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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鶴

第十二章 記住這份痛

引鶴 泊舟小妖 3758 2019-07-07 10:15:00

  回去的時候,依舊是十七帶著郎敖英疾行。

  不一會就到了祠堂附近。

  “奇怪,你有沒有覺得很安靜?”

  郎敖英偏頭問十七。

  十七還沒作答,就聽大福道:“有血腥味?!?p>  安靜片刻,郎敖英忽然大聲道:“不好,快走,去祠堂。”

  說罷,便快速往祠堂跑去。

  推開祠堂大門時,只見祠堂內(nèi)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各個血色全無。

  郎敖英心頭鈍痛,渾身再無氣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張著嘴顫顫巍巍發(fā)不出聲音來。

  十七與大福自郎敖英之后進來,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倒吸口涼氣。

  場面著實有些駭人,即便是十七也不由得頭皮發(fā)麻。

  大福則紅起了眼眶,眼前的場景讓他想起自己被抓走的族人。

  十七想上前安慰郎敖英,躊躇片刻,決定先將兇手抓來更能安慰他。

  于是吩咐大福看好人,自己去找兇手。

  在地上跪了許久的郎敖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將祠堂內(nèi)外的尸體一家人一家人的排放整齊。

  期間他一言不發(fā),大福跟在他身后,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能理解這份痛苦。

  看著自己族人一個個從自己眼前消失,比讓自己去死都痛苦,尤其明知兇手是誰,卻沒有能力救回他們,這種無力感更讓人絕望。

  “郎敖英,你不要哭,要記住今日之痛,來日十倍奉還?!?p>  大福跟在郎敖英身后,濕了眼眶,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郎敖英依舊搬動著尸體,沒有說話。

  許久,從他口中傳來一陣啞澀的聲音:“都怪我,讓他們來祠堂,都怪我。”

  那會兇手肯定沒走,一定聽見了他的話,他應(yīng)該先找到兇手再將他們聚集在祠堂的。

  大福抬手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走到郎敖英身邊抬頭看著他,道:“不怪你,是賊人喪心病狂?!?p>  郎敖英低頭,溫柔的扯了扯嘴角,他抬手輕揉的捏捏大福胖嘟嘟的臉頰,道:“好孩子不哭?!?p>  大福怔愣片刻,別過臉嘟囔道:“我才沒哭?!?p>  “沒哭就好?!?p>  郎敖英深吸口氣,來到小寶尸體旁,半跪在地上,撫過小寶的面容將他驚恐的雙眼合上,喃喃道:“小寶,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蔡花,對不起村人,若你心中有怨就來找我吧,下輩子望你能投個好人家,一生平安?!?p>  說到這里郎敖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一想到時常跟在自己身后憨憨的小胖子,他的喉嚨就澀的厲害。

  片刻,大福忽然聽見祠堂內(nèi)部傳來一陣響動,當(dāng)即跑去查看。

  見是十七拎著一團肉球回來,堪堪松了口氣。

  正欲問她手中拎著一坨是什么鬼東西?

  就見十七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遂將肉團扔在一旁,走向郎敖英。

  “他還活著,你可以親自手刃仇人?!彼龥]有說讓他不要難過,讓他節(jié)哀。

  失去親人的痛苦,不可能不難過。

  什么節(jié)哀順變,都是騙人的屁話。

  但難過后,就要振作起來為他們報仇,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要堅強的活下去,直到手刃仇人。

  郎敖英回過頭見是十七,頹然地笑了笑,道:“你回來了?!?p>  十七一把揪起郎敖英的衣領(lǐng),將他拉起來,道:“哥哥!你給我振作點,想哭就哭,沒人嫌棄你,你若再露出這副沒出息的頹廢模樣,十七定然瞧不起你?!?p>  聞言,郎敖英像忽然打開閘門的大壩,包裹著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瀉堤而出。

  他反手抱上十七,痛苦的泣道:“十七,他們都不在了,是我,是我沒保護好他們,是我這個村長不好,都怪我,我對不起爹對不起娘,對不起全村的人,對不起他們?!?p>  十七沒搭話,安靜的聽他趴在自己肩頭痛哭,是不是輕拍他的脊背,順順頭發(fā)。

  蹲在一旁的大福也再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見他哭的傷心,十七沖他招招手,示意過來給他抱抱。

  大福瞪了她一眼,別扭的撇過臉,一個人蹲在墻角抹眼淚。

  “……”

  倆人哭了有一小會才消停,十七的肩膀都被靠酸了。

  郎敖英將自己的面容整理好后,十七牽著大福來到他面前,對他們粲然一笑道:“哭也哭過了,好好活下去,今后還有我,無論怎樣十七都會保護好你們。”

  她并非爛好人,但沒有辦法對他們置之不理。說實在的,她心里有些悵然,當(dāng)年自己流浪在外受盡欺辱之時,若有人能抱著她安慰一番,她必定過的不似那般凄慘。

  但也正是因為從未有人那般待自己,才會讓她面對他們時,能給予多少溫暖便給予多少。

  人有時候真的奇怪,明明自己從未得到過,卻希望能給予別人。

  “我才不需要女人保護?!贝蟾<t著臉看向別處。

  郎敖英兩眼發(fā)亮地盯著十七看。

  十七無語,這莫名其妙的期許神色是幾個意思?

  “你打算怎么處理?”

  十七指著一團血肉模糊的人,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郎敖英上前道:“這是誰?”

  不怪他不認識,著實是眼前這一團肉球已經(jīng)沒有人樣了,能分辨出是個人,還是因為那節(jié)不知從哪戳出來的手指頭。

  “周老頭啊?!?p>  “……”

  郎敖英噎噎口水,道:“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說來話長?!笔呖|了下思路,道:“祠堂后有個暗室,我在暗室發(fā)現(xiàn)他的,誰知暗室里有個通道,和在他家暗室發(fā)現(xiàn)的那個洞一樣大,估摸是連一塊的,然后他就鉆暗道想逃走,我打穿了地面把他揪出來,不過說來這人還真不經(jīng)打,我都沒怎么用力呢,就成這樣了?!?p>  都沒人樣了,還沒用力?

  那她要用力這人不得成漿糊啊。

  郎敖英臉皮抽了抽,虧他一直覺得她細胳膊細腿瘦弱不堪,竟這般暴力。“祠堂后何來的暗室?”

  十七搖搖頭,一腳將肉球踹到郎敖英腳邊說道:“你問他吧?!?p>  郎敖英退后幾步,著實不敢靠近,盡管知道他只是個老人。

  半晌,他才輕聲開口道:“周爺爺?”

  肉球動了動,沒出聲,想必開口說話會扯動傷口。

  見人不應(yīng)聲,郎敖英抬頭望了眼十七,眼神中滿是:看吧,打得人話都不能說了。

  十七聳聳肩,表示她也不想這樣的。

  片刻,從袖里摸出個瓷瓶,將瓷瓶中的液體倒在肉球身上,道:“這是靈液,止疼的,過會他就能開口了?!?p>  等了會便聽肉球吼道:“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郎敖英皺起眉頭,冷聲道:“周爺爺,因您是村里的老人,我叫您一聲爺爺,可您為何要害村人,他們可曾傷您害您?”

  “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p>  十七上去就是一腳,將其踢的咕嚕嚕亂滾,道:“不承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暗室藏著什么?那具女尸是誰?是不是你殺的?你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肉球聽見她的話,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扭著身子往郎敖英身邊滾,嚇得郎敖英連連后退,他邊滾邊吼道:“不要,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求你了,不要傷害她?!?p>  郎敖英目光一凝,說道:“我們沒有傷害她,可她已經(jīng)死了,尸體已腐爛,您為何不將她下葬?”

  “翠芳沒死,她沒死,我要救她,我要回去救她,放開我,我要回家,翠芳還在等我回家呢。”

  這是,什么情況?

  十七瞇起眼,趴在郎敖英耳邊悄聲問:“翠,芳是誰啊?”

  郎敖英低聲道:“似乎是周爺爺?shù)钠拮?,我還小的時候就死了,聽我爹娘說是被后山野獸咬死的。”

  十七嘖嘖舌,道:“哎呀,那真慘吶,看不出這老頭還挺深情?!?p>  郎敖英沒有說話,走到肉球身旁,蹲下身溫聲道:“周爺爺,您告訴我實話好嗎?您為何要害村人,還有我爹娘,也是您殺的?”

  肉球似乎沒有聽見郎敖英的話,口里不斷重復(fù)著:“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回家,翠芳見不到我會哭的,我要回家。”

  此時的周雄發(fā)已失去神志,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的妻子翠芳,他記得若他不回家,妻子就會擔(dān)心哭泣,所以他只想回家,趕緊回家看他的翠芳。

  郎敖英臉色暗沉,對于這個殺人兇手,說原諒是不可能的,全村人包括自己父母的死,讓他無法原諒。

  好在先前有部分人已經(jīng)離開村子,否則整個過云村怕只剩下自己與他倆人了。

  郎敖英環(huán)視了一眼祠堂里躺著的尸體,遂對十七道:“先帶他回去,看他想做甚?”

  十七雖不理解他為何要這般做,但還是聽話的將人拎起來,往外走。

  郎敖英牽著大福,三人走了會便到了周雄發(fā)家。

  十七拎著人,進入暗室,將肉球扔在地上。

  周雄發(fā)滾到血池旁,看著血池中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輕聲說道:“翠芳,翠芳不哭,我回來了,我把村里人的血都給你帶回來了,你很快就不疼了,咱們很快就能團聚了?!?p>  一旁的郎敖英神色一冷,擰著眉頭沉默不言,在暗室中站了會便走了出去。

  他實在不想再看下去,怕自己一狠心真就殺了他。

  十七跟在他身后,問道:“這就走了?不將其殺了?”

  大福也贊同的看向郎敖英,若是他,一定會將此人千刀萬剮。

  郎敖英搖了搖頭,道:“他已經(jīng)神志不清,殺不殺都無區(qū)別,再者言他是過云村的人,我……下不去手?!?p>  十七撇撇嘴,道:“他這樣活著,只會更加痛苦罷?!?p>  郎敖英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先前你說祠堂里有個暗室?”

  話題轉(zhuǎn)的生硬,十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片刻才道:“嗯,對呀。”

  聞言,郎敖英便出了院子,朝著祠堂而去,也許那里會有過云村來歷的記載。

  三人剛走不久,院子便憑空冒出一團火苗,越燒越旺。

  大福很快感覺到異常,低聲問十七:“你干的?”

  十七低聲教誨大福道:“忘恩負義不配為人,有仇不報亦非君子?!?p>  他下不去手,她幫他就是。

  何況,周老頭神志已被噬血陣影響,早不似正常人,即便活著也只有痛苦,與其如此何不讓他早早去忘川找他妻子。

  其次,那一池子過云族人的鮮血,若是被某個心懷不軌的妖怪得知,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雖然她不知道,泡過尸體的血水還能不能喝,但保不齊會有這樣的人或妖心生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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