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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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蒼茫中，顧盼終于來到了長安城。
這每每出現(xiàn)在夢中的長安古城，顧盼現(xiàn)在真實地觸摸到了它，他也的確曾流連于江南美麗的西子湖，可縱是湖邊的垂柳如何風姿綽約，卻終比不過這長安城秦時的明月與漢代的雄關(guān)。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大概即便是書生到了這長安城也會有萬丈的雄心吧？顧盼這樣想著，已經(jīng)來到了朱雀門大街，已經(jīng)入夜，這街面上依然熱鬧非凡，比之汴梁雖略有不如，可畢竟是十三朝古都，大宋西北要塞，風土人物卻又比內(nèi)地迥異、豐盛了不少。
只見這大街車水馬龍，民居鱗次櫛比，其間商鋪雜陳，酒樓便設(shè)，瓦舍勾欄，商賈云集，隔幾十步更有路岐人做場表演說書、吹彈、舞拍、雜劇、撮弄……簡直令人眼花繚亂，更有小販挑擔販賣羊肉、頭肚、腰子、白腸、魚蝦、蛤蜊、湯餅……；出游的不僅有王孫公子，五陵少年，百姓亦可帶妻協(xié)子，不醉不歸，更有些西域女子不懂中原禮儀好像從未看見過顧盼這樣的俊俏書生哥兒，猶自對他指指戳戳，顧盼則一向?qū)ψ约旱南嗝沧孕诺木o，任憑她們兀自評論。
顧盼正暗自得意，卻見前面一處雜耍特別熱鬧，急忙分開人群擠入觀看，原來是繩技表演。只見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一身紅色土布緊身衣褲，站立在足有五丈之高的細繩之上表演各種危險的動作，小姑娘眉清目秀，身法靈活，不時引爆全場喝彩。
大概是小姑娘從未見過如此場面，雷般的喝彩已使她心中一陣陣慌亂，卻在此時大街由南往北奔來一匹駿馬，馬上騎士緊勒韁繩，但那馬依然象瘋了一般奔跑——顯然是驚了，路旁一片驚叫之聲，油炸攤老板躲閃不及，一鍋滾燙的熱油被瘋馬踢的飛直了起來，直奔那小姑娘而去，小姑娘腳下沒有站穩(wěn)，頭著地向下栽去！顧盼心中一動，想要飛身相助，心中但卻含糊了一下:不知是先將那油鍋接住，還是先保護那小姑娘，而瘋馬也應(yīng)該制止才是……，他正遲疑卻聽耳邊有人輕笑一聲說道：“我來接油鍋，你去救人，那馬歸南小哥?！?p> 這聲音很溫和，很穩(wěn)定，顧盼聽了心中一寬，正要飛身救人，卻見從另一側(cè)已有一人竄出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那個早已肝膽俱裂的小姑娘。
大街上此時華燈初上，照到這年輕人棱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斜飛入鬢的劍眉，凌厲的眼神顯示出堅定的意志但又似乎有滿腹的心事未解，縱然不是顧盼這般俊秀如書生，卻也足以讓姑娘留戀心動。就連他現(xiàn)在懷中的小姑娘也在癡癡地看著他，青年臉一紅，急忙將小姑娘放下，頭也不回地向人群之外走去。
而在四散奔逃的人群看來，最害怕的還是那飛起的油鍋，此處為鬧市，街道狹窄，人群混亂，那油鍋頗大，滾燙的熱油若落地四濺也不知要燙傷多少人。
瘋馬還在自顧自的在大街上狂奔。
可幾乎就在一瞬間，翻滾的大油鍋不知怎的竟然穩(wěn)穩(wěn)地落到街道的一個角落，那瘋馬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是張開大嘴不住地打著響鼻。
一個英悍青年此刻正懶洋洋地站在馬旁邊用小指扣著耳朵，另外一只手則牢牢地攥住了馬韁繩，一只手只怕真有千斤之力，只聽他喃喃說道：“馬兒啊，馬兒，下次可別再淘氣啦。”
有明眼人看到那翻滾的油鍋其實是被一根細細的釣竿把兩個鍋耳挑起來后送到街角的，油鍋沉，竹竿細，釣竿已經(jīng)被壓成了滿月狀，而單手持釣竿的那個人卻好像一點都不吃力，當油鍋穩(wěn)穩(wěn)落地后，那人就一閃身到了燈光暗淡處，就好像這事與他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
顧盼一見救人的少年不由得喜上眉梢，疾走幾步，已經(jīng)趕上那人身形，從后一拍那人肩頭，笑道：“朋友，你大概丟了什么吧？”
那人一回頭，看見顧盼，先是一愣，馬上也微笑道：“在下丟了什么呢？”
“無論閣下丟了什么在下都可以找回來?！鳖櫯慰隙ǖ卣f道。
“命也可以？”
“只要價錢好?！?p> “陸家從不缺錢?！?p> “顧家自有韜略?！?p> “顧盼兄!”
“修羽三弟！”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抱在了一起。
顧盼笑道：“陸家三郎怎么會在長安？難不成江南‘萬斤堂’又有什么大生意要做非得三郎出面？”
“顧大公子又怎么會在長安？難不成朝廷又有什么大解決不了的問題非得顧公子解決？”陸修羽也笑著反問了一句。
“還是喝酒去！”
“必須喝酒去！
此言一出，兩人又是撫掌大笑。
這時卻聽那將瘋馬制住的少年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兩個高門大戶的好朋友見面倒是真親熱，只是誰也看不到我們這些小百姓?！?p> 顧盼笑啐道：“就是少了誰也不能南大少爺，三郎你信不信若不讓他去，‘萬斤堂’今晚酒窖就得失火?！?p> 陸修羽憋住笑，說道：“如果再加上那個不要命的司徒舍我，光憑這兩人就能把‘萬斤堂’給拆了。”
在燈火昏暗處一直都沒開口的司徒舍我沉吟道：“在別人背后說閑話可不像你們這種世家子干出來的事，不過，今晚的酒你們到底打算怎么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