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將亮未亮的剎那,才是黑夜最黑暗的時刻。
兩匹快馬疾風(fēng)而來,揚蹄長腔嘶鳴一聲,穩(wěn)穩(wěn)停在統(tǒng)領(lǐng)府宏偉的紅門前。
守門侍衛(wèi)立即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兩個冥軍將士翻身下馬,神色匆匆地奔上前來:“我要見疏璃統(tǒng)領(lǐng)!”
他們說著已圍了過來。首領(lǐng)上下打量著這兩個將士,問:“你們兩個是哪個將軍麾下?!見統(tǒng)領(lǐng)大人所謂何事?”
其中一個將士二話不說一亮腰牌,嘶聲道:“我二人有急事稟報大統(tǒng)領(lǐng),還不快快給我讓開!”
守衛(wèi)看清腰牌瞪大了眼睛,乃是疏璃的通關(guān)令箭,他不敢再審問,慌忙側(cè)身讓路:“二位請!”
兩個將士匆忙奔進府里。
府內(nèi)只燃著幾盞昏燈,就似點點螢火,越過一片蔥蘢,終得見最尊貴的上房。
兩個將士蹙眉觀望。
“疏璃真的能救得了月兄嗎?”一人心急如焚,憂心忡忡。
“除了她,沒有人能救他?!绷硪粋€的目光堅定。
“何人來見?”婉轉(zhuǎn)動聽的聲音。說話間,聲音的主人已現(xiàn)身眼前。
兩個將士身旁的那盞燈驀地燃了起來,昏黃的燈光照亮兩個將士的臉,是玄鯉與連城。
聲音的主人目光閃動:“是你們!”
兩人見之趕忙拱手一揖:“見過疏璃統(tǒng)領(lǐng)!”
疏璃瞧見玄鯉腰間的腰牌,不禁皺了皺眉,冷冷道:“你們可知這里是何地?”
玄鯉見狀趕忙雙手奉上腰牌:“統(tǒng)領(lǐng)大人見諒,我二人不是有意打擾您休息的。實在是事出緊急!”
連城跟著拼命點頭。
疏璃蹙眉凝視腰牌,道:“泛月出了何事?”
玄鯉不禁面露驚愕,瞪眼看著她。
疏璃移目向他,淡淡道:“看樣子事情好像不怎么急?!?p> 連城見此便趕緊道:“是月兄出事了沒錯!”
疏璃柳眉緊蹙:“他怎么了?”
“月兄他……”連城突然不知該怎么說。
玄鯉焦灼萬分,趕緊搶著說:“他與你的事被女皇發(fā)現(xiàn)了!”
連城接著道:“月兄他當(dāng)著女皇的面承認喜歡你。女皇雷霆大怒欲明日正午殺他示眾!”
疏璃聳然動容。
鐵牢。密不透風(fēng),昏暗不見天日。
濕潮的角落,一襲白衣如雪,手鐐腳銬,鐵鏈縛身,垂頭跪地,黑發(fā)散落。
沉重的牢門輕輕推開,有人厲聲大喝:“泛月,你娘來看你了!”
說話間,已有人紅著眼眶,踉踉蹌蹌奔了進來:“月兒!”
泛月熱淚盈眶,不敢抬頭。
吟霜已奔到他身邊,跪在地上含淚凝視他的臉:“月兒,娘來看你了!”
她顫抖著伸出手觸摸他的臉。
獄卒沒好氣地大喊:“你們兩個有話快說啊,別磨磨嘰嘰的!”
吟霜怒瞪向他:“不懂尊卑的惡奴。我乃堂堂鎮(zhèn)國將軍夫人,你一小小的獄卒有什么資格對我呼來喝去!還不快快給我滾出去!”
獄卒頓氣的齜牙咧嘴,怒容滿面,惡狠狠地說:“哼。什么破鎮(zhèn)國將軍夫人。到頭來還不是落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下場?!闭f罷便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吟霜凝視著漆黑的牢門,把下唇咬的發(fā)白。
泛月始終不敢看她,哽咽著道:“娘,你不該來的!”
吟霜聞聲轉(zhuǎn)頭看他。
泛月輕輕地又說:“娘,聽月兒話,回去吧。這里又臟又臭,實在不是你待的地方?!?p> “我是月兒的娘,我不能回去?!币魉秒p手捧起他的臉,愛憐的看著他。
泛月的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娘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鹿肉羹?!币魉亮瞬裂劢堑臏I,轉(zhuǎn)身輕輕打開食盒,精致的青花瓷盤里盛著紅澤誘人的菜肴。
泛月看著菜肴瞬間淚目。
吟霜輕輕地拾起玉箸:“你自小到大最愛吃的就是這個。娘還記得,你還是小不點兒的時候,就總是圍著我吵著要吃?!彼f著忍不住落了淚,“娘啊就抱起你,帶著你一起進到廚房里。娘在灶臺做,你就在灶臺旁邊眼巴巴看著,邊看還邊吸溜口水?!?p> 她慢慢抬眼看他,勉強自己做出笑的模樣。
泛月已是淚如泉涌:“娘……”
吟霜同樣淚如泉涌,她抽噎著說:“娘用慢火精燉了一天一夜。鮮嫩多汁,入口即溶,保證你吃一口就停不下來?!?p> 她夾起一大塊鹿肉,以手做托送至泛月嘴邊。
泛月流著淚張口吃下。
“好吃嗎?”吟霜含淚疼愛地撫摸他的臉。
泛月流著淚用力點頭:“好吃。太好吃了。只要是娘做的都好吃?!?p> “那就多吃點?!币魉槠謯A起一大塊鹿肉送過來。
泛月吃下后,垂著頭忍不住失聲痛哭。
“娘,孩兒不孝!”
“孩兒不孝??!”
“……”
吟霜流著淚上前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