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上午還烈日當(dāng)空，結(jié)果剛過午后，山間陡然烏云密布。東南方的天空好似打翻的墨汁，染成一片漆黑。
緊接著便是狂風(fēng)，直吹得山間草木嘩啦啦作響，樹葉殘枝亂飛。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整個山林中的飛禽走獸，齊齊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旭帶領(lǐng)著小不點在地上東奔西走，著急忙慌將上午剛晾曬的蘑菇塞進(jìn)石縫存儲，而后用干草堵好。
他們剛忙完回巢，便看到一道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緊接著轟隆隆的炸雷聲響起，蠶豆大的雨點急落，將樹葉打的噼里啪啦作響。
雨點越來越密，很快變成了雨幕。整個山林白茫茫一片，幾丈之外便看不清楚。
林旭無比慶幸前些日子把巢穴修好，否則現(xiàn)在只能帶著小不點去傻兔子那洞穴再次借宿了。
此刻半蹲在干燥的巢穴內(nèi)，欣賞雨景別有一番滋味。
滴答，滴答……很快，頭頂塑料布上傳來響動。林旭忙湊過去看了兩眼，隨即放下心來。整塊塑料布完好無損，即使有雨也順著樹枝邊沿留下，根本不會將巢穴弄濕。
撲棱棱……突然一個濕漉漉的大鳥飛落在巢穴前。沒等林旭反應(yīng)過來，它已經(jīng)從洞口擠進(jìn)來，不斷拍打翅膀，將皮毛上的雨水抖落。
吱吱吱……小不點驚叫著后退，龜縮在巢穴角落。
林旭扭頭，立刻認(rèn)出這只大鳥。
是前些日子和他發(fā)生過爭斗的禿脖子喜鵲！
這家伙是真暈?zāi)懘?，還是被大雨淋傻了？竟敢主動送上門來。
他剛要沖過去將對方趕走，隨即又停下。
算了，外邊正下著雨呢。好歹也是個鄰居，不跟傻鳥一般見識。
就這樣，兩鼠一鳥共處在同一巢穴內(nèi)，無爭無斗，畫面相當(dāng)?shù)暮椭C。
來的是客，林旭甚至從干草鋪下翻出幾?；ㄉ?，放在喜鵲面前招待。
他沒有在巢穴內(nèi)存儲食物的習(xí)慣，這些全部是小不點的杰作。
吱吱吱……眼見自己私藏的花生米被翻出，小不點徹底怒了，咧嘴，露出兩個大門牙。同時皮毛完全炸起，那模樣似乎想要和喜鵲來場決斗。
“吱吱（別鬧）……”林旭伸前爪照對方腦袋一下，總算讓它恢復(fù)平靜。
禿脖喜鵲大概餓極了，遲疑片刻，最終低頭“梆梆梆”啄食。
夏天雨來得急，去得快。
半個小時后，雨點逐漸變小，最后停息。
烏云散去，太陽重新在天邊出現(xiàn)。
“哈呱……哈呱……”陣陣聒噪的聲音從數(shù)百米外山溪中傳來。
林旭在山中生活了一段時日，自然能夠分辨出這并非青蛙的叫聲，而是氣蛤蟆。
人們常說“蛤蟆雖小氣性大”，指的就是它。
這種東西和青蛙比較像，只是個頭比較小，背部顏色土灰。
氣蛤蟆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容易生氣，只要不小心碰一下，它立刻把肚子鼓起來，像吹皮球一樣。
肚皮薄的透明，似乎隨便一戳就會破裂。
天氣放晴，在巢穴里閑著無事，林旭索性帶著小不點在叢林間晃悠。
很快，哥倆兒又出現(xiàn)在山溪邊。
蹲在野槐樹上往下看，往日平緩的山溪大變模樣，水面寬度足足增加了一倍，將岸邊的蘆葦叢和灌木也淹沒在其中。
水流渾濁，漂浮著無數(shù)枯草敗葉，甚至還有幾株大樹浮浮沉沉。
應(yīng)該是上游山洪爆發(fā)，否則不會連大樹也被沖倒。
幾只叫不出名字的水鳥把大樹當(dāng)成木船，站在上邊不時來回走動，不時低頭從水中叼起小魚小蝦。
口胡……要不咱也體驗一把順流而下的感覺。
林旭看的心癢，也動了搭乘免費(fèi)船只的念頭……這山溪直通李家坳村頭水庫，自己可以順道去村里游玩一番。
只是沒等他來得及行動，忽然見渾濁的水流中露出一個漆黑的大腦袋，猛然張口咬向樹上的一只水鳥。
那鳥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咬著。隨即嘎嘎尖叫著，煽動翅膀極力掙扎……
剩余水鳥見狀，急忙撲閃著翅膀飛起，再也不敢落下。
片刻，水面重新恢復(fù)平靜，只留下幾根灰白色的鳥毛打著旋渦飄向下游。
是大魚，還是別的東西？林旭大吃一驚。自始至終，那捕食者軀體都躲在水中，只露出一個大腦袋，所以林旭根本沒看清是什么動物。
一直以來，他都認(rèn)為這條淺淺的山溪里邊只有魚類，并不存在致命的捕獵者。所以才會大膽下水洗澡，捕魚。
現(xiàn)在看來，完全想當(dāng)然，水中并不比岸上安全多少。
以后下水前一定要小心，輕易別往深水區(qū)游。
知道溪水中隱藏著殺手，林旭徹底打消乘樹木順流而下的念頭。
還是回家吧……他沖著小不點招呼一聲，扭頭朝大槲樹方向回轉(zhuǎn)。剛奔出百米遠(yuǎn)的距離，林旭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
本能的，心頭升起極強(qiáng)的危機(jī)感。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曾經(jīng)數(shù)次救下他的性命。
吱……林旭口中發(fā)出尖銳的示警，同時扭頭朝四周看去。借著眼睛余光，模糊看到一團(tuán)黑影從頭頂急速落下。
該死，是老鷹！
幾乎在“看到”黑影的瞬間，林旭四肢彈起，仿佛一發(fā)炮彈撞向傻愣在原地的小不點。
哥倆兒齊齊從樹枝上跌落……嗆，雄鷹撲空，趾爪在樹干上留下清晰的抓痕。
隨即它煽動翅膀在樹枝上站穩(wěn)，瞪大鷹眼朝下方張望。
吱吱……林旭剛落回地面，再次發(fā)出急促的示警聲。
小不點總算反應(yīng)過來，撒腿急奔向四五米外的灌木叢。
為了給這家伙爭取時間，林旭并沒有打算獨自逃走，而是學(xué)著喜鵲曾經(jīng)施展過的調(diào)虎離山計，故意一瘸一拐朝相反方向奔行。
奔跑的同時，兩只耳朵豎起，精神高度集中，密切關(guān)注來自頭頂?shù)娘L(fēng)吹草動。
雄鷹和黃鼠狼不同，速度更快。有研究表明，游隼在俯沖捕食的那一瞬間，時速可以達(dá)到驚人的三百公里以上。
林旭雖然不知道身后老鷹是什么品種，卻也清楚它的速度并不會慢多少。
幾乎聽到對方展翅的瞬間，他立刻弓身朝側(cè)面蹦跳，跑出“S”型路線。
噗……雄鷹攻擊再次落空，將地面抓出一道道泥痕。
躲過致命一擊，林旭終于有機(jī)會尋找小不點的位置。這家伙正躲在樹叢下，口中發(fā)出焦急的亂叫。
攻擊失敗，雄鷹展翅飛起，在叢林上空不斷盤旋，調(diào)整攻擊姿勢。
為了讓小不點徹底擺脫危險，林旭只能繼續(xù)佯裝受傷，不緊不慢朝山溪邊跑去，來一招禍水東引。
剛才那些水鳥還沒有飛走，依然停留在岸邊捉魚呢。
果然，低空盤旋的雄鷹也發(fā)現(xiàn)了新的獵物，再次化作利劍俯沖而下。
飛起時，趾爪間已經(jīng)多了一只血粼粼的水鳥。
對不住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林旭在心中默念一句，急忙掉頭去找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