔽了自己的聽覺,專心在手中的東西上。
她剛才直接張開的結界包裹住整個房間,怎么可能被凡人輕易打開。
幾刻鐘后,南玥松了口氣,直接開始探視臨淵體內(nèi)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原本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蟲子們都暴動起來,特別是心臟處的那只,扭動著仿佛十分不安穩(wěn),甚至張開了嘴露出細細密密幾排牙齒。
這是什么情況,瑾妃那個女人到底做了什么?這些蠱蟲明明只有她才能控制,為什么她要做這種事?
南玥快要無法思考了,她根本不會除蟲這種事,但是如果現(xiàn)在不管,這個蠱蟲只要在臨淵心臟上咬上一口,臨淵肯定立刻就死了吧,他又不是比干,而且比干也死了。
南玥不知道為何這種情況她還能想冷笑話,思來想去根本就是束手無策??墒?,看著他這么死在她面前,她根本無法坐視不理。
南玥默默凝聚了一絲靈力在指尖,與其什么都不做就看著人去死,不如試一試靈力。只要她把控得當,只要她能及時把靈力抽出來。
南玥手輕微的抖動著,抑制不住的……
“抽屜里?!?p> 臨淵的聲音穿過她的屏蔽直接在她腦海里的炸開,那語調(diào)虛弱又平靜,南玥猛地抬頭就對上了一只灰白的瞳孔,是臨淵因亂散開的左眼。
直直的望向虛空,沒有聚焦和生機,哪怕這個眼睛被造物主雕琢的再如何好看,現(xiàn)在也依舊是個死物。是和瑾妃何其相似的桃花眼,是凋零的桃花。
“別看。”
看著臨淵發(fā)白的嘴唇張合,南玥才確定了自己沒有幻聽。立刻將視線轉向一邊,她問:“哪個抽屜?”
“書桌,第三個?!?p> 臨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十分吃力,聲線都在顫抖。
南玥直接小跑過去拉開抽屜,力道太大抽屜都被她拉斷了擋板。
看著抽屜里靜靜躺著的一個小玉瓶,南玥穩(wěn)穩(wěn)拿了出來握在手里,回到床邊眼睛卻依舊沒有看臨淵的臉。
“幾顆?”
“一顆。”
閉著眼將藥摸索著喂進臨淵嘴里,感受到柔軟干燥的嘴唇擦過指尖,南玥覺得指尖有些發(fā)熱。
良久,感覺到臨淵似乎撐著坐起身,南玥這才睜開眼,白錦已經(jīng)重新系好了,只是系的很亂,還夾雜著幾縷頭發(fā)。
這么著急嗎。南玥有些喟嘆,連衣服都不先穿起來,還好她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
從南玥的眼睛里臨淵理所當然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他難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輕咳了一聲:“抱歉,老毛病了?!?p> 南玥也松了口氣,從衣柜里翻出新衣服給他穿上,看著他一動不動任她擺布,她才開口問:“常常這樣嗎?”
“陶瑾夭每次來的時候,就會如此?!?p> 臨淵看著一雙小巧的手在他發(fā)間穿梭,給他整理著不成樣的發(fā)型,不自覺心里酸脹的難受。
陶瑾夭,好像是瑾妃的原名吧。南玥偏了偏腦袋,明明兩個人看起來怪異的和諧,但臨淵對瑾妃的稱呼可謂是意味深長。
可是,瑾妃為什么要這么做呢?不希望臨淵說話嗎?
心里想著,手下的動作卻沒停,好好將柔順的頭發(fā)梳起后才將白錦重新給他戴好,南玥看著重新規(guī)規(guī)整整一絲不亂的臨淵,南玥自我肯定一般的點了點頭,又問:“每次她來你都這樣忍著?”
臨淵看著視線已經(jīng)跳下了床便知道南玥離他遠了,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覺,卻還是乖乖回答:“嗯,只這次嚴重一些,以前沒有這么久?!?p> 南玥覺得醒過來的臨淵此時分外乖巧,問什么答什么,像個乖寶寶。
以前似乎沒這么好說話吧。
不過知道了原因,南玥拿過他手里的藥瓶,眼里暗芒一閃而逝。
“這藥是瑾妃給你的?”
“嗯。”
“你不喜歡她?”
“她值得喜歡?”
臨淵的回答讓南玥十分滿意,有一種“原來是同盟”的欣喜,之前以為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現(xiàn)在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過,想到臨淵出賣自己的事情,她還是有些氣悶。
可她也不能要求別人為了保住她而不顧自己生死,更何況他不是還派了爾聽來通知她嗎?是她自己要來的,跟別人沒關系。
“我會治好你的,一定?!?p> 南玥仿佛發(fā)誓一般用雙手握住臨淵的手,溫涼的觸感不似正常人,指骨分明,薄薄的皮膚下可見青筋,足以見得這手的主人到底境況如何。
“不用勉強自己?!迸R淵溫和的回了一句,抽出自己的手,似乎不經(jīng)意的問道:“外面的聲音怎么回事?!?p> 聲音?她沒聽見什么聲音啊。南玥有些摸不著頭腦,猛然想起她屏蔽了自己的聽覺,只為了專心給臨淵扎針。
南玥愣住了,她總算知道為什么幾句話下來她能清晰深刻的感受到他的情緒。只因為此時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的聲音,任何一句話都在腦海里被無限放大,輾轉研磨,細微的情緒都能被輕易捕捉。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臨淵可以直接無視她的法術?之前在外面和人嬉鬧時也被說過很吵,每次都能直接準確的確定她回來了,現(xiàn)在連她自我封閉感官都能直接穿透……
南玥不自覺的后退一步,這個人,難不成和她有什么淵源?或許不是和她,而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羨魚。
臨淵羨魚,不是恰好嗎?
“怎么了?”察覺到南玥奇怪的情緒,臨淵皺了皺眉頭,隱約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卻又無法仔細言說這種感受。
對于他而言,他心里的疑慮從未下降過,就如同爾禾爾覓,哪怕跟在他身邊幾年,他依舊能察覺出這兩個人真正的主子不是他。
但是他拒絕不了,更何況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
突然出現(xiàn)的南玥,不論是身份還是那一身本領都讓他疑慮重重。這個世界怎么可能會有無緣無故就幫助別人的道理,更何況聽他人對她的描述不過是個小姑娘。
一個本領通天,能摔下懸崖不死、能跳進湖里清晰視物、能輕輕松松打敗那些他看起來根本無法戰(zhàn)勝之人的小姑娘。
誰家的小姑娘這么厲害,怕是傳說中的妖怪都不一定及她一分。
當然,如果真的是妖怪,他或許都不會在意,可是她卻拿出了羨家的令牌,那個早就被皇族消滅殆盡的羨家——怎么可能有漏網(wǎng)之魚。
臨淵清晰的明白,這個羨家再怎么通天,倚靠的終究是皇族,君要臣死,臣又怎么會有機會留下余孽。
更何況,已經(jīng)過去一百多年了。
南玥是誰,她有什么目的,她想做什么。
臨淵最想知道又最不愿意知道的問題。最好的結果僅是她是皇帝派來監(jiān)視他的。而最壞的結果,就是她來自于其他城池或是看不慣他的其他皇子。
如果是后者,就是結黨營私企圖謀權篡位。他現(xiàn)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根本經(jīng)不起絲毫他國細作的鼓動和叛亂,只要有一點苗頭,他就是孤立無援。
可是這個少女,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他越是試探就越是迷茫,他甚至有時候更想去試著相信她,就比如現(xiàn)在。
他感覺到她有意的回避,明明之前她都是刻意親近他的,現(xiàn)在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用她的眼睛看來,明顯到不可思議。
他做錯了什么嗎?
臨淵很不安,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想要迫切抓住什么感覺。
“嗯,”南玥也發(fā)覺自己太過于明顯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有些尷尬,“沒有,只是,王爺。您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哪里不對勁?”
臨淵眼里只有南玥四處飄忽的視線,轉來轉去就是不看他,就像在心虛一樣。
他煩躁又忐忑的心情突然就安靜下來,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只想放松,哪怕只有現(xiàn)在。
他嘴角劃過一絲小小的弧度,朝著南玥的方向,哪怕他看不見她的樣子也沒關系。他說:
“好像有?!?p> “是什么?”
南玥視線也不飄了直接望向他,眼里滿滿都是求知欲。
臨淵只是在她的視線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安詳?shù)姆路鸩皇撬?p> “最近,能聽到很多以前聽不見的聲音?!?p> 臨淵回答道,隱藏了一些小心思,比如能清晰的感知到她、比如能自由控制視覺時間。而這些,或許有一天他會告訴她,但肯定不是現(xiàn)在。
南玥皺著眉頭,只覺得臨淵這個說法過于模糊,但是也有可能他覺得已經(jīng)表達清楚了。她也能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那是因為她聽覺范圍很遠,可是臨淵呢?
他應該就是個普通人才對,難不成是所謂的天賦異稟?或者是被毒藥蠱蟲玩傻了,產(chǎn)生了幻聽?
“王爺,您這樣很危險,平時要多注意休息,千萬不要太過于操勞。”
比起前者,南玥自然更傾向于相信后者。畢竟不論是她還是六三都沒有檢查出臨淵有任何異于常人的地方,甚至因為體內(nèi)的毒和殘疾的腿和眼,讓臨淵各方面都弱于普通人。
似乎是知道了她誤會了什么,臨淵也不解釋,只點了點頭答應:
“好?!?p> “以及,陶瑾夭的事,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