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陸州晉已然昏昏沉沉地睡在了地上,手里還拿著沒有吃完的一塊雞胸肉。顧贏洲吩咐了下人將陸州晉帶回去。
侍衛(wèi)把黑布袋套在陸州晉的頭上,將陸州晉綁上馬背。
“吩咐下去,送到鐘自安那里去,一切按兵不動。”
“是,王爺。”
侍衛(wèi)快速的上馬,策馬揚鞭。
而顧贏洲也上了馬,他并沒有做好打算要去那里,丹鳳眼望著月上樹梢,良久。他才打定了主意,勒馬朝著遠處驅(qū)馬而去,一騎絕塵。
江尋淮將玉如意放在床頭的梨花木箱子里面,侍女上前對著江尋淮的背影道了一句。
“世子爺,長瑞王他來了。”
江尋淮微微一愣,隨即就聽見顧贏洲進來的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
侍女瞧見長瑞王來了,匆忙的去上了一杯茶。
江尋淮慢慢的從床頭下來,轉(zhuǎn)身坐在榻上,帳子里面還沒有點起燈,所以帳子里面略有些帶灰暗。不過,這并不會影響什么。
“長瑞王,您這會不應該在忙著處理安清郡王的案子嗎?怎的有這般閑情逸致上我這來?”
顧贏洲自顧自的尋了個位置坐下,寡淡的道了一句。
“本王這是來做什么,你江世子難道還猜不到嗎?”
侍女將泡得剛剛好的茶水放在顧贏洲的手邊。
江尋淮聞言,嘴角扯出了一抹輕笑。
“這我還真的猜不到,畢竟長瑞王你是這國家的棟梁之材,我可是這國家的敗類,怎么能想到一塊去?”
顧贏洲淺嘗了一口茶水,而后又放下,江尋淮接過侍女端來的茶水,只需嘗一口便可知這是碧螺春,江尋淮的眼眸微微一沉。
喚來了侍女。
侍女見江尋淮臉上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下一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到江尋淮的面前。
“你怎的拿了碧螺春來招待長瑞王?!這長瑞王可是大人物,他能看得上這碧螺春嗎?!”
江尋淮惡狠狠的斥她一遍,好似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
顧贏洲看著江尋淮冷面厲聲,看起來好像江尋淮有多么的尊重他,就連上茶這種小事都要講究。
可顧贏洲心里如明鏡。
他怎的就不知道這江尋淮是在諷刺他,明明無官無職卻還要這般大架勢,就連上茶都要上碧螺春,若是讓人看見,他兩袖清風的長瑞王居然要讓上上等的茶葉,還不得以為他這般清廉正直都是偽造出來的,讓人頓時覺得虛偽。
江尋淮這是指桑罵槐。
“罷了,江世子,何必如此?這婢女不過是犯了小錯,何必如此為難她?”
長瑞王誠然是識破了她的心思,反過來借這件小事指責江尋淮虐待下人。
婢女聽到這里,對長瑞王投以感激的目光。這一切自然是被江尋淮看的清清楚楚。
心道,若是如此容易被這狗賊的外表所迷惑,那他日豈不是要被這狗賊三言兩語就賣主?
“不是本世子如此,只是這下人擅自做主,前些日子都讓她背了茶葉的名,還道明了這其中上茶應該怎么上,這仆人我看著眼生,仔細一想,原是從我那母親院子里調(diào)過來,規(guī)矩還沒有熟悉多少,我曾是吩咐了領(lǐng)班的那位,若是還未熟悉規(guī)矩,就免了服侍本世子。你怎的就如此冒冒失失的上來了?”
顧贏洲早就注意道江尋淮剛才看著婢女的狠厲目光,恰似鋒芒畢露的刀鋒。
“是今天倩怡她身子不舒服,我這才跟她說我可頂替她——”
江尋淮瞧著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就連最后一絲耐心也沒有了。江尋淮隨手就將茶水惡狠狠的砸落在地面,目光里全是冰冷。
顧贏洲看著茶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再看看江尋淮大發(fā)雷霆。顧贏洲總覺得江尋淮把這婢女當做他,所以才如此凌厲,思及至此,顧贏洲不悅的蹙起眉頭。
“你這賤奴,都敢在主子面前扯這種謊,還敢有什么說不出來的!本世子回來時那倩怡還在,怎的這么巧你就剛剛好頂替下來。也未曾與我說一句,你這分明就是另外所圖!”
婢女被嚇得臉色蒼白,嘴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結(jié)結(jié)巴巴了半天,眼眶里面片刻間就紅了。
“世子爺……世子爺……奴婢……奴婢,沒有這個心思啊!世子爺!世子爺!”
她期期艾艾的說話。
這婢女難道就不是看見了這顧贏洲才要進來服侍她?以求在顧贏洲這狗賊面前露面嗎?真當她是個傻子?這婢女是從張氏那邊調(diào)過來的,她豈能放松警惕?次次都看見她居心不良想要在權(quán)貴面前露臉的樣子。
試問有幾個人敢踩著江尋淮的肩膀上位的?若有,那都化為灰燼了。
“呵,你這心機深沉的下人,居然還敢如此狡辯!若有什么事,便自尋到我母親那邊說去吧!來人,將這女人給我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棒子!”
江尋淮叫來了站在外邊的小廝。婢女驚恐的朝著坐在榻上的江尋淮求饒,可她眼底一片陰冷讓婢女斷絕了念頭。
兩個小廝拖著婢女要往外邊走,婢女的力氣忽然間大起來,就像個瘋婆子一樣,抓住顧贏洲,目光哀凄的望著顧贏洲。
“王爺,求求你,救我一命吧。哪怕是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求求王爺你大發(fā)慈悲吧!”
她死死的抓著顧贏洲的衣袖,顧贏洲看著她片刻遲疑后,莞爾一笑。
那一瞬間,她好似看見了無限的希望。
江尋淮的臉色更加陰沉,兩個小廝生怕惹到了江尋淮,奉命上前要將婢女抓下去。
顧贏洲看著抓著自己衣袖的婢女,朝著江尋淮道了一句。
“江尋淮你何必如此,這婢女何其無辜。不如讓人帶她下去,交由景陽侯夫人處理如何?”
聽完,江尋淮嘴角牽出了頗是喜悅的笑意。
算這狗賊識時務。
而婢女又那么一瞬間被五雷轟頂了那樣,身體僵硬得不能動。
婢女凄厲的嘶喊聲被拉遠了。
顧贏洲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雖然他說出來的話好像是放了婢女一條活路,可是張氏作為主母,出了這種事她是不能偏袒自己人,不然顯得吃里扒外。這婢女被打發(fā)到張氏那里,可比打三十棍子要狠多了。
這下人總歸是她江尋淮的,顧贏洲再怎么樣也沒有資格管這件事。
而這顧贏洲看了這么久的戲,也明白江尋淮這是借他之手,除去這個張氏安排在她這邊的眼線。
不得不說江尋淮還是一如既往的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