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飛來橫禍(五)
“那需不需要我們幫助協(xié)商賠償?shù)氖??”楊警官又問夏陽,其實警察也大概認(rèn)識今天的事主。
眼前這兩母子——這個老媽是金路遙酒店的老板娘,這挺帥氣精干的年輕人是這兩年保州很火的一個餐廳——小泰陽的老板,看起來在這家里這小老板應(yīng)該說了更算,有錢人嗎!一般都慣兒子,何況人家這兒子年紀(jì)輕輕的還挺有本事。
“先不用了!我們先自己試著談吧!”夏陽很干脆地說。
“好!看來小伙子也是個痛快人!怪不得那么能干呢!”那楊警官警說著,還帶了點兒贊賞地拍了拍夏陽的肩。
突然被這警察夸了一句,夏陽還有點尷尬,但還是禮貌地笑了笑。
“你不是泰陽的老板嗎?”楊警官是個性格隨和的人,正事已經(jīng)說的差不多了,看那姑娘又還沒回來,也就隨便攀談起來。
看來這警察好像知道自己,夏陽便忙一擺手,說:“哦,也不算什么老板!我自己喜歡做飯,所以就開了個小飯店。”
“嚯!還挺謙虛!你那‘小飯店’在咱們市里可挺火,弄得挺不錯,尤其是年輕人都喜歡,我家孩子去過一次說挺不錯?!睏罹儆种钢感⌒ぞ俸妥约?,說:“不過我們還都是光聽說沒去過?!?p> “那哪天有時間賞光,過去嘗嘗!”夏陽忙客套道。
“嗯,改天是得去嘗嘗,我也喜歡美食。不過你別誤會??!這我們都自己掏錢,我們可不吃請啊!”楊警官半開玩笑地說。
“那也歡迎!最近就去吧!我們暑期都會有優(yōu)惠,折扣還挺大的,這也不算行賄吧!”夏陽笑著說。
……
又聊了會兒,齊曉姑娘和那個大姐才回來了,眼見那姑娘的左邊胳膊已經(jīng)被吊起來打上了夾板。
“看!就說有事吧!剛才我就看你不對勁兒!”楊警官一見說:“你這孩子還挺寧,有事兒光忍著不看醫(yī)生,那還行?”
“骨折?”夏陽看看她的胳膊,也忍不住問。
“哦!骨裂了點兒,都捏好了,沒事兒了!”那姑娘說的輕描淡寫,還故作輕松地晃了晃胳膊。
“都骨折了!還沒事兒呢!”——一旁的紅姐幫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臉心疼地說。
“正骨了?那就是還有錯位吧!”楊警官說:“正骨挺疼的吧?”
她搖搖頭。
夏陽知道那一定很疼,因為她雖然還硬挺著,神情看上去很淡定,但她臉色明顯比之前更白了,額頭上的汗把之前的泥印兒都抹沒了,頭發(fā)和衣服肩背處也都是濕的,那應(yīng)該也是正骨的時候疼得出的汗。
她的那只手臂也一直都在抑制不住地輕抖。夏陽這么瞅著她,不知怎么就覺得自己的手臂也隱隱不舒服起來,他忍不住也摩挲了自己的胳膊一把。
等齊曉姑娘略微緩了緩,警察就告知了她明天去隊里取事故責(zé)任認(rèn)定書,又問她需不需要他們幫助協(xié)商賠償?shù)氖?。她看看夏陽,似乎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詢問,“我看還是不用了吧?”
“好!”夏陽回的很干脆。
楊警官看雙方態(tài)度對事故都比較認(rèn)可了,自己的工作也算到位了,就對他們說:“那行!那你們雙方記得明天一上班去隊里拿認(rèn)定書!這兒也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警察要走了,夏陽也禮貌性地跟出去送了送。
這下走廊里剩下了當(dāng)事雙方的幾個人。大家彼此站開一段距離,先都沉默了,夏陽媽冷眼瞅這姑娘幾眼也沒先說話,但那眼神卻好像在說:倒要看看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這邊齊曉那條胳膊的痛其實依然沒有過去,只是從最初的銳痛又變成了一種纏纏綿綿的隱痛向全身蔓延著,她竭力控制忽略著這疼,那只沒傷的右手不由自主得使勁兒攥起來,手心里已經(jīng)都是汗了,紅姐給她的那疊錢都被攥濕了。
其實眼下比起這痛還有讓她更為難的事——紅姐一共給她拿來了1500塊錢,剛自己檢查治療花了300多,現(xiàn)在就剩了這一千一百多,她心里很沒底,她知道那個阿姨并不好說話,不過眼下也沒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把那錢一遞。
果然,那阿姨一看那薄薄的一疊錢,接都沒接,當(dāng)下就發(fā)了飆:
“你這點兒錢打發(fā)要飯的呢?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在醫(yī)院!是救命的地方!在這兒這點兒也叫錢?”她厲聲嚷嚷著,還揚手一巴掌拍在齊曉拿錢的手上,齊曉不防手就一抖,錢“啪!”地摔散在地上。
她冷兒巴丁的這一下,不但讓齊曉一愣,嚇的旁邊的月月也一哆嗦,月月忙一把拉住了她舅媽的胳膊,她是真怕舅媽跟人打起來。
“咋不叫錢?”齊曉還沒反應(yīng),一邊那紅姐先可有點兒急了,幾步過來擋在齊曉身前,沖著夏陽媽嚷到:
“你這人怎么這樣?你這是干嘛?這么大歲數(shù)怎么一點兒不通情達理!出了這事,孩子沒推沒跑,緊著送了醫(yī)院,又緊著打了電話讓幫著湊錢,自己有傷還都舍不得治。我們眼下就能湊這些,你嫌少,我們回去可以再湊!你這是干嘛?!你要是不要,那我們就干脆拿回去得了!”
看來這大姐可不是個軟柿子,一口氣說了一大溜。
齊曉拉了拉紅姐示意她不要再說,然后默默地蹲下,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把錢一張張地撿了起來。
“反正今天不拿來5000,你別想走!”夏陽媽媽態(tài)度依然強硬。
“5000?再500都沒了!不讓她走?你扣下人就有錢了?先不說扣人犯法,這她要回去還能給你湊,在這兒她反正也沒法兒給你們湊錢!”對方大姐也照樣不示弱,調(diào)門兒還更高。
“阿姨,您放心!該負的責(zé)我一定會負的?!蹦枪媚锏惯€沒急,聲音低低的說著,但態(tài)度卻表明的很干脆,說著話就又把錢往前一遞。
“那你要跑了怎么辦?”夏陽媽媽鄙夷地看她一眼,依舊不接那錢。
“沒想跑!想跑早跑了!還等現(xiàn)在?現(xiàn)在警察都見過了,還往哪兒跑?”那紅姐氣的又插話。
“誰知道呢?沒準(zhǔn)兒就畏罪潛逃了!”
“罪?我們犯什么罪了?”
……
夏陽去送了那兩個警察,又順便在醫(yī)院門口買了點吃的,回來就看見她們在吵,他皺了皺眉,便直接走過去,一伸手就接過了她手里的錢,然后很干脆地對她們說:
“好!就先這樣吧!”
“夏陽!你傻了?!”王艷麗一愣,沒想到自己在這兒正吵的不可開交,被氣得倒不過氣兒,這兒子回來不給自己助陣倒當(dāng)起了和事佬。
“吵半天也沒意義!讓她們先走吧!”夏陽對她媽著,看了看手里的錢。
“這是一千一百多,你數(shù)數(shù)吧!”齊曉很小聲地甚至有點囁嚅地說,“肯定不夠,可我現(xiàn)在身上只有這點錢。”
夏陽打開那疊錢,并沒有數(shù),卻把夾在中間的那幾十塊零錢拿出來,接著又拿了一張一百的一起遞還給了她,“就留個整兒吧!”
齊曉看著他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她眼神里應(yīng)該帶了絲感謝,但只一瞬又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唉!是不是得讓他給打個收條兒啊?”一旁的紅姐看見他接了錢,忙提醒齊曉說。
夏陽一愣,但想想也是,“好!那你們等一下!我去找個紙筆?!闭f著就轉(zhuǎn)身想去找護士借。
“不用了!”齊曉從后面喊住了他。
夏陽回身站住看她。
“不用打條!我相信你!”她對他笑了一下,那滿臉是傷的臉上,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夏陽心里莫名一動,微微點頭,他抿著唇,猶豫了一下,終于問道:“你不是我們本地人吧?你老家是哪里?在這兒是上學(xué)嗎?”
可面對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她什么都沒回答,只是笑笑搖搖頭。
“上班兒?”夏陽不由皺起了眉又追問了一句。
這次她似乎要點頭,但又很快地搖搖頭,然后輕聲說道:“其實我的情況都告訴警察了,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問他們。”
夏陽在心里嘆了口氣,沒再問什么,只說了一句“好!那你回去吧!”
“明天我應(yīng)該能再帶一些錢過去,不過應(yīng)該也不會太多,我籌錢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彼种鲃雍退f起錢的事。
夏陽點點頭,沒說什么。
“好了!曉啊!咱快走吧!挺晚的了!”旁邊的紅姐一聽,好不容易主家有人發(fā)了話,覺得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趕緊拉了齊曉就要走。
“不行!你們不能就這么走!人不留下,你們也得留下點兒別的什么?”夏陽媽一看又急了,立馬過來擋在了她們身前。
“留什么???”齊曉有點懵的看著這阿姨,想想自己渾身上下也沒值錢的東西。
“欠條!打個欠條再走!”
“這怎么打欠條?也沒有判出來呢?大姐你就行行好!先讓我們回去吧!”看夏陽媽這么難纏,這紅姐也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急得她態(tài)度都軟了下來,改成了求的口氣。
夏陽這半天其實一直都在觀察猜測著這大姐和這齊曉的關(guān)系,但一直也沒判斷出個所以然來。
他看看面前這兩個有點著急無助的人,過去先拉開了自己的老媽,說:“不用搞這些了,她要真想跑,咱要這些也沒用,而且我相信她也應(yīng)該不是那種人!”他這話是瞅著齊曉說的。
夏陽媽覺得兒子這話有點莫名其妙,真搞不懂憑什么要相信這死丫頭,但想想有一點兒子說的也是,這丫頭要真跑了,光拿個欠條也的確沒什么用,可也不能就讓她這么走了吧?于是她想想馬上又提出:“那就留下身份證!你的身份證我們得扣下!”
“都經(jīng)過警察了,肯定留了底了,用不著這樣了吧?”那大姐邊說邊一個勁兒瞅夏陽,她看出這家兒人好像就這小伙子還好說點兒話,于是還想求助于他。
可沒想這次這小伙子卻沒吭聲。
“你們這……”
“好吧!行!”沒等大姐再說什么,那齊曉姑娘倒很干脆,已經(jīng)掏出身份證遞了出去。
紅姐也知道這要求也不算太過分,也沒再插話阻止。
夏陽一伸手就接了過來,然后馬上就拿起來看了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基本能看出是眼前這人,不過也只是個大概,這也是身份證照片的特色。再看看姓名旁邊的那兩個字——“齊曉”,他默念了一遍,還是覺得拗口又別扭。
“齊曉?你就這一個名字嗎?”他擰眉審視地看她一眼問。
聽他忽然這樣一問,那姑娘明顯一愣,然后點了點頭,說:“對!”
“身份證也給你們了,這下我們可以走了吧?”那紅姐在一旁急得忙問。
“走吧!”夏陽把身份證一揣說。
紅大姐一聽,也不等夏陽媽表態(tài),忙一把拖了那姑娘快步往走廊外走去。
“你看她們那樣子,還說不想跑?陽陽你就是沒個心眼兒的!心腸這么軟,也不知道你平常都是怎么做生意的!”
夏陽媽耷拉著臉從后面瞅著她們對兒子抱怨著。兒子雖然獨自干事業(yè)有幾年了,可看來畢竟還年輕,有時候還是會犯傻。
“不會吧!這個姐姐長得還挺好看、挺順眼的!看著不像壞人。”一直瞪著大眼圍觀了半天的月月這會兒在一旁插話說。
“漂亮的就是好人?壞人倆字也不會寫臉上!你們小孩子懂什么?”夏陽媽氣得白了外甥女一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