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阿爾拉瑟聽得恍然。
在這之前，阿爾拉瑟一直以為，它們?nèi)秩嗣磕甓家M攻人類地域，甚至每隔二三十年，就要發(fā)動一次更大大規(guī)模的攻襲，只是因為他們?nèi)?，與人類是種族不同，從而不共戴天?，F(xiàn)在，聽了圖雅大祭司的講述，它這才明白：原來，人類如此負有侵略性！
想著想著，阿爾拉瑟卻又有疑惑。
“既然如此，為何不干脆將人類斬盡殺絕？”阿爾拉瑟問道。
而且，阿爾拉瑟的右臂，還做了一個揮舞的動作，似乎想要揮舞狼牙棒，砸碎一切。
在犬戎人的語言體系中，沒有斬盡殺絕這個詞，卻有相近的意思詞匯。此時，阿爾拉瑟王子，與圖雅大祭司交流所用，就是犬戎語言。
在阿爾拉瑟想來，只要能將人類斬盡殺絕，荒原從此就再無人類之患，它們?nèi)秩艘矎拇嗽贌o人類之憂。為此，它們?nèi)秩司退愀冻鲈俅蟮拇鷥r，也是值得的！
“將人類斬盡殺絕？”
“呵呵……”
圖雅大祭司苦笑，搖頭。
“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將人類斬盡殺絕？雪域的狄魅人，東海的蝦夷人，十萬大山中的南蠻人，還有我荒原犬戎人，誰不想將人類斬盡殺絕？”
“這個想法，也早就有付諸過行動！”
“只可惜……”
“唉！”
說到這里，大祭司嘆息一聲，又苦笑著搖搖頭。
犬戎人雖然歷史悠久，卻并沒有歷史記錄，即便有一些簡簡單單的文字，這些知識卻掌握在祭祀手中。許多犬戎人，即便是那些酋長，甚至有些王者，對它們?nèi)秩说臍v史，特別是那些稍微久遠點的歷史，它們多半也是一無所知。
唯有祭祀，再久遠得歷史它們也有傳承！
只是，知道的歷史太多，圖雅大祭司卻越苦悶。
……
這時候，阿爾拉瑟也停下了啃食的動作，一臉遺憾道：“是挺可惜的！”
有許多歷史，阿爾拉瑟王子雖然也不知道。
但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那一戰(zhàn)，它還是知道的。
那一戰(zhàn)，是它們?nèi)秩俗钶x煌的時刻。
那一戰(zhàn)，在荒原上傳唱了一千多年。
那一戰(zhàn)，即便是普通的犬戎幼兒，也都有聽說過。
那一戰(zhàn)，犬戎人至今，也人人向往！
然而，那一戰(zhàn)卻未盡全功，未能將人類斬盡殺絕。
換做是它阿爾拉瑟，換做是它生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話，那一戰(zhàn)，它必會促使所有犬戎人，拼著犧牲再大，也要將人類斬盡殺絕，這才不至于有今日的人類之患！
這才是阿爾拉瑟覺得最可惜的。
如今，輪到它阿爾拉瑟，號令數(shù)百萬犬戎人，進攻人類疆域。阿爾拉瑟覺得，這多半是上天給它機會，給它阿爾拉瑟建立蓋世功勛的機會！
想到這里，阿爾拉瑟自信滿滿。
……
帳篷中，一時無語。
稍頃，大祭司從苦悶中回神，卻沒有聽到阿爾拉瑟的啰嗦聲，也沒有聽到它的咀嚼聲，不由得有些詫異。大祭司側(cè)頭看去，卻見這位王子臉上，居然滿臉自信？
稍加思索，大祭司就明白了，這位王子自信的是什么了。
如是，大祭司就更顯郁悶了。
如今，在荒原上，許多新生代的強者，都有阿爾拉瑟這般的自信。它們自信，只要給它們機會，它們就能一舉蕩平荒原邊界的人類，然后打破雁門關(guān)，打進人類腹地。
自信是好事。
但是，人類真的是那么好蕩平的么？
雁門關(guān)真的那么容易打破的么？
人類的腹地，是任由它們?nèi)秩讼雭砭蛠?、想走就走的么?p> 要知道，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是五千年前，也不是一千三百年前?，F(xiàn)在的人類，很強大，他們以一族之力，就能對抗四大異族，還能游刃有余，步步饞食，就可見一斑。
所以，在荒原深處，幾乎所有的大祭司，都有一個共同認知：它們?nèi)秩爽F(xiàn)在能夠做到的，也僅僅只能遏制人類的崛起，想要向一千多年前那般，打進人類腹地，很難，很難！
圖雅大祭司覺得，它有必要讓這位王子清醒清醒了。
……
“王子肯定知道，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戰(zhàn)？”圖雅大祭司說道。
阿爾拉瑟點頭。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戰(zhàn)，已經(jīng)在荒原傳唱了一千多年，誰不知道？
“那么《王者之誓》，想必王子也知道吧？”大祭司問道。
“知道！”阿爾拉瑟點頭道。
身為王子，它父親就是王者級強者，阿爾拉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王者之誓》？
“那么王子可知道，《王者之誓》是什么時候所立，又是在哪里所立？”大祭司又問道。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昆侖山腳下所立！”阿爾拉瑟回道。
“是啊，一千三百年前！”大祭司嘆息著。
“一千三百多年前，有一場大戰(zhàn)，那是我犬戎人最偉大、最輝煌的時刻！但是，那也是我犬戎最悲哀、最黑暗的時刻！”大祭司喃喃自語著。
這時候，阿爾拉瑟已經(jīng)若有所思。
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戰(zhàn)，阿爾拉瑟知道。
《王者之誓》，阿爾拉瑟也知道。
但是，它卻從未將這二者聯(lián)系起來想過！
可以說，絕大多數(shù)犬戎人，甚至包括那些王者級犬戎強者，都從未將這二者聯(lián)想過。
根本原因，是它們?nèi)执蠖贾婚L肌肉。
這時候，有圖雅大祭司點破，阿爾拉瑟覺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接著，這位王子的臉色，再無先前的自信。
一千三百多年前，犬戎舉全族之力，橫掃人類的西北地域，然后更是打進人類的中原腹地，甚至連人類的帝都，也被它們?nèi)秩私o攻破，人類的王庭也被它們付之一炬。
當是時，又有東海的蝦夷人，十萬大山的南蠻人，還有雪域的狄魅人，群起響應。
那一戰(zhàn)，人類差點就此覆滅。
那一戰(zhàn)，對犬戎人來說，是多么的輝煌??！
也因此，那一戰(zhàn)的輝煌，在荒原上傳唱了一千多年！
然而，回過來想想，那一戰(zhàn)之后呢？
人類如今依舊還存在著，甚至比以往更加強勢！
而它們?nèi)秩?，卻在那一戰(zhàn)之后，與人類立下了《王者之誓》。在屬于它們?nèi)秩说幕脑钐帲趯儆谒鼈內(nèi)秩说睦錾侥_下，立下的《王者之誓》！
這是山下之誓！
這是屈辱之誓！
它們?nèi)值那瑁?p> 從輝煌到屈辱，這是多么痛的領(lǐng)悟呵！
只是，有一點，這位王子還有些想不明白：當時的人類，不是已經(jīng)被打得差點覆滅了么，怎么反過來，倒是它們?nèi)秩?，與人類立下了屈辱的《王者之誓》？
不懂就問。
“大祭司，人類當時不是已經(jīng)差點覆滅么，怎么反過來，倒是我們?nèi)秩耍c人類在昆侖山腳下立下《王者之誓》？”阿爾拉瑟向圖雅大祭司求教道。
……
這時候的大祭司，心情也在沉痛之中。
絕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的歷史，卻唯有它們祭祀知道，甚至，因為傳承的緣故，它們祭祀知道的歷史，許多都仿佛身臨其境。今昔對比，強弱易勢，這也是許多犬戎祭祀陰郁的原因所在。
“不錯，當時的人類，被咱們四族打得差點覆滅。”
“卻也只是差點覆滅！”
“當年，殘存的人類，集合十幾位王者，全然不顧其它三族的攻勢，也不顧還殘存人類的安危，只與我犬戎人廝殺?！?p> “按照人類的說法，這是破釜沉舟之戰(zhàn)?！?p> “當年，我犬戎人雖然勢大，強者眾多，然而，自從打進人類腹地之后，眾多的強者，數(shù)千萬犬戎勇士，就分散開來。也因此，被這十幾位人類王者，抓住機會，逐一擊破?！?p> “我犬戎三十多位王者?。 ?p> “那一戰(zhàn)之后，卻只剩下五位逃回荒原！”
“我數(shù)千萬犬戎勇士，也大都埋骨中原，逃回荒原的，不足萬一！”
“緊接著，人類王者，也殺進了荒原?！?p> “他們是一路西進，一路殘殺?。 ?p> “當時的荒原，犬戎勇士所剩無幾，逃回來的王者也都重傷，剩下幾位鎮(zhèn)守荒原的王者，根本無法擋住這些人類王者的燒殺，也無法擋住人類王者繼續(xù)西進。”
“無奈之下，幾位大祭司計議，決定與人類決一死戰(zhàn)?！?p> “決戰(zhàn)的地方，就在昆侖山?！?p> “那一戰(zhàn)呵！”
“王者喋血，祭祀殞命！”
“血染長空，天地悲鳴！”
“我犬戎僅剩的十一位王者，當場就戰(zhàn)死了十位；參戰(zhàn)的一百多位大祭司，也僅剩九人活了下來?！敝v到這里時，圖雅大祭司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好在，犧牲總算沒有白費?！?p> “以王者之血為祭，以大祭司之血為祭，終于喚醒了沉睡中的昆侖山山神?！?p> “然后，在山神的見證下，人類與我犬戎立下了《王者之誓》?！?p> “喚醒了山神，怎么不將人類強者斬盡殺絕呢？”阿爾拉瑟詫異問道。
原本，隨著大祭司的講述，阿爾拉瑟也陷入深深的沉痛中。它沒有想到，一千三百多年前，它們?nèi)肿鍙妮x煌到屈辱，原來是這般神轉(zhuǎn)折的。聽到大祭司講述，當年喚醒了昆侖山的山神，阿爾拉瑟不由得有些期待，期待山神將人類強者斬盡殺絕。
誰知道，圖雅大祭司這時候卻告訴它，山神居然只是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