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寧婉知道,以他們現(xiàn)在的力量,是沒有辦法對抗狼族的,如果現(xiàn)在貿(mào)然跳出來,只能魚死網(wǎng)破,讓狐族王室的血脈就此斷絕。
所以,他們?nèi)齻€人決定,先冷靜下來,過一天算一天。
墨泊鎮(zhèn)內(nèi),寧婉三人迎來了在墨泊鎮(zhèn)內(nèi)的第一個春節(jié),三人滿懷期待地來到大街上,期待著能夠看到火紅的春聯(lián)或者鞭炮。
可是這里,仍是一片黑白。
寧婉落寞地說道:“哥哥,如果再看不見紅色,我可能要不行了。”
墨泊鎮(zhèn)崇尚黑白兩色,無論是建筑還是男女老少的穿著,全是黑白兩色,從遠(yuǎn)處看,這里就是一卷水墨畫。再加上墨泊鎮(zhèn)十分偏僻,男耕女織,其他產(chǎn)業(yè)并不發(fā)達(dá),這里也被譽為“世外隱居仙境”。
“為何春聯(lián)都是黑白色的?!本瓣愓驹谌松饺撕5拇蠼稚?,無奈地說道。
三人隨著人流漫無目的地走著,透過人群內(nèi)的縫隙,寧婉忽然看見了一抹火紅。
“哥哥,舅舅,我看見紅色的東西了!”
三個人立馬瞪著眼,朝著寧婉指的地方走過去,惹得一旁的人怒視他們。
走到盡頭,他們發(fā)現(xiàn)這一抹火紅,原來就是冰糖葫蘆。
寧婉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哥哥和舅舅,景陳捏了捏寧婉的臉,笑了笑說道:“買五串怎么樣?”
“五串好像不太夠吧,過了這個村,萬一沒這個店呢。”寧誠望著拼命向他使眼色的寧婉,說道。
景陳舉起手中的錢袋,輕咳一聲說道:“這可都是我的血汗錢,你們倒是不心疼?!?p> 寧婉見狀,急忙抱住了景陳的大腿,撒嬌說道:“舅舅最好了,多買點嘛,我們不買春聯(lián)什么的了,就只要這個。”
見景陳還在猶豫,寧誠清清嗓子,說道:“舅舅,我看旁邊這個龐氏理發(fā)館剛開張,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呢?!?p> 于是寧婉便獲得了十只糖葫蘆,高高興興地接過了袋子。
景陳調(diào)侃道:“你們兩個,遲早把你們舅舅給吃窮了。”
賣糖葫蘆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白色的綢緞衣裳,烏黑的長發(fā)中掩映著一張圓中帶方的臉頰,但是也非常體貼好看,她的眼神有些炙熱,一直看著一旁的寧誠。
“這樣吧,要是這位小郎君肯和我晚上一同去窮極湖旁看煙花的話,這糖葫蘆我就不要錢了,怎么樣?”
這話一出,寧婉才意識到,自己的哥哥也是風(fēng)姿綽約,畢竟之前是狐族的太子,走在人群中,難免會不被人注視。
寧婉笑道,捏了捏哥哥的衣角:“哥哥,我不貪圖這十串糖葫蘆,你若是想去就去,若是不想去的話我可不會逼你去的?!?p> 寧誠的臉頰微微泛紅,說道:“舅舅,您把錢給人家吧。”
三人又重新走在了街道上,景陳看著寧誠有些尷尬的小模樣,忍不住說道:“誠兒啊,拒絕人確實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萬事不能勉強自己,倘若真的對那女子無意,應(yīng)下來和她去湖邊看煙花反而是耽誤了她。”
寧誠聽到這話,心里泛起一絲暖意,說道:“舅舅,您今天可算是說了幾句人話?!?p> 景陳之前可是青絲鬼族的風(fēng)云人物,他天生爛漫,平日里喜歡飲酒作詩,賞花吟月,卻因為狼族的入侵不得不披上戰(zhàn)甲。
戰(zhàn)爭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東西。
——2
過年的時候本該是一片祥和,前方卻出現(xiàn)了異樣的騷動,女子的哭喊聲突然響了起來。
人群突然開始土崩瓦解,三人不知為何被人群頂?shù)搅税赴l(fā)現(xiàn)場。
一個身材肥胖,頭很大的男人正在命一旁的武士從人群中拉走女人,他手上滿是金色裝飾,腰間的腰帶若不是質(zhì)量上乘,也許馬上要被他的那些肥肉崩開了。
只要被他那只手點到的女人,就要立刻被武士裝上木車,這些女子的年齡不分大小,有成熟美婦,甚至也有和寧婉差不多大小的。
景陳擔(dān)心一旁的寧婉,于是便讓寧婉壓低身子,用青絲護住了寧婉的臉。
半個時辰以后,這場慘劇才結(jié)束,木車走遠(yuǎn),人群也散開了,只剩下跪坐在地上哭嚎著的家屬。
寧婉看著他們悲傷的模樣,心里很不是滋味,眼中也泛起了淚水。
景陳向一旁的大爺詢問道:“剛剛那個是什么人,為什么可以當(dāng)街強搶民女呢?!?p> 大爺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皺紋仿佛幾把錯亂的刀子漫布著:“墨泊鎮(zhèn)的鎮(zhèn)長,也曾是狼族的將士,叫做蘇之瞬,我的閨女就是被他搶走的,如今也不知死活?!?p> “請您節(jié)哀?!本瓣愔荒苓@樣說了。
回去的路上,寧婉忍不住問景陳和哥哥:“剛剛?cè)绻艺娴谋蛔プ咴趺崔k?”
寧誠篤定地說道:“你放心,若是真的那樣,就算豁出這條命去,我也要把你就回來?!?p> 景陳也附和道:“我也是?!?p> 寧婉仰起頭來,看著舅舅和哥哥的面龐,突然覺得時間如果凝結(jié)在這一刻該有多么好啊。
如果沒有舅舅和哥哥陪著,恐怕自己就根本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勇氣了。
——3
三人帶著買來的食物回到了茅草屋里,這時候,天上下起了雪,雪花的大小不一,就像是經(jīng)由仙女的指尖隨意拉扯,然后被拋向人間的。一會過后,茅草屋一旁的荊棘也被撒上了一層雪晶,就像是成千上萬豎起的魚刺,就連那口廢棄的大甕,這個時候也是賞心悅目。
狐族從未下過這么大的雪,若是這場雪下在狐族的領(lǐng)土,落在那長紅的楓葉上,大家會有多么高興啊。
寧婉瞧著這雪,不禁黯然神傷。
三人在茅草屋內(nèi)燃起火爐,圍著火爐,湊在小桌一旁,吃著熱騰騰的飯菜,景陳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說道:“舅舅的錢已經(jīng)快要攢夠了,再等半個月就可以帶你們一起離開這里了,可是天下之大,如今已盡在狼族的統(tǒng)治之下,我們以后就找個地方安家,三個人一起過平平淡淡的日子,等到來日有機會,我們便努力復(fù)國,為狐族報仇。”
景陳的雙頰泛紅,兩只眼睛瞇著,看上去十分高興。
寧婉和寧誠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三人的杯子碰到了一起。
寧誠也喝起了酒,半醉之后,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把推開茅草屋的門,寒風(fēng)涌了進來,如同剛剛點燃的火把一樣,帶來了一股沖氣,清冷味道的雪如花瓣般灑落進來,他的眼神呆滯,仰頭看著即將升起來的月亮。
——4
鎮(zhèn)長蘇之瞬的住所——瞬居在莫泊鎮(zhèn)的正中心,這里與莫泊鎮(zhèn)的其他地方不同,空氣中涌動著一股又一股的甜香,不是某種花朵的味道,沒有人知道這是何種味道。
他的住所一共有八層,以墨色為主色,每一層都鑲嵌著雪白色的窗戶,窗戶是大開著的,上面還鑲嵌著大小一致的珍珠,這是墨泊鎮(zhèn)的百姓一顆一顆從窮極湖采出來的。
這棟建筑被長著黑色樹葉的窮極樹掩映著,顯得更加神秘不可觸碰,窮極樹生的十分高大,樹葉如同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那般大小,與建筑接觸著的地方,涌出了陣陣白煙。
珍珠鑲嵌著的大門外,一個目光堅毅的小女孩正跪在石階上,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兩個丫髻盤繞在頭上,上面戴著雪白的花簪,花瓣在冷風(fēng)中顫動著,花簪下的流蘇叮當(dāng)亂響,她身上的雪衣繪著波浪般的花紋,后背刺著幾朵黑色的棣棠花。
雪正在紛紛地下著,她的臉頰被凍成了玫瑰色,修長的睫毛上掛滿了雪,可她的身體卻沒有絲毫的顫動。
傍晚時分來臨,瞬居里點上了燈,只是她還在那里跪著。
蘇之瞬披著狐裘大衣,整理著腰間的玉帶,緩緩從瞬居里走出來,一旁的武士給他撐著傘。
“請鎮(zhèn)長釋放無辜女子,還百姓一個公道?!毙∨⒏呗暫暗?。
她的聲音雖然帶著幾分女子的柔弱無力,但是卻能刺破人心。
蘇之瞬看著這個女孩,突然火冒三丈,拿起腰上掛著的長鞭就要沖她走過去。
這一鞭卻打歪了,只打在她一旁的石階上,發(fā)出雷一般巨大的聲響,一旁的隨從都面露懼色,可是這個小女孩仍泰然自若。
蘇之瞬輕聲說了一句:“你隨我來?!?p> 燈光有些微弱的房間里,蘇之瞬坐在椅子上,那個小女孩站在一旁。
“清允,你我是父女,榮辱一體,為何你卻要公然反抗我,我告訴你,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我便不懲罰你,只是下不為例。”蘇之瞬說道。
“我早已看不下去你做的那些勾當(dāng),這是我的第一次反抗,但絕對不是最后一次,我要你把那些女子都放了,她們憑什么被你這般對待?”蘇清允用憤恨的目光看著蘇之瞬,她的眼里似乎有燃燒著的火種。
蘇之瞬玩弄著拇指上的扳指,輕輕說了一句:“你母親不就是這么來的嗎?”
“無論如何,今天你從街上擄來的那些女子,你必須要放了,否則的話,我就天天在外面跪著,你一出來,我就喊?!碧K清允目光如炬,里面卻滲著幾絲還未涌出的淚。
蘇之瞬房間里的燭火繁多,因此里面特別明亮,他看到女兒的這幅表情,喉頭就像被鎖住了一般,一時難以說出話來。
蘇清允對他辦的這些事,向來都是裝作不知道,只是這次,她的反應(yīng)卻如此激烈。
“你先回房間吧,此事我自有定奪。”蘇之瞬輕輕說道。
——5
蘇清允沿著雪白的走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看到不遠(yuǎn)處站著自己的哥哥,蘇品脫。
她只是白了一眼他,繼續(xù)往前走,就像是沒看到一樣。
略微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妹妹,你還好吧。”
蘇清允冷笑道:“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蘇品脫拉住了蘇清允的手腕,蘇清允發(fā)出了不屑的哼聲,這與他們兄妹平時的相處方式截然不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今天的事情袖手旁觀的,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這樣做,是不會對父親的所作所為造成任何影響的,他不會聽你的,反而可能會懲罰你?!?p> “那我也要去反抗,你沒有聽到那些女人的哭喊聲嗎?已經(jīng)多少次了,我是個有良知的人,無無法再去容忍這件事,就算是父親把我打死,我也要這么去做。倘若這次他不聽我的,那我就遠(yuǎn)走他鄉(xiāng),再也不回來了?!碧K清允說道。
“你不能這樣想?!?p> “別再說了,今天的事情我不怪你,我不能要求人人都和我一樣,只是有些傷心罷了。”
蘇清允甩開蘇品脫的手,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紅痕,想必是他用力太大的緣故。
“奇先生的故事會,你不去了嗎?”蘇品脫問道:“今天晚上就是大結(jié)局了,我們不是約好要去一起看的嗎?
“不必?!碧K清允態(tài)度決絕,徑直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