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用去十三學(xué)園報道,而藝人村的人們也基本上都已經(jīng)去長安賣藝了,許和子也去了學(xué)堂,楊簡和爺爺許耕今天留在家里,因為他們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一件讓他們昨晚都激動半夜都無法入眠的大事。
建房子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一件大事,在唐朝當(dāng)然也不例外。
而要修房子第一件事當(dāng)然是選址了。
要背靠山林正對小河,還要有方便的出入路徑的宅基地并不好找,尤其在藝人村這個違章建筑滿天飛的地方。
唯一讓楊簡比較滿意的是,這個古代的貧民窟比起現(xiàn)代一線城市里那些城中村動不動就八九層到處電線蛛網(wǎng)一樣遍布的邋遢無章來說,這些茅草屋算得上都是整齊劃一風(fēng)格一致了,如果用現(xiàn)代性的審美眼光來看,這些茅草屋也是別具風(fēng)味的,而且,這些茅草屋都是沿著長安城外的一條小河蜿蜒而建。
楊簡看中的一塊地方是藝人村跟長安城墻之間的一塊地方,這里是那條小河流入長安城的必經(jīng)之地,小河岸邊有一塊小土包,土包之上正好有一片竹林,叢叢斑竹此刻正被大雪覆住,但是待到來年春天,一切的景致就會截然不同了。
而且,更讓楊簡覺得滿意的是,這塊地方小河岸邊正好有一條路通往長安城里,然后又拐入藝人村中。
“寶貝孫子,你看中這塊地方了?”
許耕看著眼前的一片荒蕪,心中卻是沒有一點把握。在他的想法里,完全可以去長安城買一棟別人家的房子搬進(jìn)去就方便省事的多了。
但是,楊簡卻拒絕了爺爺?shù)慕ㄗh,他有他的理由,別人家的房子首先很貴,長安城里的房子一棟獨門獨戶的小樓他的一百兩黃金還不夠,還要加上其他的各種稅負(fù)和支出,到時候手邊就沒有剩余的閑錢了,他還有其他的計劃呢,到時候就無法開展了。
而且,如果住到長安城里,自己就無法統(tǒng)籌安排藝人村里的人們的工作了,他現(xiàn)在身為藝人工會的主席,自然得將此事放在第一位。而這個地方正好,是藝人們?nèi)氤呛突丶业谋亟?jīng)之地,也方便自己的工作,同時,這里有山有水,也符合自己對住宅的需求。
但是,他們現(xiàn)在面臨的大問題是,這塊地屬于誰?
別人愿不愿意賣?
許耕來這里已經(jīng)多年,但是,對于這種地塊的產(chǎn)業(yè)權(quán)屬卻還是沒有過多的了解的,而且此地不比藝人村那個小河之上的凌空建筑,藝人村的人們都是因地制宜直接在河上打樁,然后搭建一個一個的簡陋住所,但是這塊地一看就不會是無主的產(chǎn)業(yè)。
“對呀,爺爺,這里交通便利,風(fēng)景又好,非常適合修建房子?!?p> 楊簡心已有屬,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去看其他的地方了。
他就要這塊地。
“但是,這塊地一看就是別人的啊?!?p> 許耕有點犯難。
“沒事,爺爺,就算他是別人的,可我們有錢啊,我們可以買下。”
楊簡更相信金子。
“那我們?nèi)フ艺疫@塊地的主人吧?!?p> 許耕見楊簡堅持,也無他法。
好在他來此多年,也認(rèn)識一些人,他知道這塊地應(yīng)該屬于藝人村隔壁的村子,他之前來過這個村子,還是里長的父親七十大壽,他來拉過胡琴。
里長的人不錯。
看上去和和氣氣的,面白青須,顯得精明又能干。
看著今天這樣的大雪日子,藝人村的流浪藝人老許頭突然出現(xiàn)自己的面前,也還是有點小意外。
該不會是找自己來救濟(jì)的吧?
里長心里不免猜測道,天寒地凍,老弱相扶,自己家又沒有喜事需要請藝人表演。
“什么,你們要買地?”
里長一聽許耕的來意,臉上是一片錯愕。
他做里長已經(jīng)二十余年,藝人村那邊來來去去的藝人不計其數(shù),但是,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藝人有在這里買地的打算,當(dāng)然,他們也買不起地,這里雖然稍微偏僻了一點,但好歹也是天子的城門腳下啊,地價自然水漲船高。
尤其這些年,新的皇帝登基之后,大唐帝國更加昌盛,人民物質(zhì)生活水平更加富足,長安不但是華夏大地的中心城市,也是世界的中心城市,來自全國各地和全世界各地的人們紛紛來此尋找機(jī)會,賺到了錢的就在這里買地置業(yè),安家落戶。
久而久之,長安城的人口早已突破數(shù)百萬大關(guān),房價一路飆升,地價自然也跟著不斷刷新天花板了。
而眼前這兩個窮陋的爺孫倆告訴自己他們想買地?
他們知道地價多少么?
“是的,里長,請問村口河邊那塊閑地是誰家的產(chǎn)業(yè)?”
許耕一看里長的臉色,心里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并不在意,今夕不比往日,他不需要去跟這些勢力小人計較。
“實不相瞞,許老爺子,你看中的那塊地正好是鄙人的產(chǎn)業(yè)?!?p> 里長看著許耕,臉上微微一笑。
那塊地確實屬于他的,那是他多年前從別人手頭買下的地塊,但是因為小河年年漲水,種莊稼年年被淹,便沒有什么佃戶租種了,到后來便直接荒蕪了。
但地權(quán)還是一直在他手上的,他其實也一直想尋找機(jī)會脫手,但是苦于那個位置實在是不好耕種啊,一直找不到接盤俠。
但是,現(xiàn)在,接盤俠出現(xiàn)了?
可是,他懷疑他們沒有那個實力買的下??!
“真的,里長?”
許耕也沒想到,這么巧。
“當(dāng)然,千真萬確,許老爺子。”
里長神色不變。
他其實一直在觀測許耕的神色,評估他的購買意向和支付實力。
可是,任是他將許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深刻的掃描了三個來回,還是看不出他像是一個有錢買地置業(yè)的人啊!
“那請問里長,是否有意出售該地塊呢?”
許耕開門見山的問道。
“嗯,許老爺子,您知道,眼下的長安正是天下士子百姓蜂擁而至的地方,寸土寸金,這里雖是長安城外,但是,這幾年地價也是更正水漲船高哪!”
里長手捻青須,聲音不疾不徐。
“里長,你就直接報個數(shù)吧。”
楊簡一看這個里長就不是啥好東西,待價而沽,不正是在等著坐地起價么?
“哦,小兄弟性子很燥嘛?”
里長停止住捻須的動作,看了一眼楊簡。
“咱們是來談買賣的,里長你就直接開價好了。”
楊簡最不喜歡這種城府之人。
“小兄弟的脾氣里長我喜歡,噢,對了,我近日聽村里的娃娃們說,藝人村那邊來了一個小孩子,算數(shù)技藝比我們學(xué)堂里的先生還要厲害,我聽人說就是許老爹的孫子,那個孫子說的就是你吧,小兄弟?”
里長雖然平日很少出門,但是村里的消息卻還是會每日源源不斷的在他這里得到更新和匯總,尤其這幾日學(xué)堂里放學(xué)的娃娃們口里議論紛紛的那個神奇的孩子,他也是有所耳聞,不過總歸是孩子們的議論,他倒并沒有放在心里,但是今日看到許耕帶著一個小孩子出現(xiàn),這倒是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傳說。
“可能是吧?!?p> 楊簡看著里長,不置可否的笑道。
“好,那我就跟小兄弟打個賭?!?p> 里長突然興之所至。
“賭什么?”
楊簡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眉頭輕皺。
村干部也喜歡賭博么?
“算數(shù)?!?p> 里長是大人,自然不會欺負(fù)小孩子。既然眼前的家伙大家都說他算數(shù)能力很厲害,那就賭他的強(qiáng)項,省得別人說自己大人欺負(fù)小孩。
“賭注是什么呢?”
楊簡一聽,也立即來了興趣。
只要不是打打殺殺,論算數(shù)能力,他自問還不會怕過這些古代人。
“小兄弟贏了,地價減半。小兄弟若是輸了,那就交易終止。如何?”
里長之所以如此說,一來是原本就壓根知道許耕買不起地,如果他們打賭輸了,就自然識趣走人了,也省得他再多費唇舌。
“好,一言為定?!?p> 楊簡一聽,飛快的就應(yīng)承了下來。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
里長準(zhǔn)備開始出題。
“慢著,里長,我們是否還卻一個見證人?”
為了房子里長耍賴,楊簡及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你還怕里長我會誑你?”
里長一聽,也是面露尬色。
“當(dāng)然不是,只是公事公辦,任何一樁買賣都需要一個見證人,如此,買賣才算公平?!?p> 楊簡當(dāng)然不會直接說出自己心里的擔(dān)心。
在大唐,他人生地不熟,而且,勢單力薄?。?p> 能先框住他也是好的。
“當(dāng)然,你的要求也很正當(dāng)?!?p> 里長說完,剛好村里有兩個老者經(jīng)過,里長便立即叫住了他們。
兩個老者一看里長要跟一個小娃娃打賭,也立即來了興趣,當(dāng)場便應(yīng)承了下來。
“好了,現(xiàn)在有了兩位老爺爺?shù)囊娮C,里長,我們可以開始了?!?p> 楊簡微微一笑,看著里長。
“好,既然是買地,那我們就從地開始好了,你爺爺要買的那塊地總共是三畝三分四厘,地價一分地是三千一百五十文,你告訴我地價總共幾何?”
里長為了增加題目的難度,故意將地價多說了幾個尾數(shù),目的就是讓他們知難而退。
“里長的地價似乎有點比市價貴,但是,我們不計較了,只是我想再次問一下里長,里長剛剛的話是否算數(shù)?”
楊簡只想確認(rèn)這一點。
“當(dāng)然,你不信里長我,至少應(yīng)該相信兩位見證人?”
他剛剛報的地價確乎貴了一點,但是不多,而且他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想讓這兩個窮鬼知難而退,別來浪費他的時間。
“好的,里長,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答案——”
楊簡說完,看著里長,再次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