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遺憾和巧合（三）

　　齊曉一個手不方便，洗澡很慢，洗完澡出來，都11點了，澡堂打烊，搓澡的姐妹們也都累了一天，起身回小區(qū)宿舍休息，師傅又提出讓她悄悄回宿舍和她擠一張床睡，齊曉拒絕了。

　　從高安縣回來第二天，那陳經(jīng)理就找到她，說有人要占她宿舍的鋪位，齊曉多余的話都沒問，就立馬挪到這兒住了。其實她知道經(jīng)理之所以沒直接趕她走，是怕她走了還不上那五百塊錢。師傅昨天悄悄替自己還上了，經(jīng)理今天就立馬來趕她了，人就是這么現(xiàn)實。

　　齊曉先沒時間考慮那些，她也還不能歇，得先去外面把鍋拽進來，煮明天要賣的茶葉蛋，她已經(jīng)知道這茶葉蛋要提前煮好壓一宿鍋才好吃。

　　雖然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很涼快了，但澡堂里不通風，還是挺潮熱，再加上煮雞蛋的熱氣，所以等煮好蛋她又是一身汗，她只好又去沖了個涼回來，才終于躺到躺椅上睡下。

　　第二天一早，齊曉五點就醒了，她立馬起來另拿個鍋把大伙兒的粥熬上了，因為宿舍太小，她們干的這活兒中午也不能離開，所以大家一直都是在澡堂這邊做吃的。粥熬好了，齊曉喝了一碗算是早飯。幸好她月初就交過這月的伙食費了，所以吃飯到目前還算有著落。

　　吃了飯，她又給雞蛋加了加熱，看看時間，該出攤兒了。就把鍋又連拽帶搬弄到了院子里，燒鍋爐的老楊師傅看見，過來幫她把鍋抬在車子后架上。

　　她歸置的差不多了，剛要出發(fā)，不想那陳經(jīng)理來了。

　　“齊曉啊！這么早要去哪兒??？”

　　這陳經(jīng)理其實是外頭街面上金山賓館的經(jīng)理，只是順帶管著浴池的。平常很少來這兒，也看不起她們這些人，不怎么搭理她們，可今天早早過來就為特意堵她的吧。

　　“哦！沒事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齊曉瞅了她一眼，就低頭又緊緊鍋上的攔繩。

　　“呵！你還挺有閑心！”那周經(jīng)理說著，過來就掀開了鍋蓋“這是什么？茶葉蛋？你這是？哦！這是準備去賣的吧！”陳經(jīng)理臉上馬上是一副抓住了她把柄的得意，又皮笑肉不笑地說：“嚯！你還挺有本事！做起買賣來了？不過你這茶葉蛋是在咱這兒煮的吧？這水這電也都是用的澡堂子的吧？”

　　齊曉沒回答。

　　“齊曉，你既然有了別的好營生，那就是不打算在這兒干了吧！再說你這手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好??？要不想不在這兒干了，那你就不應(yīng)該還在這兒呆了吧！”她這終于轉(zhuǎn)到了正題。

　　“我會搬的！”齊曉一聽立馬回了她一句，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

　　“好，那看你師傅的面子上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后必須走人！”那陳經(jīng)理倒也不再假么假事的，臉直接耷拉下來，甩下這句就踩著高跟鞋趾高氣揚地走了。

　　齊曉知道這陳經(jīng)理為什么對她這么“看重”，還特意起個大早來堵自己，這除了因為這經(jīng)理本身就一向?qū)θ丝瘫⊥?，其實還有別的原因——陳經(jīng)理之前還真對齊曉表達過一些好感，表達的方式就是要給她介紹對象，而且還是要把經(jīng)理自己一個在賓館當保安的表弟介紹給她，但被齊曉一口給回絕了。陳經(jīng)理當下就很不高興，說她一個搓澡的還挺自命清高。不過沒過兩天，她那個表弟就因為賭錢打架被抓了進去，否則齊曉在這兒也早呆不下了。

　　齊曉看她走遠了，也不能再耽擱，使勁兒推上車子出了那院子。因為被那經(jīng)理一耽誤，今天有點兒晚了，車子上了大路齊曉就盡量騎得很快，到了學校門口又是一身汗，她也來不及擦，看看好多學生都已經(jīng)進校了，這是快到上課的點了，她趕緊找地方卸車。

　　可本來她就是新來的，這晚了就更占不到好地方，只能把車子停在最外側(cè)的角落里，她著急把鍋從車子上弄下來，差點給翻到地上，手臂也扯得生疼，來不及緩緩忙掀開鍋蓋，立馬飄出一股混合著茶味兒鹽味兒的蛋香味兒，她自己聞聞都覺得很誘人。

　　齊曉擺開攤子，先拿出口罩戴上，雖然從來了保州市身邊還算風平浪靜，但她還一直保持著一些警惕性。她開始滿懷期待地看著那些從路兩側(cè)陸陸續(xù)續(xù)匯集過來的學生，可因為她這位置實在太偏，就沒一個留意過來的，而且眼見學生越來越少，沒一會兒“叮叮當當——”校園里傳出來了預(yù)備鈴聲，就只有個別幾個怕是要遲到的學生瘋跑著，一股小風兒一樣一下就刮進了學校，再后面就一個學生都沒有了，齊曉知道這一早上算是泡湯了。

　　一大早沒出賣一個茶葉蛋，齊曉中午早早就過來了，這次她占的位置略微好一點，可這一大會兒了也沒賣幾個，因為齊曉通過這十幾天的經(jīng)驗知道，這茶葉蛋中午更不好賣。因為畢竟還沒到秋天，中午太陽大的時候，還是有點兒熱的，學生們明顯對冷飲和燒烤涼皮那些更感興趣，她瞅著那些攤子一陣地羨慕，可自己即沒手藝更沒本錢，手還不行，也只能羨慕羨慕了。

　　老沒人過來光顧，她看著學校門口那些魚貫而出的學生們就有點走神，校服上面那一張張臉都還帶著幾分稚氣，或結(jié)伴嬉鬧，或假裝高冷地獨行，缺都那么肆意張揚，這些都是屬于年少的單純美好。這一瞬她忽然恍惚，想起自己的中學時代，才過去了幾年時間，怎么感覺那么遙遠呢！仿佛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了！她不由在心里嘆息了一下。

　　“你好！”

　　正這會兒有一個女生過來，停到她攤子前面，還先開口和她打了招呼。

　　齊曉忙一回神，笑盈盈地說:“同學！買茶葉蛋？”

　　“買……”那女生也笑瞇瞇地看著她，“姐姐，你認識我嗎？”

　　這女生的話讓齊曉感到有點奇怪，驚訝她怎么會這樣問？她納悶兒地打量了那女生兩眼，然后很干脆地搖搖頭，自己怎么會認識這里學校的學生呢？

　　那女生聽她這一說眨巴眨巴眼，好像有點失望。

　　齊曉為了緩解尷尬，忙又笑笑，說“你可能認錯人了吧！”

　　不過那女孩兒也沒再說別的。

　　“那你是要買茶葉蛋嗎？你要幾個？”齊曉又問她。

　　女孩兒猶猶豫豫地看她鍋，又扭身直往馬路對面瞅，那里一堆接孩子的汽車，然后扭回頭，似乎還咬了咬牙，說了句:“買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