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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如此漫長......
雙錦宮外,白姜剛剛走出來,他打算趕緊去追查到底是誰送給他那么多禮物。
“萬一真的有人喜歡我,那我怎么回答啊?!卑捉较朐介_心,一蹦一跳地往外走著。
他去了宮女們經常去浣洗衣服的河邊,問道:“好姐姐們,昨日是哪位姐姐在雙錦宮當差啊,昨天我門口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大堆東西,我不知道是誰送的,想問問你們?!?p> 一位宮女說道:“對了,昨天是我當差,我確實看到有人往你的門口放東西呢,是沉香大人,他放完東西后匆匆忙忙地走了?!?p> 天吶,白姜想到,幸虧還沒打開吃那些東西,里面肯定下了毒,就算沒有下毒,也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白姜想著,便想去找沉香問個清楚。
他走到了天牢門口,此時沉香剛剛審問完犯人,帶著那冰冷的臉從天牢中走出來,臉上還帶著犯人噴濺出來的血液,他一眼就看到了白姜那瘦小的身軀,卻是假裝不認識,往一旁走去。
白姜沖上去攔住了他,沉香一旁的武士都拔出刀來,可被沉香制止了。
“怎么了,雙錦宮的小內侍,找本大人有什么事?”沉香問道。
白姜被剛剛的武士嚇到了,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然后說:“是你昨日給我送的東西嗎,就放在我房間門口?!?p> 一旁的武士發(fā)出奇怪的聲響,沉香回頭給了他們一記白眼,他們這才安靜下來。
“對,是我送的,因為昨日是你的生辰,我是碰巧知道的,就算是我給你賠禮,以前,我確實對你過分了點?!背料阏f道,不過這次他看起來很嚴肅,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白姜想了想,實在是沒有來由再去質問一個說因為生辰給自己送禮物的人,便低聲道了謝,然后又說道:“你臉上有血,趕緊擦擦吧?!?p> 然后他快步走開了,說實話,對于這個以用刑殘暴的典獄長,白姜對他的印象并不好,在沒有入雙錦宮之前,在他心中,沉香就好似從撞星身上衍生出來的一個雙胞胎。
可是后來碎錦告訴他,在撞星的手下辦事,若是不合撞星的意思,自然不會有好下場,若是沉香是一個對待犯人很溫柔的人,又怎么能成為典獄長呢?白姜知道,若是沒有真正了解一個人之前,是不能輕易來判斷這個人的好壞的。
——2
新婚的金毓與恨金二人,今日要來宮中拜見撞星和碎錦。
那日金毓將恨金催眠以后,恨金卻完全不記得被催眠這回事,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他體貼地將金毓扶下車,不過很顯然,兩人與陌生人相比,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拜見完撞星后,金毓便跟著恨金一起,前往雙錦宮,這是恨金第一次,進入雙錦宮。
金毓輕輕挽著他的衣袖,兩個人看起來般配極了,雙錦宮上下都是一副艷羨的目光。
今日的碎錦只是隨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并不想太刻意,因為畢竟恨金都已經有了妻子,自己也該和他劃清界限。
碎錦端坐在長椅上,看著兩人徐徐走過來,露出了微笑。
“金毓王妃,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如同天仙一般的可人兒。”碎錦稱贊道。
金毓趕緊說道:“多謝娘娘夸贊,不過人人都知道,娘娘才是傾國傾城,獨得恩寵,今日一見,金毓感覺此生都不白過了?!?p> 碎錦笑了笑,說道:“今日王爺和王妃便在我這雙錦宮中留下用晚膳吧,宮中出了新的菜品,不然你們留下來試一試?!?p> 其實碎錦只是想走個過場,畢竟已經接近晚膳時間,但是她并不想與兩人一同用膳,只是這金毓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碎錦的眉頭皺了皺,還是讓下人去準備了。
用過晚膳,金毓說道:“娘娘,金毓想單獨和娘娘說幾句話,不知娘娘能否答應。”
一直在旁邊板著臉冷若冰霜的恨金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如此,臣弟就先行告退了,一會再派車來接王妃?!?p> “好。”碎錦說道,她淡淡地笑著。
“走吧,王妃,我們去內殿?!彼殄\拉起了金毓的手。
兩人在內殿中坐著,金毓說道:“娘娘,金毓從來是個開門見山的人。”
碎錦笑道:“王妃有什么話直說無妨?!?p> “我想說的是,其實我不是金毓,娘娘也不是碎錦?!?p> “王妃這是什么意思,本宮并不明白?!彼殄\回答。
金毓站起身來,逐漸逼近碎錦,眼睛又變成了詭異的綠色,語氣也猙獰起來:“王妃知道我在說什么,你根本就不叫碎錦,你就是狐族的公主,你和恨金是相愛的,不過你為了復仇,來到這皇宮中,一心想殺掉撞星?!?p> 此時,一直候在門外的茶姑破門而入,想要保護碎錦。
——3
金毓的頭發(fā)忽然又伸長起來,把茶姑纏繞起來,扔在內殿的地上,然后再把門重重地關上。
茶姑強忍著疼痛,說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毓笑了笑,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是你們的仇人,我們,注定是朋友,反正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殺掉撞星,我不是什么王妃金毓,只是附了她的身,我是青絲鬼,不知道皇后,是否還認得我?”
青絲鬼族,昔日狐族最好的朋友,也是母后的母族。
“你是?青絲鬼族的人?”碎錦驚訝地問道。
金毓慢慢幻化成一個身著黑袍的少年,一股邪魅的肅殺氣迎面而來,還伴隨著靈氣。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可是卻讓人覺得十分可怕,此時的茶姑被嚇得不輕,恨金王爺新娶的王妃,居然是青絲鬼,更甚者,還是個男的。
碎錦終于認出了這個少年,她的回憶被拉到很多年前,那個依然美好的時候。
一條細長的獨木橋,吱呀吱呀的響著,原來是兩個孩子正調皮地走了上來。
一個長著大大的眼睛的小女孩,一身素色衣衫,但可以看出做工華麗,她晃晃悠悠,小心翼翼的走著,而一旁的小男孩則跟在后面,眼睛根本不看腳下陡峭的木橋,卻也走的穩(wěn)當極了。
突然,一只鯉魚冒出了水面,調皮地朝小女孩吐了一個水泡,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眼看腳下打滑,就要跌下去,可是這時,少年的頭發(fā)忽然變長,急速地伸展開來,包裹住了女孩的身軀,將她穩(wěn)定了下來。
小女孩回過頭來開心地瞧著小男孩,笑著說道:“有哥哥就是好,就像我的保護神一樣,母親說我以后是要嫁給你的,那你就可以保護我一輩子啦?!?p> 小男孩的臉突然紅了,只是搪塞的說:“小婉,不許再開玩笑了,什么出嫁不出嫁的。”
這個小男孩,就是青絲鬼族的族長之子——清風,而那個小女孩,就是寧婉。
他們曾經還有娃娃親。
——4
只是......物是人非,那些美好的過往,現在回憶起來,就像是用刀將心臟生生的剜下肉來。
碎錦從回憶中驚醒,看著眼前的少年,怔了怔,緩緩說道:“哥哥?!?p> 清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小婉,好久不見?!?p> 他看碎錦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就接著說:“當年的屠殺,我匆忙逃跑,后來,我便隱姓埋名,逃到了莫罕族。我聽說你和寧誠哥哥,還有景陳舅舅沒有找到尸體,他們都在哪里呢?”
“哥哥,他死了,在十幾年前,死的很痛苦。我也死了一次,只不過換了樣貌,到撞星身邊,做了皇后?!彼硗朐G訥地說道。
“是我的錯,可是我當時以為你們已經.....死了,我逃到莫罕族,是金毓看我可憐,執(zhí)意救下了我,不然我也會饑寒交迫的死去,因為她,那個純真無邪的少女,我放棄了尋仇,只求與她幸福一生,可是沒想到,即將要大婚的時候,莫罕族便被蛛人迫害,金毓也中了毒,很快便死去了,為了留住她的肉身,我便放棄了自己的肉身,附到她的身上,這是我的特技,現在我只是偶爾變成自己的模樣......”
寥寥幾句,卻埋藏著太多東西,碎錦聽著,心里卻疼的要命,不知道清風這么多年,每一天究竟是怎樣過得,經歷了兩次與最愛的人的別離,現在的他還是曾經那個可以依賴的哥哥嗎。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又為何要嫁給恨金?”碎錦問道。
“我聽說九冰妍藻被關在天牢里,想要過來劫獄救她,可是卻發(fā)現你救了她,我跟蹤你們,聽到你們的談話,本來想和你們相認,但是我當時附在金毓身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們,我附在她身上太久了,越來越難以脫離她的身體。至于嫁給恨金,也是不得不服從撞星的命令?!鼻屣L回答道。
碎錦點了點頭,說道:“無論如何,有哥哥幫忙,我們一定能更快扳倒撞星?!?p> ——5
金毓走后,碎錦把暈過去的茶姑扶到床上,吩咐下人去照顧她,自己倒是渾渾噩噩,披上一件外衣,便雙眼渙散地從雙錦宮走了出去。
剛走沒幾步,在這朦朧的月色中,碎錦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孤零零地坐在長階上,發(fā)著楞,甚至連碎錦走近了都沒有察覺。
“萄淚,你在這里做什么?”碎錦問道。
萄淚緩緩抬起頭來,眸子卻是暗淡的,他起身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兒臣參見母后。
“這么晚了不歇息,在這里坐著,小心著涼了?!彼殄\關心的說。
“兒臣今日練習騎射練得不夠好,被父皇責罰了,心中有些難過,因此睡不著,在此坐著?!?p> “你父皇也是為了你好,這點你別放在心上,你是太子,應該有些擔當,此外,我覺得你該有個伴,陪你談談心,老這樣自己想事也不太好?!彼殄\說道,語氣溫柔無比。
“可是兒臣不知道找誰去說?!?p> 碎錦想了想,說道:“我宮內有個侍女喚作小獅子,天真爛漫,心中沒有雜念,我想你與她一定聊得來,你若愿意,便來我宮中與她聊聊?!?p> 兩人一起坐在涼涼的石階上,抬頭看著天上那微微閃爍著的星星,一句話也再沒有說,時間也過得緩慢極了。
突然,碎錦打開了話匣子:“萄淚,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你母妃走的早,她的死因你肯定也聽說了,你父皇把你封印了好多年,突然讓你重新回到皇宮,又是換上了大人的軀殼,雖然在別人眼中你該是個成熟的男子漢,可你不過是個孩子?!?p> 萄淚有些驚訝,他不自主地去擺弄自己手指上的扳指,說道:“是的,我感覺自己好累,有的時候想著自己如果一直被封印在那個山洞里就好了,就不會有一切的痛苦,說實話,我很想念母妃,可是每當我照鏡子,就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想念她。”
碎錦聽著,也在回憶著自己的過去,和萄淚一樣,她也想什么都不用知道,就做一縷春風,愿意吹到哪里就吹到哪里,可是既然活著,就得帶著那份回憶,活的身不由己。
萄淚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他是正常的孩子會是怎么樣,也許還是一個小小的身軀,雖然有著孩童的幼稚,那種讓他非常摒棄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