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是豪門女兒家
言輕語推門進了自己位于大將軍府西北角的小院，嘴里喊道：“啞嬤嬤，玉枝，我回來了，有沒有吃的？”
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婦人，急切地從屋里走出來，眼里的笑意帶著點點星光，顯然是激動的！她對著言輕語點點頭。
廚房里傳出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小姐回來啦！飯菜快做好了，您在屋里等一會，我給您端進去?！?p> 言輕語回到里屋，脫下那副遮住了四分之一臉面的皮質(zhì)面具，用濕毛巾擦掉那塊藏在面具之下的、面目猙獰的燒傷疤痕，一張冷艷雅致的面龐躍然于銅鏡前。
端菜進屋擺放的玉枝，看著一旁洗臉的言輕語驕傲道：“我們小姐要是穿上女裝，精心妝扮，定是能顛倒眾生，驚艷世人！”
聞言，言輕語再次看了眼鏡中的自己，臉紅道：“別胡說，像大姐二姐四妹那樣的女子才是美人兒，喜笑鶯鴛，溫柔可人……”
玉枝不服道：“胡說，小姐你少妄自菲薄了，在玉枝看來，她們的身段沒有小姐的高挑勻稱，容貌沒有小姐的驚艷耐看，她們的言談舉止也沒有小姐的從容優(yōu)雅，她們……”
言輕語紅著臉打斷道：“好了好了，我都快餓死了，再聽你嘮叨下去飯菜都要涼了……”
實際上，言輕語心中是竊喜的，畢竟誰人不喜歡被人夸贊呢？特別是，一年到頭都是女扮男裝，以陋面目示人的她！
在這氣宇軒昂的大將軍府里，這座小院就像是一處普通人家的院落，精簡樸素。唯一讓人驚喜的就是院子里那兩棵高大的玉蘭樹，每逢花季一院子的玉蘭清香。言輕語在兩棵玉蘭樹上邦了一張網(wǎng)，平日里放上被褥，枕頭，聞著花香，吹著微風，躺著睡覺，輕輕搖擺，還算愜意！
院子東邊兩間房是玉枝和啞嬤嬤的房間，西邊是廚房，正北方的大間房，正中間是客廳，吃飯時會在客廳里擺上吃飯的桌子，客廳的左邊是書房，右邊是言輕語的臥室，由一道屏風隔開。言輕語十歲的時候就搬來這座小院子了，啞嬤嬤和15歲的玉枝是照顧她飲食起居的下人。
平時很少有別人來到這里，她們?nèi)讼嘁罏槊?，吃飯也在一張桌子上?p> 飯桌上，言輕語隨口說了一句：“明日我就要隨大軍出征了，玉枝一會兒幫我收拾下?lián)Q洗的衣物?！?p> 玉枝咬在嘴里的肉都要掉出來了，大驚道：“什么？”
啞嬤嬤聞言立即怔住了，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驚恐的表情。握著碗快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
言輕語道：“我以二哥哥副將的身份隨大軍出征去西北?！?p> 玉枝擔心道：“小姐，女孩子怎么能上戰(zhàn)場呢，多危險啊，而且軍營里都是一群男人大老粗……”
啞嬤嬤聽了玉枝的話底下頭去，不讓人看見她那快繃不住的淚眼。
言輕語無所謂道：“放心吧，我應付得來，這些年我不也一直在軍中混著嗎，挪個地方混而已。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玉枝道：“大將軍知道嗎？”
言輕語面上顯現(xiàn)無奈，吐出兩個字：“知道！”
一提起這個從小到大都沒跟自己說過幾句話的父親，言輕語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蔫了幾分。
玉芝知道無力改變，只能被動接受。她哽咽道：“那奴婢今晚多縫幾個玉蘭花香囊給小姐，出門在外，沒有這玉蘭花香伴著，小姐怎么能睡得著.......”
正值三人沉默之際，一個男人走進了這座院落。
男人聲音輕柔地喚道：“輕語！”
言輕語抬頭向門口望去，淺青常服，高韜出塵，不是二哥哥言弈文又是誰？
言輕語站了起來叫了聲：“二哥哥”。
自己這個小院，除了許翊揚那個倒霉孩子來過一次，還順走了她的一個香囊之外，其他還真沒人涉足過，二哥哥的出現(xiàn)讓她頗感意外。
言奕文左右打量了一下院子，站在大廳門口，看著屋子里的陳設(shè)，再看看桌子上簡單的幾道菜，逆光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微風吹過他的衣角，略顯飄零。
許久他才開口道“怎么才吃飯？前廳有筵席，怎么不去？”
言輕語回答得很干脆：“人太多了，一會還得收拾東西，就不去湊熱鬧了?！?。
言府誰不知道呢，她這些年都是以男裝加面具的形象混跡軍中，言家人對此都習以為常了，并且都有意無意地替她保守秘密。在大將軍府里人多眼雜的時候，言輕語是不會去人群堆里扎眼的，以免遇到什么人，會把她認出來！
言輕語問道：“二哥哥找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言奕文雙手捧起一把佩劍伸到言輕語面前道：“你看看這個！”
言輕語接過那把劍，光看外表，就覺得不俗。那劍柄上鑲著一顆鵝卵石大小的紅寶石。那寶石殷紅得就像一滴新鮮的血液。單單這顆寶石就價值不菲了，然而它只是這把劍的裝飾而已！她緩緩拉開寶劍……面上盡是贊嘆之色！
言輕語道：“劍身筆直，寒光刺目，劍刃薄如細絲，好劍！”
言奕文道：“三妹喜歡就好！這是朝中一位大臣從西域商人手中花重金購來贈與父親的，為兄一直覺得三妹空有一身好武藝，獨獨缺了一把好劍，今日見著這把劍的第一眼便覺得與妹妹甚是相配，便向父親求來贈與妹妹！”
這把劍她握在手里也覺得很是稱手，便也不推辭。她道：“謝謝二哥哥，我定不辱好劍，就用此劍上陣殺敵，為國建功，為我們言家建功！”
說完，言輕語手里拿著劍，試著比劃了兩下，更是覺得滿意至極，稱手至極！
言奕文神色略有躲閃，不知接下來的話該說不說，又怎么說？
他欲言又止，斷斷續(xù)續(xù)道：“好，如此，甚好……妹妹豪情壯志真不愧是我們將門之后，只是……”
言輕語明白他心里想的，直爽道：“放心吧，二哥哥，此次出征，軍功和榮耀全都是二哥哥和言家的！戰(zhàn)事結(jié)束了，我自會功成身退。脫身之法我也同父親商量過了。我定會竭盡我所能，輔助好二哥哥，為言家爭光！”
言奕文手搭在言輕語的肩上，看著只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妹妹，自愧不如。他似乎有很多的肺腑之言，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余一句：“妹妹你好好吃飯吧，二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