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 艾爾的騎士們之凡人
卷末番外篇
艾斯特羅爾的騎士們之凡人
沃里克從女人的身上起來,輕輕給女人披上毛毯,借著昏暗的燭火,沃里克留戀地看了女人最后一眼。
穿衣出門。
他有活兒可干。
三輪銀月初升,今夜是難得一見的三輪新月,預示著“新生之物的蓬勃發(fā)展”。
沃里克前往路斯砍的一家酒館,作為北境最大的港口城市,素有“冰海強盜”之城的路斯砍相當排外,能在這里找到一分營生費了沃里克很多功夫。
北境最大的港口,加上靠近無冬城,往來的商人和游客帶動了路斯砍的發(fā)展,這里酒館的生意十分不錯,在酒館干活兒的沃里克自然也掙了不少小錢。
沃里克推開酒館的大門,路斯砍靠近冰海,城市潮濕冰冷讓沃里克十分難受,但是酒館就不一樣了。
全天下的每間酒館都充斥著酒水和悶熱的空氣,這種味道沃里克再熟悉不過了。
沃里克利索地換上酒館的衣服,其實就是一件印有酒館標志的短衫,中間印著“海怪”——一直多觸角的丑陋章魚。
三十歲的沃里克一直都在傭兵團生活,好不容易坐上了傭兵團長的位置,在他領(lǐng)導下的“狼刃傭兵團”信守諾言,戰(zhàn)力強大,是雇主們的好伙伴,在北境也算小有名氣。
而此時,三十歲的中年大叔哪有什么傭兵團長的氣概,擠出笑臉在人群中穿行,跑堂,招呼客人,端酒水食物,還要負責擺平鬧事的酒鬼,總之就是什么雜活兒都干。
沃里克在路斯砍呆了一個多月了,自從王子宴會上的爆炸之后,身體受傷的沃里克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拿不起劍了,握不緊拳頭,手臂也使不上力氣。
拿不動武器的戰(zhàn)士,跟死了沒什么區(qū)別。
終衛(wèi)要塞的酒館成了沃里克日日賣醉的場所,醒來就是喝,喝到了就隨處躺下,每日都是如此。
直到貴族和貧民們搬離了終衛(wèi)要塞,酒館不再營業(yè)。
但在終衛(wèi)要塞的酒館中,沃里克認識了一個女人,來自路斯砍的海盜之女,棕花色的卷發(fā),蓬松的頭發(fā)跟終衛(wèi)要塞的女人們很不一樣。
這個霸道強橫的海盜之女——伊麗安達,不知怎么就跟沃里克看對眼了,說什么都要帶著沃里克一起走。
渾渾噩噩的沃里克喝的爛醉如泥,渾身癱軟,眾目癸癸之下,海盜之女伊麗安達扛起沃里克就帶上了馬車。
一個月后,伊麗安達的肚子大了幾分。
沃里克要承擔起父親的責任,家庭的責任,在海盜之女伊麗安達面前,他不是傭兵團長,也不是拿不動武器的廢物一個,他是她的情人,是她眼中的財寶,是風暴中舞動挺立的船帆與桅桿。
沃里克在海盜之女伊麗安達的介紹下,在路斯砍的“海怪”酒館打工掙錢。
這樣的日子,似乎讓沃里克十分滿足,至少沃里克覺得這是伊麗安達想要的生活。
沃里克賣力的干活,酒館老板也很是關(guān)照,對這個新來的男人十分看好,什么都能干,還可以解決鬧事的家伙,沒什么背景關(guān)鍵時刻也可以推出去當替罪羊,酒館老板不介意因此多給他點小錢。
沃里克當然知道酒館老板的那些小算盤,將近二十年的傭兵生涯讓他沒有看起來的那么老實忠厚。
不過沃里克當然需要錢,為了伊麗安達,為了他們的孩子以及未來。
人總要有目標才能活下去。
被人依靠的感覺很好,沃里克從過去的陰影里走了出來,下定決心要向前看了。
有一個愛自己的妻子,將來也會誕生一個可愛的寶寶,家庭生活會十分溫馨。
除了偶爾午夜的噩夢,有關(guān)過去傭兵們九死一生的戰(zhàn)斗,有關(guān)王子與騎士的縹緲夢想,那雙使不上力氣的手臂,都時不時地提醒著沃里克過去的事情。
但好在,自己的手臂在不斷修養(yǎng)和恢復訓練之后,好了很多,起碼不再顫抖,也能使得上力氣。
伴隨著手臂的恢復,就讓過去的一切都過去吧,在路斯砍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喂,那邊的伙計!再來杯小姐之吻!給我這幾個兄弟每人都添上一杯!”
“今天我請客!”
路斯砍的“海怪”酒館,一個明顯還未成年的年輕男孩和一幫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們在囂張地喝酒,跟其他的海盜、傭兵、不知哪里來的商人和游客們一起享受醉醺醺的美好時刻。
沃里克微笑著端來酒水,服務(wù)著“海盜”酒館的客人們。
“你干什么你!”
“滾遠點!該死的外來者!”
一隊士兵進入酒館,把一個喝醉了的商人推到在地,大大方方地搶占了酒館最好的一個位置,原本在那個位置上喝酒的傭兵們識相地讓開了地方。
路斯砍的港口衛(wèi)隊。
路斯砍的領(lǐng)主和士兵都非常的排外,那些本地的居民同樣對外來的商人和游客沒有任何好感,他們認為是這些外來者霸占了他們工作的機會,分享了不屬于外來者的食物和土地。
“那邊那個胖頭魚!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給爺幾個來上幾杯上好的啤酒,端幾個下酒菜!”
沃里克知道那個“胖頭魚”指的就是自己,因為冰海的胖頭魚很喜歡左看右看,像沒見過什么世面一樣,模樣看起來呆呆傻傻,因此路斯砍的本地居民們喜歡把看起來傻里傻氣的外地人稱呼為“胖頭魚”。
沃里克根本不氣惱,依舊笑呵呵地為幾個路斯砍的港口士兵端菜倒酒。
“今晚真是掃興!”
“有這幾位挑事兒的大爺在,今天沒法喝了!”
“走走走,回去睡覺,回去睡覺!”
酒館里的其他客人匆匆結(jié)了賬,就一臉不開心地離開了“海怪”酒館。
那幾個路斯砍的海港衛(wèi)隊則司空見慣的談天吹牛,絲毫不在意自己惡臭的名聲。
酒館里的侍者們早早地躲在了后廚,誰都不想跟這群惹不起的路斯砍港口衛(wèi)隊鬧出什么事情出來。
只有沃里克被留下跟這群士兵打交道,反正沃里克隨時都能被當成替罪羊推出去。
喝大了的港口士兵們手舞足蹈,掄起武器竟然開始決斗起來了。
似乎與同伴們的打斗因為彼此相熟,知根知底的緣故,竟然覺得沒什么意思把目光看向了肌肉結(jié)實的沃里克身上。
北境出身的沃里克從小在戰(zhàn)斗中摸爬滾打,身材緊實,肌肉健壯,只是這一個月伊麗安達對他的調(diào)養(yǎng)讓這個大叔身材也稍微走了點形。
看到士兵們對沃里克躍躍欲試的樣子,酒館老板有些猶豫,這群醉酒的士兵要是真鬧出人命來,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這個酒館怕是在路斯砍再也開不下去。
“右手虎口,掌心有繭,”
士兵一把拽過沃里克的大手,指給酒館老板看。
“而且腳步穩(wěn)重有分寸,眼神穩(wěn)定不飄忽,這不是一般的貧民能做到的?!?p> “你看,我就知道這個家伙不簡單,這是穿戴盔甲磨損的痕跡。”
士兵們扯開沃里克的領(lǐng)口,露出沃里克肩部的繭痕。
“放心吧老板,你這個伙計是有練過的,要是他贏了,以后你的酒館我們罩了!”
“那他要是輸了呢?”
酒館老板懦弱地問到。
“算他倒霉。”
士兵們哈哈大笑,仿佛這是個最完美的結(jié)局。
“可是……可是……”
酒館老板還在糾結(jié)。
“可是我沒有武器,而且已經(jīng)很久沒有……”
沃里克也不想惹麻煩,但是士兵們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海港衛(wèi)隊之一的士兵扔給沃里克一把長劍,沃里克一時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差點沒握住長劍,在眾人面前丟人現(xiàn)眼。
“完蛋了,我的酒館要開不下去了?!?p> 酒館老板看著沃里克這副廢物的樣子,已經(jīng)想好下一個酒館還是去無冬城碰碰運氣吧,雖然地皮是路斯砍的十倍,但是好在治安穩(wěn)定有保障。
“來吧,外來者,讓我們兄弟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被欺負哭了也不能怪我們太厲害了,哈哈!”
港口衛(wèi)隊之一的士兵裝模作樣的學著貴族們互相行禮的樣子,四不像的行了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禮節(jié)。
沃里克本能的握緊長劍,劍柄置于胸口,雙臂交叉,就要低頭行禮,但猛地停下動作。
這是皇家騎士禮節(jié)。
“哈哈哈,你看這個外來者嚇得連行禮都不會了?!?p> “也不知道他這種賤民曉得哪種禮節(jié),估計都是當場現(xiàn)編的哈哈!”
正當沃里克愣神的功夫,港口衛(wèi)隊士兵已經(jīng)攻了上來。
士兵的出手狠辣決絕,第一擊就陰毒地向沃里克的要害刺去,給這個外來者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沃里克的反應(yīng)還跟不上腦子的速度,剛要有所動作,港口士兵的長劍就刺入了沃里克的左肩。
“我滴個親娘嘞,趕緊收拾東西,路斯砍怕是待不下去了。”
酒館老板不忍直視,準備收拾家當出發(fā)前往無冬城了。
長劍刺入身體,金屬的味道,那是血;鉆心的疼痛,那是傷。
沃里克以為自己早已經(jīng)把戰(zhàn)斗的記憶忘到腦后,但是肌肉卻幫他記得。
一擊得手的港口士兵得意洋洋的對這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外來者比了個恥辱的手勢,沖著他的士兵兄弟們擺出一副勝利凱旋的樣子。
沃里克摸了傷口,只是皮外傷,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嚴重,在長劍刺入身體的瞬間,肌肉已經(jīng)有所反應(yīng),身體自發(fā)的阻止過大的傷害,讓這一劍并沒有它看起來的那么嚴重。
沃里克握緊自己的長劍,港口衛(wèi)隊的長劍無論是重量還是造型都跟北境傭兵們用的武器大有不同,適應(yīng)武器需要時間。
但沃里克可沒有什么時間。
看到沃里克擺出戰(zhàn)斗的架子,港口士兵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者,本來看他不順眼給他個教訓而已,他還真的要跟自己戰(zhàn)斗。
最多是一個退伍老兵而已,不對,看他的年齡連退伍都算不是,估計是哪里的逃兵?
路斯砍的港口衛(wèi)隊們重新打量起沃里克。
“還請各位長官遵守自己的諾言。”
“什么?”
還沒等士兵們反應(yīng)過來,沃里克就率先發(fā)起了進攻,長劍揮舞,與他戰(zhàn)斗的那個士兵只能連連防御。
感受著肌肉的發(fā)力,前進的腳步,肩部和手臂的聯(lián)動,關(guān)節(jié)的運動,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戰(zhàn)斗的記憶沃里克從未忘記。
熟悉著新武器的重量和特性,沃里克幾乎是瞬間就調(diào)整好了進攻的方式和節(jié)奏,這無關(guān)計算,只是戰(zhàn)士的本能。
在每一次出生入死的戰(zhàn)斗中,任何東西都是你的武器,一截木頭,一根箭頭,在生與死的戰(zhàn)斗中你放棄了武器,就等于放棄了生命。
沃里克的長劍使用的仿佛比港口衛(wèi)隊們訓練多年的劍技還要好,這讓衛(wèi)隊士兵們臉上掛不住面子。
“夠了!”
衛(wèi)隊的隊長一聲大喝,阻止了沃里克對他的士兵單方面的凌辱。
再不及時阻止這個男人,港口衛(wèi)隊今天就要在這里出丑了,酒館人多嘴雜,不出一天他們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路斯砍。
大(臭)名鼎鼎的港口衛(wèi)隊竟被一個酒館侍者打的屁滾尿流,他們還在路斯砍混不混了?
“隊長!我可以!等我教訓這個臭小子!”
“你給我滾開!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港口衛(wèi)隊的隊長沒好氣地瞪著這個與沃里克對戰(zhàn)的士兵。
“咳咳,”
港口衛(wèi)隊的隊長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對著沃里克宣布。
“酒館侍者公然襲擊港口衛(wèi)隊!”
“長官,我沒有……”
“大膽狂徒!還敢狡辯!給我抓起來!”
沃里克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因為太專注于戰(zhàn)斗,折了港口衛(wèi)隊的面子,自然是受到了代價。
“不關(guān)我的酒館的事??!長官大人,都是這人一意孤行!跟我的酒館沒關(guān)系!”
“對!我不認識他!他只是個酒客!”
“他只是酒客!這事跟我的酒館沒關(guān)系??!”
酒館老板急忙擺脫干系,沒準自己的酒館還能逃過一劫,酒館老板僥幸地想到。
“哦?不認識他?那他怎么穿著你們酒館的衣服!”
“是他偷得!”
“笨蛋!我們老大是讓你交錢!封口費都不知道!”
“我交錢我交錢!都聽長官們的!”
“這就對了?!?p> 港口衛(wèi)隊的隊長滿意的一笑,沖了沃里克又擺出了一副臭臉。
“棄械!把人給我綁了!押入水牢!”
“怎么著?你還想抗命不成?違抗士兵抓捕,罪加一等,連帶你全家!”
沃里克緩緩地松開長劍,任由港口衛(wèi)隊擺布。
為了伊麗安達,沃里克必須聽命。
“帶走!”
港口衛(wèi)隊的士兵押送沃里克前往水牢,走在路斯砍的大街上,路斯砍的居民們早已如睡,大街上空無一人。
突然,士兵們停了下來。
“公爵大人,這么晚了您怎么還在街上?沖撞了公爵大人真是不好意思。”
“無妨?!?p> 一個老邁的聲音傳來,沃里克低著頭跪在地上,并不在乎士兵們和公爵的談話。
“喂!公爵大人讓你把頭抬起來!聽到?jīng)]有!”
港口衛(wèi)隊的士兵不知道這位公爵為何對他們押送的犯人感興趣,沒好氣地踹了沃里克一腳。
沃里克抬起頭來,借著月光,看清了這位年邁的公爵。
終衛(wèi)要塞的城主,“無羽之梟”的卡爾魯奧公爵,而在他的身邊站著那個他永遠不會忘記的男孩。
阿雷多·柯文納斯的聲音穿透黑夜。
“見到你很高興,騎士?!?p> 什么?這人竟然是公爵大人身邊的一名騎士?那今天自己這么做豈不是折了公爵的面子!
可是為什么騎士要去酒館當個侍者?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內(nèi)幕?
“不?!?p> 沃里克的眼神有些掙扎,但這位王子第一個冊封的皇家騎士,此刻卻搖頭拒絕了。
“不,大人,您認錯人了?!?p> “我是路斯砍的一名酒館的侍者,是我妻子伊麗安達的丈夫,是路斯砍的外來者,不是……”
“我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我不是您口中的什么騎士?!?p> “這樣啊,”
阿雷多的聲音聽著有些惋惜。
“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王子最后看了沃里克一眼,回身扶住老公爵。
“公爵大人,我們該上路了。”
士兵們恭敬的讓過阿雷多和卡爾魯奧公爵,莫名其面地押送沃里克繼續(xù)往水牢前進。
“殿下,就這么放任他不管真的好嗎?”
“當然不會扔下他不管,他說的重要的東西就是他的妻子吧?!?p> “能夠擁有一個家的確是值得奮斗的事情?!?p> “卡爾魯奧大人先回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殿下,千萬注意不要太過火,沃里克還要在路斯砍生活。”
“放心,我有分寸?!?p> 卡爾魯奧公爵不放心地離開了。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只有三輪銀月照耀街道,在月色下,一只血肉組成的“怪物”向著港口衛(wèi)隊士兵們的方向詭異瘋狂的狂奔而去。
衷心的祝福你,沃里克,愿你總能實現(xiàn)你的夢想。
而我會幫你完成。
你幫我擋下了那個致命的匕首,救了我一命,所以無論你想以什么姿態(tài)活著,無論騎士還是凡人,我都會守護你的愿望。
你對我來說,也是值得守護的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