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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映寒星

秦時明月映寒星

藍(lán)田潤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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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7-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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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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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時明月映寒星 藍(lán)田潤玉 3419 2019-06-30 21:18:44

  第一節(jié)白云村

  C城下轄有一鎮(zhèn)子名大洼,大洼下轄一村子號白云。正如白云的縹緲和虛幻,白云村在C城人民認(rèn)知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存在感。

  白云村坐落在海拔1100米高山上,陰雨天氣遠(yuǎn)遠(yuǎn)望去,整個村莊籠罩在云霧繚繞之中,白云村實至名歸。

  白云村有一百多戶人家,據(jù)老輩人口口相傳,想當(dāng)年祖先為了躲避戰(zhàn)亂,一路長途跋涉,篳路藍(lán)縷在這里落腳扎根,子孫后代繁衍生息有幾百年歷史。到如今村里祠堂供奉歷代族長,大致推算白云村距今至少有二百年歷史。

  白云村至少二百年歷史充分證明,當(dāng)時祖先選擇何等有先見之明。不管外界風(fēng)云如何變幻,白云村先祖很長時間里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生活必需品大多都能自給自足。就像桃花源記中描述的,桃花源里雞犬相聞,纖陌縱橫,不知秦漢,沒有戰(zhàn)亂傷痛,人們衣食無憂。

  白云村幾百年歷史中為何能獨(dú)善其身?正是因為地理環(huán)境。封閉的環(huán)境,外面的人很難進(jìn)去,里面的人也很難出來。從白云村到大洼鎮(zhèn),要攀爬有的路段近乎90度垂直的山,還要走崎嶇坎坷草木叢生的山路。來回一趟要一整天時間。

  改革開放之后,有不少年輕人走出大山,去外面世界闖蕩。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幼婦孺。而阿憨從沒動搖過留守的心,村里人從沒對這個不去外面世界走一遭的年輕人有什么不可理解之處。阿憨人太老實,太厚道,去外面難免會被人欺負(fù),還不如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渴不著餓不著,挺好。這是村里人的共識。

  但有一點(diǎn)不盡如人意,阿憨26歲大齡剩男,窩在白云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娶一房媳婦難。阿憨對月老手里紅線另一端在哪系著心存茫然。但這也不是著急的事,問題是你急也沒用。

  阿憨每回祭祀父母,因為不能給父母一個交代而心存愧疚。父母臨走時候,他的終身大事沒有著落,是二老心結(jié)所在。一想起這些阿憨心里全是淚。

  阿憨和阿華是鄰居,阿華過完年跟著阿發(fā)哥去打工。阿華上面有個哥哥,頭兩年去外省作了上門女婿。阿華媽心里120個不愿意,養(yǎng)兒防老,到頭來為他人作了嫁衣裳,含辛茹苦養(yǎng)大個兒子,別人家父母半道撿個便宜兒子,哪說理去。不管咋說,兒子娶上媳婦了??纯窗⒑钌睦?,光棍一條,到現(xiàn)在媳婦沒影。兩相比較,阿華媽心里釋然不少。

  現(xiàn)在正是盛夏,籬笆爬滿薔薇花,粉艷艷開的正旺。阿憨端著一碗莜面條,坐在當(dāng)院一邊看天看地,看院子里跑來跑去的雞鴨鵝,一邊吃面條。

  明天要起早去鎮(zhèn)里賣雞蛋,填些日用品。吃過飯,阿憨早早上床睡覺。

  第二節(jié)女嬰

  第二天破曉,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引吭高歌聲中,阿憨約上阿發(fā)嫂,兩個人踏上下山的路。山路十八彎,錯。這里的山路,你站在山頂往下望,懸崖峭壁視覺沖擊,會讓你眩暈,腳底發(fā)飄。對于白云村原著民來說,這條山路陪伴他們成長,他們對這條山路充滿敬畏,而不是恐懼。

  阿憨背著大筐裝著二十斤雞蛋,還有四十雙鞋墊。鞋墊是阿發(fā)嫂和婆婆趕制的,用布一層層打上漿子,一圈圈壓上針腳,有的還繡上花草圖案。鞋墊養(yǎng)腳透氣還耐穿。

  阿憨中等個頭,身材適中,膚色有些偏黑。當(dāng)他和別人交流的時候,眉眼總是擠在一起,最大誠意向別人傳達(dá)他的善意。

  阿發(fā)嫂本名叫阿珍,是個大骨架女人,她的身材可以用魁梧形容,和她方臉盤相襯的是她響亮嗓門和爽朗笑聲。

  下山路段陡峭之處架著滕悌,藤條柔軟而有韌性。藤條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bǔ)補(bǔ)又三年。藤條的柔韌性導(dǎo)致人踩在這樣梯子上會搖擺不定。

  兩個人專注而謹(jǐn)慎,此刻狀態(tài)會讓人深刻理解一步一個腳印這句話含義。

  攀附在動態(tài)滕悌上,精神必須高度集中,仰望是藍(lán)天白云,俯瞰是峭壁深淵??墒悄阒荒芨╊?,因為要時刻關(guān)注腳下,所以必須正視深淵。這是對心理和體能雙重考驗。

  兩人一路無語,愛笑愛笑的阿珍難得保持緘默幾個小時。下到山腳,還有一段漫坡,拐上公路,搭順風(fēng)車到鎮(zhèn)中心。

  又熱,又累,又緊張。腳丫踩到平地,兩人就像洗了桑拿浴,已是汗如雨下。褂子脫下來能擰出一斤水。

  阿珍長吁一口氣,好似這口氣下山一路就吊在嗓子眼上,若是半道吐出去,她就會來個垂直自由落體動作。

  阿憨卸下背上的筐,拿出兩個軍用水壺,遞給阿發(fā)嫂一個。壺里是溫?zé)岬难蚰?。一陣山風(fēng)吹來,愜意而清爽。

  阿憨手里攥著壺,視線看向漫坡方向。剛才隨著山風(fēng)一塊吹來的,似乎有嬰兒的哭聲。怎么可能,又沒有唐僧從這里經(jīng)過,紅孩兒費(fèi)那勁變個嬰兒演哪出戲。他被自己腦補(bǔ)情節(jié)逗笑了,嘿嘿笑出聲。

  剛才還扯著衣襟扇風(fēng)的阿珍一抬手拍在他肩膀上,正拍在背筐勒出兩道紅印上。這一掌讓阿發(fā)直接跳起來,本來深山老林的,隱約嬰兒哭聲夠詭異,阿珍再突襲一掌。

  哭聲還在繼續(xù),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確認(rèn)哭聲正是來自漫坡方向。

  阿憨拔腿沖過去,一片灌木叢托著一個碎花布袋。虧得灌木叢勾住布袋,袋子才沒掉下去。布袋里哭聲近在咫尺。阿憨走過去,小心翼翼撥開枝條,夏天衣衫薄,枝條劃在皮膚上,即便阿憨皮糙肉厚,肌膚上還是感覺到痛感。

  嬰孩似乎知道有人過來,哭聲大了幾分。隨著阿憨的動作,枝條跟著晃動,布袋以傾斜角度掛在枝條上也在顫動。阿憨心里著急,怕一個不小心布袋摔下去。

  阿珍氣喘吁吁趕過來,氣還沒喘勻,做場外指揮?!巴凶〈?,里面是個嬰孩,別閃腰?!彼斐鍪肿龀鐾斜痉秳幼?。阿憨沒看她,相比閃腰,她的大嗓門更有殺傷力。

  他托住袋子,里面一床小被,小被里裹著一個嬰孩,嬰孩閉著眼。被阿憨托在手里同時,迅速轉(zhuǎn)頭,小嘴巴一張一合。真是個小餓狼,剛擺脫困境,迫不及待想吃到嘴。

  阿珍看此刻阿憨表情,活脫脫一位剛從產(chǎn)房抱孩子出來慈父。阿憨把孩子交到她手里,一條帶子把被子綁地挺緊,沒了束縛,蹬胳膊踢腿,孩子精準(zhǔn)的找到目標(biāo)。

  “是個女孩,”阿珍說,阿憨沒吱聲。阿珍一抬眼,看到阿憨直眉楞眼視線所及之處,雖然已是兩個孩子媽媽,眼神也太直白了,阿珍心里腹黑。裝作不經(jīng)意樣子側(cè)轉(zhuǎn)身子。

  嬰孩一旦找到飯碗,牙床用力咬住,下死勁吸一口。這時阿發(fā)嫂一轉(zhuǎn)身,乳頭偏離位置,女嬰估計是頭一次喝奶,力道沒控制好,被實實在在嗆了一口。

  阿珍趕緊托住嬰孩頭,讓她立著幫她順奶,被嗆了一口,女嬰竟然沒啥反應(yīng),不哭不鬧。閉著眼腦袋瓜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執(zhí)著地尋找飯碗,吃飯吃頓飽飯是頭等要務(wù)。

  阿憨在旁邊手伸出去縮回來,他想幫忙,但讓女嬰吃飽飯的忙他是有心無力。其實阿發(fā)嫂剛才真是誤會他了,他心里比白蓮花還白,只是單純地想要見證孩子能美美地吃頓飽飯而已。他真的沒有其它遐思,盡管他是26歲處男。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嬰大難不死事件上。阿珍貌似不經(jīng)意側(cè)身,他后知后覺也訕訕背過身去。

  女嬰咕咚咕咚吞咽聲聽在阿憨耳朵里,聲音是如此美妙,直到她打了個嗝?!靶±轻桃粯?,”阿珍又把她抱起來順奶,奶水順著她嘴角漾出來。小家伙竟然睡著了,太淡定了,她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回來嗎?阿憨和阿發(fā)嫂相視而笑,緊繃神經(jīng)放松下來。

  這孩子是從公路拋下來的。還好被灌木叢托住,還好被拋下來正面朝上落在枝條上,還好在這人跡罕至山林有他們恰好經(jīng)過。

  折騰到現(xiàn)在臨近中午,阿珍把孩子放進(jìn)背簍,“咱們帶她上路吧,”阿憨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往回走,“對了,雞蛋還在那邊?!卑⒄渫T谠氐人?。阿憨走了幾步停下來,“嫂子咱們不是趕路嗎?”“咱們?nèi)ユ?zhèn)里你賣東西,我把孩子送派出所?!?p>  “不,”阿憨搶上來把背簍換到自己肩上,“我要帶秦月回家?!薄鞍??”阿珍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熟雞蛋,她沒聽錯吧?一個沒娶媳婦大小伙子,要撫養(yǎng)這個棄嬰,一個來路不明,不知底細(xì)棄嬰。這一上午經(jīng)歷讓她一時半會難以消化。

  她發(fā)愣功夫,阿憨已經(jīng)往回走了?!鞍?,阿憨,”她追上去,擋在他面前,直視阿憨雙眼,一字一句神色鄭重,“阿憨,聽嫂子說幾句話,”阿憨看著她神色平靜,“阿憨,第一,你沒娶親,單身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第二,你托個油瓶,以后想娶媳婦會更困難。第三,這個孩子父母是誰?家在哪里?為什么剛一出生就被拋棄?這些咱們都不清楚。第四,”阿珍沒再說第四是什么,萬一心肝肺有毛病,但她沒說。

  “嫂子,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還是要帶阿月回家?!彼隁q月中,像此刻這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達(dá)自己意愿時候屈指可數(shù)。從他雙手觸碰到這個嬰孩那刻起,他們父女兩緣分上天已經(jīng)注定。他會是她的依靠,會是那個她可以全心全意依賴的父親。

  話已至此,阿珍亦不好在多言?!鞍⒃逻@嫂子會幫你?!彼浪匾粨]手,拍在阿憨肩上,“嫂子,你輕點(diǎn),嚇著阿月?!薄鞍⒑┠?,阿月還沒叫爸爸呢,你就護(hù)上犢子啦?!彼蛉さ?,緊接著一串豪爽笑聲,急得阿憨直拿眼瞪她。他越這副神情,阿珍越想逗他,好不容易把笑憋回肚里,都憋岔氣了。

  雞蛋筐留在山下,鞋墊鋪在被子下面,阿月沉沉睡去,被阿爸扛在肩上,踏上回家的路,她的人生從這里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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