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只是打開一道縫隙,看到好酒,司馬并不像原先那般垂涎欲滴。
“歐老板,我今日有事,不能邀請你進來喝酒?!?p> “獨自一人在家能有啥事?我想聽你最近的詩作。喝酒不算是吃葷!”歐曉勇努力想將門推開,司馬死死抵著。
門縫中看見,司馬衣衫不整,神色慌亂。歐曉勇恍然大悟:“趕走仆人,卻金屋藏嬌,讓我看看,是誰家千金?”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司馬說到:“歐老板,今日身體不舒服,明天,明天我定在春華樓請你吃酒。”
“這樣也好,明天我請你吃酒,”歐曉勇知道今天進不去了,急忙打聽到,“劉刺史在衙門暈倒,現(xiàn)在醒過來沒有?中元節(jié)鹽鐵商人不能開門做生意,可咋辦?”
“家人財物失蹤,氣火攻心,一時半會醒不過來,衙門亂成一鍋粥。你該干啥就干啥,生意暗暗做著便是,沒人管。連城墻上掛著的兩個要犯,劉刺史不醒來,就會一直掛著?!?p> “砰”地一聲,司馬將門關(guān)嚴,歐曉勇聽到上門栓的聲音。
神神秘秘地,既然進不了司馬家,他決定往城樓去看看。
將斗篷的帽子掀起,走在靜謐的松州大街,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光將松州的城墻灑成銀白。
城墻下的士兵認識松州鹽商歐曉勇。
“打攪,我找陳校尉!”
“沿著臺階上去就是!”
陳校尉粗布外衣套著黑皮背心,青灰的黑羊毛披風(fēng)。銀色的頭盔拿在手中,在城墻上來回踱步。
粗大的鐵鏈固定在墻垛上,歐曉勇判斷,下面吊著的應(yīng)該就是和尚與昆侖奴。
五個箭手懶散靠著墻垛,還有五個箭手圍著篝火打盹。
歐曉勇多次去鳳娘的茶肆談生意,和陳校尉只是點頭之交。
“校尉,節(jié)哀順變!”他看見校尉右臂拴著白布。
“鳳娘不忠與我,也不忠于大唐。這是她罪有應(yīng)得。現(xiàn)在,人死燈滅,可是我的心里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悲傷!”陳校尉毫不見外,直接對歐曉勇說到。
“鳳娘和我,曾經(jīng)也是兩情相悅,我和她像是兩條路上的騾子,越來越陌生??墒撬篮?,忽然感到喝酒賭錢都沒啥意思,平素記著她的恨,人死后,那些好卻浮出來?!?p> “人死不能復(fù)生,陳校尉大義滅親,松州百姓都很欽佩?!?p> “欽佩個屁,都說我是公報私仇!其實眾人都不懂我,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陳校尉看著遠處,“我和你平素不熟,這些話不該多講。此時來找我有事?”
“這些年,進進出出茶肆,鳳娘如同親人一般,心里很難受,故過來看看,散散心!”
“屁話,有話直說!”陳校尉收起傷感的表情,恢復(fù)到趾高氣揚的樣子,“你是生意人,大半夜的,找我,肯定是生意上的事情”
歐曉勇帶著笑容說到:“倒是有一樁小事。明天從羌國來個生意上的朋友??墒茄瞄T有布告,這幾日只進不出,很是為難!”
“你是生意人,就知道任何東西是有價碼的!”
歐曉勇將手中的酒遞給陳校尉,兩手挨著的時候,校尉給他比劃一下。歐曉勇趕緊點點頭,表示同意。
“校尉現(xiàn)在掌管的人多了,應(yīng)酬也多。鳳娘茶肆是一個好地段,聽說校尉想出售?”
“升官是要打點的!我也沒有精力管理茶肆?!?p> 歐曉勇眼睛余光看著城墻上的士兵,夜晚值守的也就二十人左右。如果吐谷渾十八勇士偷摸上來,肯定能夠在半個時辰救下和尚和昆侖奴。
“校尉,鳳娘茶肆是個風(fēng)水寶地,我每次在那里談生意都很順。如果校尉信得過,你出房子,我出錢,將茶肆改為酒樓,這樣,我的來往的生意朋友有個應(yīng)接之地,你平時的款待也無須在外面花費?!睔W曉勇壓低聲音,“還能夠賺錢!”
商人就是這樣,無利不起早。既然松州城最大的鹽商開了口,陳校尉表現(xiàn)出高興的樣子,親自將歐曉勇送下城樓。
芣苢離開時候一再吩咐,不能輕舉妄動。
歐曉勇腳步輕快,他忘記了芣苢的話,決定立馬召集十八勇士動手。
月圓之夜,殺戮復(fù)仇,為和尚和站豬,也為鳳娘。
二十個弓箭手,最多還有十個甲兵。
十八勇士武藝高強,不在話下。
鄭妃都說和尚能抵千軍萬馬,救下他,算是為復(fù)仇大計立下首功。
回去路上再次途經(jīng)司馬的家,看著里面沒有燈光,笑著罵了一句。
司馬在家里,在地窖中。
通往地窖的石頭臺階很狹窄,他哼著小調(diào)旋轉(zhuǎn)著下去。
鳳娘醒來,看見自己的雙手雙腳被捆在紅木椅子上。七月的天,地窖中有一股寒氣,好似連接陰森的地府·。
她答應(yīng)司馬以后,馬車上另外一個女子就成為替死鬼。和司馬同回他家,司馬遞給她一杯茶,喝下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雙手雙腳被捆住,坐在陰森的地窖里。地窖有一張床,一個紅木的書桌,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大柜子。
司馬手捧著蠟燭進來,溫柔說到:“鳳娘,你醒啦!”
“你為何將我捆???”
“我擔(dān)心你跑出去大喊大叫,所以才如此。放心,雖然是鐐銬,但是我在你手腕處綁了絹絲,不會傷你的手!”
司馬將蠟燭放在桌上,然后鋪開宣紙,磨好墨,端坐寫字。
鳳娘閉目哀嘆一聲。
半炷香之后,司馬拍案叫絕,拿起宣紙,感慨說道:“鳳娘,你來到寒舍,就讓我下筆如有神助。‘曉鳳榻前語花枝,背帳猶殘紅蠟燭。’你評評,我寫得好不好?”
“我不懂詩,無法評判。司馬,你還是將我雙手解開,我保證不會逃跑!”
司馬將紙緩緩放在桌上,重新拿起蠟燭,感慨說道:“就是后面兩句一直想不出來。要不,我倆共同找找靈感!”
他的身后影子潛動,搖曳的燭光一直延展向無盡黑暗。
鳳娘一點沒有畏懼的神情,她揚起下巴,對著石墻上懸掛的青銅說到:“劍身如同琵琶,是琵琶短劍。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劍柄,我猜多半是刻著閃電紋?!?p> 司馬收起輕浮的表情。
“這劍是從高麗而來?!兵P娘輕聲說到。而對司馬來說,無疑是晴空霹靂一般。
“鳳……娘,你還知道什么?”
“寧靜晨曦之國?!?p> 司馬噗通跪在地上。
地窖上的院子灑滿月光,幾棵樹在夜風(fēng)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